江喻川：“别装。”
“……”江喻川根本不接招，钟晚演得也累，心想着反正江喻川不会把他怎么样，干脆也放松下来, 靠在抱枕上，说：“我今天录综艺的时候拿到了附加分。”
江喻川早就知道了：“是吗？”
钟晚沉默了片刻才开口：“所以我出演的那个角色的原型，是你对吗？”
江喻川不置可否。
又来了。
钟晚想, 这次心脏传来痛感更加明显, 像无数个细小的针在扎，不见血迹, 但疼痛难忍, 顺着血液向上，他的喉咙也跟着疼了起来。
他张了张口, 却发现自己说不出一句话来，反倒是江喻川先开口：“你是想问故事的结局对吗？”
钟晚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本来是想的。”
江喻川愣了下：“什么意思？”
钟晚说：“我本来是想问的, 我先跑去问沈算，他说他只能告诉我你现在过得很好，他没有被授权告知真正的结局，所以我迫不及待来找你了。”
江喻川：“嗯。”
“但是就在刚刚那一刻, 我突然觉得，我也没有那么想知道，”钟晚犹豫了下，伸出手覆在江喻川的手背上，江喻川的手动了下，却没有收回，他的心稍稍放下，才又继续说：“因为这个结局真的很好。”
江喻川离开了那家福利院，功成名就，万人瞩目。
这些都是他应得的。
钟晚轻轻拍了下他的手背：“走到这一步，你真的辛苦了。”
江喻川的心头颤了下。
旋即钟晚的声音变得轻快起来：“为了庆祝这么厉害的你和一路的辛苦，我们去吃顿大餐吧！”他说着拿起手机搜索：“录制之前大家都想今晚去聚餐的，但是录完都有点难受，我急着来找你，也不知道他们去不去。”
他抬起头，问：“你是想跟他们一起吃，还是就我们俩？”
江喻川脱口而出：“我们俩。”
钟晚点点头：“商场里面应该有不错的餐厅吧，我看看评价。”
说着他就自顾自地看了起来，屏幕上的光反射到他的脸上，江喻川看到他眼尾化的妆在轻微的闪动，细碎的，像蝴蝶的光。
“我带他们逃过一次。”江喻川忽然开口。
钟晚的动作顿了下，他抬起头，怔怔地看着江喻川。
江喻川的神色平静，语气也极尽了轻缓冷淡，细听却能听出隐约的颤抖：“不能再等了。院长想拍卖我可以拖延，但是他想把他们卖掉却拖延不了。”
“所以我策划了那次出逃，结局你看到了，我们被抓住了。孙德胜，哦就是院长，他把我们打了一顿扔到了小黑屋里。我听到他跟医生打电话，说小崽们不乖，必须要惩罚。”
“第二天，医生来带走了林乐。”江喻川的目光落在空气里，侧脸如同坚硬的寒冰，他的声音低下来：“就是陈封的角色。”
钟晚的心顿时绞痛起来。
是那个说想要踢足球，想自由自在奔跑的小少年。
钟晚听到自己问：“然后呢？”
江喻川忽然笑了起来，苦涩的，在脸上蔓延开来：“孙德胜把我们放了出来，他说别看林乐瘫痪了，没想到身体还挺健康，拆开卖卖了好多钱呢。他说小川别再不听话了，这都是你的错。”
“这不是你的错！”钟晚坚定地说。
江喻川垂下眼。
他现在知道这不是他的错，那是他的理性在告诉他，但那句“都是你的错”如同魔咒一样缠绕着他，如果他没有策划那次出逃呢，如果他策划的再缜密一些呢，如果他再听话一点呢，如果如果如果……
数不清的如果，却没有再重来一次的机会。
钟晚握住了他的手，五指收拢握进掌心，钟晚又一次，比上一次更坚定，也更轻，却重重地落在他的心里：“不是你的错。”
江喻川往后靠了靠，他闭上眼。
事情的转机是在不久后，孙德胜也不知道从哪个渠道攀上了钟家，他带着江喻川去参加了钟晚的生日party。
在派对上，一向盛气凌人不可一世的钟家二少爷钟晚见到了江喻川，提出想要收养他。
钟家豪对小孩不感兴趣，所以无意于孙德胜的拍卖，但也知道有不少人盯着江喻川，有点意外钟晚的提议，怕得罪人。
钟晚却说：“他长得好看，留着给我当玩具呗。当摆件也行啊。”
钟家豪哈哈大笑。
钟家那时正值盛时，参加孙德胜拍卖的人他都不放在眼里，连流程都省了，张口就吧江喻川给要了过来，孙德胜敢怒不敢言，只能眼睁睁看着江喻川进了钟家。
