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们红海南的非洲东北已经有了好几个殖民地,陛下如果去非洲,那么航行过去会非常方便,而且以后与我们的中原交流贸易也方便。”
长孙无忌一听,倒确实是这样。
太上皇去美洲,那是单枪匹马过去,李治去澳州也是一样。
现在中原与那边没有什么贸易,与中南美洲的殷人会有些贸易,但这航线走的船非常少,一年往返一趟,没几条船过去。
相反,跑地中海的船确实成千上万。
“那安置在非洲哪?”
长孙无忌是想就安置在亚丁湾南的非洲之角安置的,不过张超可不会把他们产安置在这里,虽然这个非洲之角其实很贫瘠,但这里靠近着贸易线,让他们在这里安置发展,可是有些让人不太放心。
张超计划是把承乾安置到非洲最南端去,安排到好望角那里。远让贸易航线,他们想要很快发展起来,就难的多。
至于长孙无忌他们,马达加斯加等非洲东海岸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岛屿,足够安置他们了。
非洲虽大,但张超也不打算大方的直接给他们分了。
“你们可以带走他们所有的族人以及财产。”
相比于朝廷会给承乾一批人马,长孙无忌他们换封迁移就没有这么好的条件。他们可以变卖自己的产业,然后带走自己的奴隶,带走自己的族人,但朝廷不会额外再给他们人口,船只、武器这些也会限制出售给他们。
成王败寇,说到底,长孙无忌他们都是失败者。
杨恭仁和宇文士及面色难看。
“我们之前说好的可不是这样,你答应过我们的爵位、封地等可以不变。”
岑文本替张超道,“本来确实如此,可你们一面已经跟我们谈成了协议,一面却又还在暗地里各种动作不断,真当我们对此一无所知吗?既然你们先打破协议,那么我们也只好如此。”
“这都是误会!”
张超摇头,“没有什么误会不误会的,敢做就要敢当。去了非洲也没什么不好的,那里的土著都还很落后,你们到了那边,殖民开拓很容易。那边还有很多矿产,到时挖矿贩奴,你们的日子会过的很潇洒的。”
马周拿出了一副地图。
长孙无忌等看到上面有印度洋有阿拉伯海,有波斯湾,有亚丁湾,还有红海、地中海,也有阿克苏姆和埃及,在那红海两侧,还有十块帝国的海外殖民地。
其中长孙家也有两块,另外杨家、宇文家也各有一块。
这些海外领,他们也得交出来,换到更南边的东海岸的海上诸岛。
皇帝的封地在最南端,然后东海岸边那个巨大的海岛,起码有浙江道和福建道加起来还大,这个岛占了他们各家多数的封地。
剩下的沿海的许多海岛,也划给了各家。
这些要被流放的各家的爵位不变,可却换到了那遥远的非洲东海上。
看着张超划给他们的这些大大小小的岛,长孙无忌欲言又止,只有皇帝封在了大陆上,他们则全在海上。
距离贸易线那么遥远。
“你们也不要挑肥拣瘦了,莫把摄政的仁慈当成了好欺。”许敬宗冷笑几声。
杨恭仁等都闭上了嘴。
张超掌握大局,真要说灭掉几个家族,还真不是什么做不到的事情,现在给他们保留爵位,让他们离开中原,但起码他们的财产还保留着,给了他们各家族一个在海山延续甚至将来再起的机会,又有何不知足呢。
纵观历史,王朝更迭,哪一次不得死上许多人,灭掉些家族。就算是关陇贵族一脉相延的西魏到北周,北周到隋,隋到唐,不也曾杀的人头滚滚,哪有如张超这么宽仁。
