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先还担心皇帝会忍不住露出本相来,现在看,皇帝扮演温柔郎君扮演的不要太成功。
想必昨夜也是温柔至极。
感恩,他对贶郎君的愧疚可以少一半了。
他吃完粥这才从厨房出来,听见贶雪晛的声音传过来:“我自己吃。”
皇帝的声音温柔死了,说:“我听说西京这边新婚第一顿,都吃这个红糖粥。”
皇帝现在真的很会装。
黎青走到廊下喂猫,听见皇帝问:“好喝么?”
贶郎君也不回答。
过了一会皇帝拿着碗出来了,日头底下,他神色红润,唇角还勾着笑,说:“黎青,等会跟我去一趟书店。”
黎青问:“郎君不是说今日休息么?”
“你跟着去就行了,去备马。”
黎青应了一声,赶紧出去准备马匹。
他把马匹牵过来,他想着之前说是租了一匹马,其实不如说买了一匹马。
左右两方都不差钱,没必要在这种小事上编太多谎话,倒显得漏洞很多。
等他回来禀报苻燚,见正房的门居然又关上了,他也不好进去,总想着不至于白日里还要怎么样,皇帝大概会干这种事,但依照他对贶郎君的了解,那是绝不可能的。
贶郎君是个清淡腼腆的好郎君。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苻燚开门出来了。
他已经换了一身新袍,荔枝色的春袍,这是他给皇帝准备的衣袍里最鲜妍的一件了,愈发衬得皇帝气色红润好看。
这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那小猫要进正房里去,皇帝把它抱进去,对贶郎君说:“让它陪你吧。我给它想了个名字,以后叫他小福子好不好?”
双喜落在院墙上,呱呱叫了两声。
黎青觉得他们家陛下真是太诡异的一个人了。
他陪皇帝一起出来,道:“陛下,奴再向您道喜了!”
苻燚坐在马上,抓着缰绳笑道:“想要什么,朕都赏你。”
黎青说:“陛下要高兴,再赏奴吃几块喜糖!”
苻燚笑道:“你倒机灵的很。等回京叫你做内监。”
黎青:“!!!”
他们纵马往金乌大街来,却没往百味轩去。自爆炸案发生以后,虽然早解除了戒严,但城中远不如从前热闹。今天出门,婴齐他们都是随行的,因此这一路十分招摇,皇帝今日威风凛凛,也不在意。
这结了婚的男子果然是有些不一样。
皇帝居然去了一趟西京府。
他骑马直入西京府大堂外,没进去,也没下马,只把主事的叫过来问了一下审问的情况。
主事的官员跪在地上回禀,皇帝坐在马上,晌午的阳光照着他白皙俊秀的脸,那瞳仁和墨眉都带上了一层金色的光。
从官衙出来,他们去了如意楼。
如意楼的老板当然认得他,整个如意楼的人都认得他,一看见他就忙过来打招呼。
皇帝笑盈盈地说:“我来买几张喜饼。”
老板:“哎呀,这么快就成亲啦!!”
一时恭贺之声不断,引来许多人过来看热闹。这中间有真心祝贺的,也有偷偷议论指摘的,皇帝也不在意,靠着柜台嘱咐他们包得好看些。
他们买了一份如意楼做的鸳鸯喜饼。
黎青悄声说:“老爷不用买这个,奴叫御厨昨日都做了,并蒂莲的。”
他思考的很细致。
皇帝说:“还是按照他们当地的风俗来。”
建台和双鸾城都有新婚第二日新婚夫妇一块吃喜饼的风俗,但建台流行并蒂莲饼,西京流行吃鸳鸯饼,这其中又以如意楼做的鸳鸯喜饼最出名。
皇帝真是要把民间习俗贯彻到底了。
最后他们去了一家布庄。
黎青以为皇帝是要给贶雪晛裁制新衣,谁知道皇帝挑了半天,买了几条新的方方正正做工精美的布巾。
黎青不懂,问:“老爷,买这个做什么?”
皇帝悠悠骑在马上:“少问。”
两人一起骑马回到家,皇帝从他手里接了那几条布巾就进去了。
这一日贶郎君基本都没从房间出来,黎青想贶郎君真是太害羞了。
到了傍晚时分,贶郎君终于出来了。他已经换上了平时穿的绿袍,头发一根簪子都没用,就那样挽成一个小圆发髻,看起来头小脖子纤细,真是极俊俏利落的模样。
只是他看起来似乎文静了许多,像新做了人妻一样的羞涩。正蹲在小火炉旁看火的皇帝忙起身说:“晚饭都做好了,不用你忙。你就躺着。我还是煮了粥,你不是说要吃清淡些?”
