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发青年就在门口,融金般的眼睛淡扫而过,恐怖的气息瞬间无声荡开,比谢潭的信息素和仪式扩散还快。
窗户上的“黑布”惊慌揭落,挤满在走廊的怪物们瞬间收起爪牙,匍匐在地,逃都不敢逃,抖都不敢抖。
谢潭的视野和耳边清净不少。
陆今朝举起的手,勾着谢潭家的备用钥匙,那是他们约定好的“想见面魔法”。
他对上谢潭迷离的眼睛,瞬间露出和往常一样关切又闪亮的笑容:“阿潭,要我帮忙吗?”
谢潭的喘息变重了。
教主说的没错……自己的信息素更疯狂了,几乎是扑着涌向门口的那个人,勾缠他的每一寸。
门被关上了。
整个房间像落进孤岛,遗失进很久很久以前,或很久很久以后的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
谢潭感受到熟悉的怀抱,像被从淤泥里捞起,身体一轻。
他被放在干净的床铺,床板不比地板温暖到哪里去,但那怀抱一抽离,他觉得瞬间又坠回冰窖,一把抓住了那人的胳膊。
他根本没有力气,但用尽了全部,指尖白到像随时会崩裂的瓷器。
退到一半的身影一顿。
陆今朝的眼神落在谢潭无法聚焦的眼睛,知道他现在看不清,于是笑容也收敛,到有些古怪的似笑非笑。
视线落下,寸寸抚过谢潭的脸,既是亲昵,又在审视。
他撑在谢潭上方,另一只手怜爱地揉了揉谢潭的耳尖,问:“阿潭,你知道眼前的人是谁吗?”
他笼罩着他,注视着他,一瞬不瞬,不错过他的任何反应,不给他任何撒谎的机会。
感受到手臂上微弱的拉力,陆今朝配合地俯下身,更低一些,让谢潭好看清他。
看清他这幅与善良无关的样子。
会是什么反应呢?
阿潭。
然而谢潭根本无意辨认。
在陆今朝俯下身的那一刻,他就主动环住陆今朝的脖颈,抬起头,送上一个灼热的吻。
陆今朝眼神一暗,什么念头都湮灭了,只是扣住谢潭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他是太阳,他最习以为常的就是灼热,就像人们待在适宜温度里不会有感觉,但他现在体会到了。
他感受到谢潭滚烫的体温,感受到他的意乱神迷,与他同频。
谢潭临近窒息时,陆今朝才努力地暂时拴住自己的渴望,但他还是觉得热。
他想,原来被火烧是这种滋味吗?
他垂眼看着身下的人,谢潭后仰在枕头上,大口喘气,微湿的发尾散开,绷长的脆弱脖颈占据他的主要视野,筋与骨都清晰可见。
火又在烧了。
愈演愈烈。
带着他最熟悉的,毁灭欲。
“阿潭,”他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清醒一点了吗?”
宿舍里静悄悄的,窗外只有黑夜,连月亮与星辰也不敢探头窥视。
谢潭的气息平稳了些,但没有低头。
又在躲避他吗?
那可不行啊。
陆今朝眼里浮现一点漠然,有了非人的气息。
“……不够。”
但突然,他听到谢潭声如蚊蚋地这么说道,像意识不清下的呢喃。
谢潭的唇上还水光潋滟,他微微弓起的身体回落,对上陆今朝的眼睛。
朦胧的眼神如水,漫过陆今朝俊朗立体的面孔,和他如同豹子蓄势待发时微蜷的身体,那是锁定猎物,等待捕猎的姿势。
被他笼罩着,不仅是身体,灵魂也会战栗。
能让谢潭厌恶的欲望本能与死寂难寻的心归一。
于是,谢潭张开唇,先吐出薄薄的气,说:“我说,没有亲够……亲也不够。”
“你只想亲我吗,今朝?”