不管张超是要收买人心也罢,还是有所顾忌也罢,总之,现在这个结局对于他们来说,确实还是不错的。当初太上皇复辟,那些站错队的宰相,如萧瑀陈叔达裴寂封德彝他们,不但人头没了,连他们家族直系三代都被诛灭,流的流,发没入宫的没入宫。
“三代以内,莫回中原!”张超对长孙无忌道。
他们这次名面上讲是换封到海外,去开拓殖民,但实际上大家都应当明白,他们是被发配流放,只不过张超给的条件比较好,允许他们带着自己的族人、财产、奴隶一起走。
但张超要求他们起码三代内,是不得再回中原,连回中原经商都不允许。要经商,可以与帝国前去的商人交易,或者到帝国的海外殖民领交易,但这些人三代之内禁止重新踏上中原土地。
就算他们还保留着爵位,可三代之内也没资格成为朝廷议会议员。但是,他们的封地依然还是朝廷的一块属地,他们还是得采用朝廷的律法,一样还得每年向朝廷缴纳三分之一的税。
最后,马周拿出一些文书来,递到长孙无忌他们面前。
这些就是换封等的文件了,需要他们的签字。
长孙无忌倒是挺痛快,一旦已经下定决心,也就不再反复纠缠,拿起笔来就写下了名字。
杨恭仁等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只能无奈的签下名字。
一个个如战败的公鸡,垂头丧气的离去。
许敬宗看着他们已经走远,很不客气的道,“摄政何必对他们如此仁慈呢,还给他们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要我说,直接把长孙无忌等这些人杀的杀,流的流,没收他们家族的封地、产业,然后他们就永远都翻不了身了。”
四十多岁的张超,头发乌黑,眼神明亮,他的身体强健,整个人看着倒还跟刚三十出头似的。
许敬宗的这话,不少人都对他说过,但最终张超还是没的接受。
局势稳定,顺利交接才是最重要的。
“倒是便宜这些人了,还能带着家产离开。”
张超笑笑,不去在意这些小节。
带着家产离开,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一时间,要发卖掉所有在中原的产业,这必然会引来许多人落井下石,故意打压价格的。
而且这些产业就算变卖掉了,可他们又不能带着钞走,钞到了外面又没用。可金银铜又禁止出境,他们只能把那些田地房屋商铺甚至各种家具等等,变卖为钱钞后,再拿去购买船只,以及种种粮食布匹等等物资。
卖要被撕咬一波,买又要被撕咬一波,损失绝不会少,至于如伊丽金矿这种,更是会被直接收为官有,想贱卖都没机会。
长孙无忌等家族被收回来的封地,怎么处置,倒没人说话。虽然伊丽河谷千里沃土,还有着能年产十万两黄金的巨大金矿,大家虽眼热,但没有人会提什么非份之想。
伊丽河谷等收回的封地,自然就是归朝廷所有。
“摄政,如今万事俱备,是否定下禅让时间?”
第1406章 时势造英雄
房玄龄向张超提出辞职。
“老了,如今老眼昏花,精力也大不如从前,奏章看久了眼睛就模糊了。如今翰林院里也没什么要事,我刚好回家养老。”
张超打量房玄龄,发现这位老相国确实是两鬓花白,背也佝偻了许多。一张脸,也满是皱纹,特别是双眼里,充满着落寞。
他亲眼见证了唐帝国的建立与兴起,可也眼看着这个帝国走到了终点。站完这最后一班岗,他便想离开了。
“房相是在怪我吗?”