贶郎君脸色微红,也没说话。
黎青当他害羞,可是吃晚饭的时候,觉得贶郎君似乎不只是害羞而已,好像对皇帝还有些躲避。皇帝倒是很温柔识趣,也不多言。
黎青真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想,贶郎君也不希望他知道。
这一天他吃了晚饭就早早去休息了。
因为皇帝早早就把正房的门关上了,也用不着他伺候。
房间的熏笼上搭着大红被褥,点了熏香,整个房间都香气馥郁,就这也遮不住丁香膏的气味,昨夜他们没经验,丁香油溅得哪儿都是,加上其他,褥子都湿了一片。
贶雪晛似乎有些怕他,早早就爬到最里头去了。
他们俩今日真没怎么说话。
苻燚才靠上去,贶雪晛就侧身说:“今天不行了!”
苻燚抱着他说:“我又不是畜生。我就抱抱你。”
说着靠在贶雪晛的肩膀上,闻他的味道。
贶雪晛缩着肩膀,此刻才觉得两人体型差的这么多,他窄薄的肩背缩起来,被苻燚完全抱住。那鼻尖蹭着他的脖子,蹭得他心焦意乱。余光看到苻燚刚搭在床头架子上的一块华美厚实的布巾。
那布巾上的花纹是并蒂莲。
老天爷,谁来救救他!
此刻小腹还是酸的,说不出的难受,那几乎失控的感觉这一天一夜都没能从他脑海里翻过去,要怪就怪苻燚真的弄太久了!
这才第一次,大家都还没有经验,他当时真的以为不适很正常,酸也很正常的!
苻燚又那么强势,还再三辩驳说他昨日真的收着劲儿的,这要是不收着,那还得了!!
他不该遵循什么传统,结了婚再做这种事的。
他应该试婚的!
他这个人,最适合的应该是个比他还淡的老公,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现在这样可怎么办。总不能因为这个就悔婚!
苻燚抬眼看着贶雪晛的侧颜。
贶雪晛侧颜更美,眉弓鼻梁嘴巴都细笔描绘出来的一样。
看得他又杵起来了。
可他心下却柔情无限,自己都觉得惊骇。
在昨夜之前,他急着成亲,盼着圆房,是想要借着这些事情,将贶雪晛钉住。
但此刻贶雪晛有没有被钉住不清楚,反倒自己被钉住了。
好像有些东西一下子就不一样了。可能他从小到大都没得到过这种平和的温馨和紧密,以至于他今日早晨醒来,看到他怀里的贶雪晛,一种澎湃的情感忽然如潮涌一般漫上来。
他作茧自缚了。
他织好的陷阱,没网住猎物,反倒自己掉进去了。
这种温柔伴随的越来越强烈的不安,此刻温柔发自真心,自己却更清晰地看清自己的伪装。他就只能亲昵地贴着他的脸。
他想贶雪晛真可怜,自己却忍耐不住,看他这样可怜真是想把他欺负得更可怜一些。他怎么这么恶棍一样,他真是配不上他!
可是忍不住啊。想要再跟他连接在一起。
他觉得他们连接在一起的样子,真叫他热血沸腾。
他想要,日日都这样一回。
他无法描述自己的这种改变,他觉得他永远都离不开贶雪晛了,他想要这世上有一个人,柔软地紧紧地包容他,与他连为一体。
世界都变得温暖起来了。
他蹭他的脸。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的温柔腻人,贶雪晛觉得自己快要不知道如何面对他的新婚老公了!
经过了昨夜的可怕经历,他这位新婚老公在他心目中,怎么也都成不了温柔的郎君了。
这和温文尔雅还有什么关系?这和温润人夫还有什么关系?
哪家的人夫强成这样?
反正问题肯定不是他,他又不是柔弱的人。他一个能打十个!
苻燚忽然回身,托了个喜饼过来,温柔地说:“这个你吃一口。”
那喜饼上印着一对红鸳鸯,他此刻穿着雪色内衫,倒是真温柔俊雅,也不怕冷。
好像是时候没到,还没变身!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