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宗年直接安排总办去了解Monica的心理工作室,对方深耕神经心理学和心理疗法,她的诊所各项指标都高出寰途的要求,两方达成合作。
谭又明闻言,暗地松了口气,却又不解与不耐:“怎么又是这个,我都说了我没病。”
“哦,去体检的都是有病的。”
“……”谭又明勒住他的脖子,消极抵抗,“我又不是寰途的人,参加你们园区的体检算怎么回事。”
沈宗年噢了一声:“我还以为你是寰途的董事股东。”
对北欧项目指点江山,又安排海贸会工作,董事会更是被批得一文不值,寰途的正经股东也不敢这么口出狂言。
谭又明一噎,骑人家背上耀武扬威:“沈宗年,你什么意思,现在是你求我去。”
沈宗年把他背得稳稳当当,轻喝:“别乱动。”
谭又明被按老实了,不知怎的,他突然贴近沈宗年耳朵,问:“你的得力助手乔副总去不去。”
沈宗年不清楚,也不在意,偏了偏头躲开他暖热的吐息:“不知道,你自己去问他。”
第58章 破釜沉舟
截至九月四日,海市已有十六家媒体正式报导曾少辉出轨事件。
他个人偷情的时间线、私生子数目乃至其背后家族与谭家的商业版图,再到事发后曾家的股价变动,都被扒出。
热度持续升温,舆论不断发酵,就连卓智轩也过来问谭又明是否为幕后黑手。
“不是。”谭又明让卓智轩坐,顺手整理等一下开会用的材料。
今天是海贸会第一次工作推进会,由主要承办方平海召集各家协办进行,会议地点就在平海园区,十点正式开始。
“你提前过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不能问?这个节骨眼闹得这么大,”这种事在这个圈子里不算新鲜,连他家中长辈都有所耳闻。
卓智轩担忧好友:“海贸会这都还没开始,后面要怎么办?”
更多他没说的是,家中长辈都对谭又明的做法持否定态度。
虽未明说,但这不符合大局观,世家一荣同荣,一损俱损,为一桩出轨,两败俱伤,很不值得。
谭又明看出来了,并不在意:“你以为我还会让他们上桌?”
卓智轩一惊:“你要釜底抽薪。”
谭又明倚着桌沿,一手叉腰一手拿马克杯:“他不想干有的是人干。”
卓智轩反应过来:“你有新的人选了?”
谭又明挑了挑眉。
“谁?”卓智轩等不及他说,自己猜,“姚家先排除,汪家也不大可能。”先不论汪家的个个都是人精,他们家跟曾家关系不错。
谭又明纠正他,掷地有声:“不是汪家,是汪思敏。”
卓智轩震惊:“汪思敏?”
“很惊讶?”谭又明笃声道,“首先,这个人选要不怕得罪人,这时候谁直接顶上来等于直接得罪了曾家;其次,能在短时间调度酒店餐饮资源,汪思敏专业对口。”
“从我在秦兆霆那里打探来的消息,她个人挂牌和操纵的资产远不止市面披露的数值。”
“你们勾搭上了?”卓智轩没想到谭家补货速度这么快,谭家坏了一桩婚事就用另一桩联姻补上。
谭又明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怎么叫勾搭,她只是开了个口,没有定下来,要具体聊,下周我和沈宗年会亲自去帆船酒店跟她细谈。”
卓智轩再次震惊:“沈宗年?”
“怎么?”
“你还要让沈宗年陪你去?”
“当然。”谭又明莫名其妙又理所当然。
“你牛,”卓智轩比了个拇指,喝水消化了一下:“你们现在是彻底和好了?”
谭又明抬下巴,端架子:“他单方面求和,我还在考察中。”
卓智轩不懂:“那现在是?”
谭又明趾高气昂:“自然是他对我言听计从,马首是瞻。”
卓智轩微怔,那笑容太闪耀,落人眼里堪称甜蜜,仿佛从前的启明星又重新亮起。
“我说一他不敢说二。”得意完,谭又明又困扰,“只是我感觉……”
卓智轩不喝水了,直直看着他:“怎么?”
“啧,”谭又明不知从何说起,心烦道,“怪怪的。”虽然他对外放出了大话,但他和沈宗年之间真实的相处和细微的变化他自己心里清楚……
卓智轩着急:“什么怪?”