房玄龄摇摇头。
怪张超?那还不如怪他自己,他当初不也发动玄武门之变,将太上皇逼退位了吗?也许那个时候自己多努力一下,或者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不不不,这一天早晚都会到来的。
是历史选择了今天,是历史选择了张超。
他们选择了昨天,太上皇和大唐的开国功臣们,选择了与前朝都不一样的道路。那是一条前人未走过的道路,十几年时间,大唐就已经强盛无比。
可是那个时候,大家并不会想到,这个帝国会走向一条与前人完全不同的路,分封造就了一个强大的诸侯集团,新科举新官吏制也造就了一个强大的士大夫集团,甚至是开放工商,扩大海贸,也让大唐有了一个强大的资本阶层。
当他们联合起来,甚至凌驾于皇权之上。
太上皇不肯退让,皇帝也不肯退让,他们都被拉了下来。
如今,三大集团将张超推上了那个位置。
“关于翰林院,其实我这几天想了想,内阁负责制后,翰林院没有了批红之权,但也不能因此闲置。我是这样想的,将贵族院的六科封驳之权,转到翰林院。以后内阁执政、翰林院封驳、议会立法和监督、审核财政预算。”
张超笑着对房玄龄道,“翰林院既是皇帝的顾问机构,也握有封驳之权,平衡内阁,任重道远啊。房公你经验丰富,威望着著,新朝也需要你这样的重臣。”
内阁掌决策和行政大权,而翰林院改握封驳权,这个平衡还是需要的。把封驳权从议会转移过来,也是如今议会权柄不断的上升。
以后正常的程序是内阁握有决策和行政权,而翰林院拥有行政事务的审议封驳权,议会拥有的是财政预算通过权,皇帝拥有否决权。但如果皇帝不特别针对提出,则视为默认通过。
“我确实是想回乡了。”房玄龄感叹着道。
“当初我与房公说过,你将为相三十年。自武德六年到如今,你为相不过十六年,你还得为我担任起码十四年的宰相呢。”张超笑着道。
翰林院如果握有封驳之权,那就相当于过去的门下省,翰林院长,自然也相当于宰相。
房玄龄也想到当年第一次玄武门之变前,张超曾经跟他说的天命,那时张超跟他说太上皇有天命,当成为大唐皇帝。后来又说他会成为宰相,而且是三十年宰相。
现在算算,这些年他一直在中枢,左右仆射、侍中、中书令再到内阁次相再到现在的翰林院长,可算时间,确实也才第十五个年头。
“你当年就算出来自己能当皇帝吗?”房玄龄问。
张超笑笑。
“其实天命这些东西我是不信的,但我相信民心人望。当年,太上皇与建成争储,人心在太上皇。”
房玄龄却是半信半疑,他总觉得张超就是那个知天命之人。特别是现在回头想想张超这二十年来走过的路说过的话,第一步都似乎大有深意。
“如果皇帝肯放下些权力,你真的不会取而代之吗?”
“当皇帝有什么好的,我现在只是摄政,可这段时间以来,我就已经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每天困在这京城之中,是开不完的会,处置不完的奏章。只是时也势也,我也是被时势推到这个位置的,有的时候,上来了就下不去了。”
房玄龄点点头,表示理解。
“其实你为人处世太过锋芒,若是你肯低调内敛一些,只怕也不会如现在。”
“你说的也是,可很多时候,我这个人又忍不住。”他提出新政,推动分封,甚至是推动大航海、发展工商等等,这些他都认为有责任和义务。
他认为自己有了那个能力,就应当多做些事情,让华夏的目光能够走出中原这个小圈子,让华夏也走出去。
可这些事情做了,也就再难低调了。
“其实我很佩服你的许多决定,包括当初送上皇和李治他们离开,也包括现在决定让皇帝和长孙他们迁离。你做的对,仁慈没有错。”
“如果能够温和一些解决这些内部矛盾,我会坚决这样做的。没有必要一味的内斗,就如我当初表示我愿意专注封地发展一样。”
张超主动对房玄龄说到屈突通的事情。
“老帅之死,也是有些迫不得已。老元帅有时太执著了,他在霫地发出了勤王的军令,若是不阻止他,十余万将士受他节制南下,到时一场大战,不说大唐要内耗损多少,可能我们好不容易攻破的奚、契丹、霫三地,又可能要失去。”
“到我这个位置上,最难的是决择。在杀一人,和死万人甚至更多人之间,我最终只能选择杀一人。房公,你能理解我吗?”
房玄龄低声叹息。
天家无情,帝王最无情。
张超现在是摄政,距离成为皇帝不过是一步之遥了而已。他现在执掌的是整个帝国,面对有可能的叛乱,他必须做出决择。
他派人刺杀了屈突通,夺回了塞北军团的控制权,避免了一场内战。他成功说服长孙无忌等接受条件,换封去海外,也避免了这些忠于皇帝的家族的叛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