陆今朝的呼吸瞬间乱了。
他俯下身。
迷迷糊糊间,谢潭感觉自己再次陷入熟悉的梦中。
无尽的黑雾包裹着他,与他的每一寸相贴,侵占到他的更深处。
而他只能在雾中虚虚实实地起伏,没有落点,无法逃离。
于是甘愿沉沦,依附而上,彻底被打上标记。
夜里没有月光,于是连纠缠的影子也不得见,小小的房间被黑雾拢在手心里把玩,将那些旖旎的声色独吞。
谁也不能取走分毫。
那是属于太阳的。
等谢潭再次醒来,脑袋一空。
不休不止的疼痛消失得一干二净,那些神经弦如同新长,过往留下的疤痕都被吞噬了,重新搭上。
潭底沉积多年的淤泥被冲走,他从未有过的轻松,从里到外,使得他有些懒洋洋的,不管是身还是心。
而陆今朝夺人心魄的脸近在咫尺。
他被这家伙的长臂松松一揽,就全然在他怀中。
于是,那些纠缠的画面、破碎的声音,再次涌回,还有他快散架一般的身体感受,无比清晰。
他觉得自己又要烧起来了。
陆今朝睁开眼,就看到耳朵红透的谢潭。
他安静盯了几秒,舌尖食髓知味地拨过牙锋。
视线相接的一瞬间,谢潭一抿唇,迅速缩回被里,然而陆今朝速度快多了,笑容灿烂地凑上去,被一同蒙住,抱着谢潭蹭脸,叫着“阿潭阿潭”。
完全就像许久未见人疯狂扑上前的狗狗,如果他有尾巴,已经摇成螺旋桨起飞了。
谢潭半拢的衣衫再次被蹭乱了,他招架不住,躲也无处躲,只能任由男朋友无比热情的亲近:“……听到了,还要叫几遍?”
“谁让阿潭不回答我。”陆今朝的脑袋深深埋在他的颈间,微微嗅弄他的发,“想你。”
谢潭感受到他鼻尖的动作,忆起看论坛时产生的“比起抑制剂,更像alpha信息素”的想法,下意识也嗅了嗅。
没有其他味道,陆今朝每天一换的淡淡香波味也被覆盖得无影无踪。
只有……
陆今朝全身都是他的味道。
明明在效果上,应该说陆今朝标记了他,但在味道上,又像他给陆今朝打了标记一样。
在原世界,谢潭一直觉得那些alpha对标记的执念与满足,和他们omega发情时不管不顾的渴求一样,是一种生物未进化完全的缺陷,甚至带着暴力色彩。
……现在他有点理解了。
如果是这个人,他也会有野兽般的占有欲。
那喜欢,那爱,都是蛮横的。
“什么标记?”陆今朝突然问。
谢潭惊觉自己好像无意间把这个词呢喃出口了。
“没……”
“阿潭——”
陆今朝拉远一点,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拖长的声音黏糊糊的。
他那双眼睛在被子里也发亮,不过的确偏暗了一些,像融化的蜜糖。
“味道。”谢潭捂住他的眼睛,仓促地说,“你的身上……都是我的味道。”
陆今朝安静了没一会儿,傻笑出声。
谢潭的手一松:“笑什么?”
陆今朝再次缠上来,紧紧抱住他:“我有标记,所以我是阿潭的。”
谢潭微愣。
下一句,陆今朝又委屈起来:“可是阿潭没有我的标记。”
他的头越埋越深,像要埋进谢潭的身体里,血肉交融,这样才有安全感。
“没有标记,我也是你的。”
谢潭一顿,又说:“不过,也不是没有吧。”
他翻过半身,重新躺平,然后轻轻推了推紧抱着他不放,跟着翻动,正伏在他身上的人。
陆今朝支起身,被子随之滑落,到他的后背。
而他身下的人,脸颊正透着一点羞红,挑着眼看他。
蹭乱的衣衫间,白皙的锁骨处还有他留下的许多吻痕。
他听到他的阿潭说:
“要再留一些痕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