听完这段，钟晚眨眨眼：“……我这是坏心办好事了？”
江喻川抬眼：“你还知道自己是坏心？”
钟晚沉吟：“其实我是好心。”
江喻川：“哦？”
钟晚说：“你看啊，我当时肯定觉得你很可怜，但是钟家豪那个人你也清楚，如果我单纯是因为你可怜要你，他肯定会折磨你。因为折磨我可怜的人，他就会开心。”
说到这，钟晚骂了一声：“死变态。”
江喻川：“嗯。”
钟晚说：“所以我才故意这么说的，毕竟后来我也没真把你当玩具嘛。”
其实原主怎么想的钟晚也不知道，反正把江喻川要到钟家后，原主很快就失去了兴趣，钟家太大事情也太多，江喻川却意外地过上了正常的生活。
江喻川盯着他看了两秒：“……合情合理。”
钟晚说：“是吧？”
顿了下，他还是问：“那个失明的小女孩呢？”
据江喻川说，翟左那个角色是不存在的，但是在钟晚的生日party上，却有另一个少爷闪亮登场——沈算。
钟晚得到江喻川这个“玩具”后，沈算眼红了，当场撒泼：“我也要我也要我也要！”
沈家父母拗不过。
要的那个就是失明的小女孩。
“沈昭。”江喻川说：“沈家二小姐。”
这倒是出乎钟晚的意料了。
他之前看沈算资料的时候也看到了这个名字，好奇地点进去看过。
百科说沈家二小姐自幼聪慧，学习能力出众，十八岁考入华国最高学府，毕业后又赴国外留学，留学归来后在自家公司基层历练，现在已经坐到总裁的位置了。
钟晚恍然了下，旋即感慨：“真好。”
像是卸掉了心底的重担，江喻川站起身：“去吃饭。”
“可是为什么，”钟晚冷不丁地开口，江喻川侧过身看他，他定定地看进江喻川的目光里：“为什么选择把这个故事搬上综艺，而且有个很重要的还没有说。”
江喻川：“什么？”
钟晚说：“孙德胜的结局。”
江喻川说：“因为还没有结局。”
/
钟晚最后选了家日料。
两人兴致都不高，精致而量小的日料吃着刚刚好，一顿饭吃得沉默却不压抑。
钟晚一直在琢磨江喻川说的孙德胜没有结局是什么意思，江喻川则在想自己已经许久没在私下里说过这么多话了。
尤其是对方还是钟晚。
现在想想，和钟晚关系的转变就开始于那天他回到别墅，钟晚一改往常地对他笑眯眯：“老公，您是先洗澡呢还是先吃饭呢？”
那时候觉得钟晚在犯病，现在居然琢磨出几分可爱来。
他在心里啧了一声。
吃了口三文鱼波奇饭，忽然想起什么般拿起手机，戳开跟沈算的对话框：“我跟钟晚说了，他很心疼。”
沈算回了个问号：“突然跟我说这个的意义是？”
江喻川：“没什么，只是验证出了结果，通知你一声。”
沈算：“……这么大的事记得通知一下联合国。”
江喻川：“你有联系方式吗？”
沈算：“滚我妹叫我我不跟你说了拜拜！”
江喻川放下手机，看到对面钟晚还皱着眉一边吃一边思考，他的心里居然生出几分诡异的满足感来。
至少在这一刻，钟晚始终在想着他的事。
/
钟晚琢磨了一晚上都没想出所以然来。
江喻川是当事人，他当然可以直接问，但江喻川既然没有选择直说，他多问就是揭人伤疤，他不想揭江喻川的伤疤。
结了痂的疤，揭开会很痛。
钟晚暂时没有工作，虽然美苑里公司近，但他也懒得去打卡，跟小况说了声自己今天不出门，就在电脑上搜索起孙德胜来。
重名很多，有效信息却不多。
钟晚摸了摸小黄的狗头，想了下，又在搜索框加入新的关键词：B市花花福利院，医生，孙德胜院长，器官买卖。
点击搜索。
网页快速地刷新。
【丧尽天良！以爱为名的福利院居然涉嫌器官买卖！】
【听说很多小孩根本不是家长遗弃或者是孤儿，有的就是拐卖来的！健康的小孩就高价卖出去，有生理缺陷的就分开卖】
【这是人干的事吗？？？】
【判决书下来了朋友们，医生死缓，院长居然说自己不知情，居然只被判了十三年，他上头有人吧？院长怎么可能不知道！】
十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