谭又明斟酌形容:“我觉得有点……”
卓智轩催促:“你有点什么,别吊人胃——”
“谭先生,卓先生,”杨施妍敲门提示,“会议准备开始了。”
卓智轩跟着谭又明进了就在办公室门边的专属电梯,很快抵达二十一层。
谭又明特意选择座位主次分明的传统会堂会议室,主客地位,一目了然。
会议上,不乏和曾家交好、甚至关系紧密的企业,含蓄地提出还是应该先内部团结一致对外。
言外之意是谭曾两家你们先别打了。
平海发言人刚要说话,谭又明直接打开了自己的话筒,亲自作答:“当然,大局为重,平海对于突然爆发的舆情也非常吃惊。”
“海贸会是万众瞩目的国际盛会,代表海市的形象和声誉,希望有关企业和人员能尽早对公众做出解释和交代,平息舆论,不要让项目受到影响。”
曾家瑞昌集团的代表面色微动。
谭又明三两句话把责任撇出去,同时把曾家架到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自事情爆发以来,曾家从未对公众回应过出轨事件,本想用拖字诀,没想到事情愈演愈烈。
到了现下,如果承认,则需对谭家“赔款割地”,如不作为,则是弃大局于不顾。
提出这个问题的人也有些尴尬,本意是想借这个大家的都在的场合逼谭家收手,不料被谭又明倒打一耙,成了逼曾家就范的铡刀。
曾家其余同党装理中客,打圆场:“良好的舆论氛围恐怕还得大家一起努力,自上往下破除外界对咱们协办组内部不合的猜疑,谣言就不攻自破了。”
谭又明软硬不吃:“相互配合、支援互助固然重要,但解铃还须系铃人,如今的媒体可不好糊弄,模糊真相、扭曲事实的公关只会让外界越扒越锤,只有真诚才能挽回公众的信任。”
两个回合讨不着好,对方偃旗。
下了会,卓智轩依旧同谭又明从专属电梯走。
卓智轩点点头,道:“晚上去我那儿吧,下边的人送了新鲜的东星斑,你不是爱吃嘛,我让他们给你留着,还有鹅颈藤壶,你小病初愈,刚好煲汤补补,怎么样。”还有沈宗年的事,他实在不放心,势必要问出个名堂。
谭又明扯开领带往肩上一搭,静静看着他。
卓智轩有些心虚:“怎、怎么?”
谭又明揽过他的肩膀,不正经地笑叹道:“阿轩好孝顺啊。”
“呸,”卓智轩挣开肩膀,“少占我便宜,要不是你突然晕倒吓死个人,老子才懒得管你。”
谭又明哈哈大笑,卸了袖扣往办公桌上随手一扔:“东星斑我肯定去吃,不过得改个时间。”
卓智轩不乐意道:“干嘛,你有事?”
那东星斑倒不是多贵,只是典型的红底蓝斑难寻,个头还这么大的,这季节统共也就那么些,卓智轩差了人送了两条到陈挽那儿去,剩下的全给谭又明留着,连蒋应和秦兆霆都没给。
谭又明按眉心叹气:“后天中元大祭啊。”
这是谭又明第一次全面主持家族事务。
中元大祭是谭家祖传的大型祭祀活动,七月十四,地官解厄,岭南地带将这节看得比八月十五还重。
谭家会在这一天请风水师作法、法师布道,直系亲属、近的旁系亲戚聚集宝荆山,事程庞大繁复琐碎。
按照规矩,大祭应在长子长孙成家后的第一年就把主事的担子交接下去,但谭又明已年近而立,还未成家,早已过了历代家主接棒的年龄。
加之近日和曾家的事在家族里引起了一些议论,谭重山关可芝为加固他在家办和平海的地位,也不管他成不成婚了,直接将主事权全权交托于他。
这回要是压不住人少不得是一场批斗会,谭又明虽不至于焦虑,但也不能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应对。
翘了两个钟的班溜回家,发现有人比他更早。
做法事的器具、新造的神像和拿去寺庙开光的经书都已经提前运到,沈宗年拿着图纸对数目,黑衬衫的扣子解开两颗,袖子挽起半截。
庭前的金桂丹桂都开了,香气馥郁。
沈宗年看完图纸又安排佣人布置中空天井,亲自上手检查他们擦过的佛尊和神龛。
他本人是完全不信这些的,但又因分外认真的对待,这种究极细节的专注和置身事外的冷漠糅杂到一处,有种冷淡的性感。
沈宗年的英俊从来无可置喙,但如今,这种英俊似乎在谭又明眼中染上了某种无法言明的新意义。
他静静地望着,不知在想什么,其实,这些本来都是谭又明的工作。
但他喜欢看沈宗年忙来忙去,仿佛他天生就应该在谭家的前庭后院主事,从头到脚都刻上谭家的印记,再不喜欢再不情愿也得做。
这种想法,有一些奇怪,但又顺理成章。
“没事干就来干你的活。”
谭又明闲庭漫步从梅花木后挪出来:“怎么叫我的活,没你的份?”
沈宗年正低头擦神龛,没应声,谭又明不放过人,戳了戳他的后背:“嗯?”
沈宗年终于抬起头,教训人:“会场的威风没逞完跑到家里来撒?”
谭又明笑嘻嘻的:“噢——Mandy告我状了。”
上午的工作推进会是钟曼青代表寰途出席,沈宗年前往葡利再次同何无非会面。
秘密逮捕行动马上开始,沈宗年去签保密协议。
“三方证据都已经提交,因为涉及到几方势力勾结,这次可是专项立案,”何无非充满信心地告知他,“除了金管、警暑和海关,律政司也非常关注,派了专员过来驻组,批捕令已经签下来,这一周都在部署境内外统一行动,天罗地网,沈先生就放心吧,我们肯定尽最大的努力。”
沈先生签完名字搁下笔:“静候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