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超拿下汉京的时候,没有死一个人,没流一滴血。
现在,他也通过约法、宪章和那些协议,换来了帝国不流血的权力更迭。
“你也是无奈之举,摄政打算如何安置屈突老帅和他的家人呢?”
“老元帅是被霫人刺杀的,这个会载入史册,老元帅为帝国讨灭霫国,为帝国开疆拓土,一生功绩必将永载史册。朝廷将追赠屈突通为太傅,追封为巴国王。老元帅之子屈突寿袭爵为巴郡王,次子屈突诠将晋爵为白城侯。”
屈突通的死,算是就此盖棺论定。
张超厚赐追封屈突通,对屈突通的兄弟、儿子都加以厚赐。屈突通就算举起过勤王讨逆的大旗,但张超对他既往不咎,屈突家族也不会受到影响。
而朝廷在塞北三道的那八万南衙军,将成为驻扎那的边军,配合朝廷下一阶段的修路、移民,将在那里开展移民屯田和军屯建设。
北地诸侯的北伐兵马,则各自班师回封地。
回纥与契苾两族的兵马,也各回漠北,去扫荡薛延陀的余部。
至于室韦和靺鞨,他们的酋长首领们,都已经派了使者带了许多贡物前来赔罪,重新称臣纳贡。
张超暂时接受他的称臣,在朝廷完成权力过渡,以及塞北消化完成前,暂时不去征讨他们。
“让南衙的那四军留在塞北军屯驻守也好,其实我感觉这些年,我们的扩张有些太快太急了。四处出击,多个战场同时用兵,而且打的还都是灭国之战,朝廷的兵马调动频频,军事一直紧绷着,军将们也因此不免多了几分桀骜。一张一驰才是王道啊。”
张超认为房玄龄说的也很有道理。
其实扩张到了现在,也确实进入了一个瓶颈期。
主要的问题不是敌人有多强,而是敌人太遥远。
遥远的距离,陌生的环境,以及新环境下的不同气候,甚至是疾病等,都是些问题,随之而来的,还有对新占领地的统治,稳固和消化等问题。
一个霫部,就已经远离汉京五千里。若再往北打,室韦诸部离的更远,补给会更加困难,而且那松嫩平原寒冷的气候,也确实会是个相当麻烦的问题。
南边,与真腊的战争还在继续,现在唐军是先占了沿海的湄公河三角洲,然后沿着湄公河逆河上攻。
只不过那边炎热的气候,还有雨季的洪水,也依然是让唐军造成不少的麻烦。洪水过后,往往疾病横行,非战斗减员倒比打仗损失还多。
“塞北这块,朝廷现在可能只能维持在霫境了。西面隔着大鲜卑山的漠北草原,那里暂时交给回纥和契苾两部,由他们去吞并薛延陀,我认为起码能保持十年的漠北安稳,十年后,也许回纥也契苾将内斗,只要稍加控制,十年内,他们内斗不出结果,也无力南下。至于室韦和靺鞨,朝廷会设立自治领,在他们的地方先设立州县,但暂时先由他们自己的首领来担任各级官员,一任他们自治。”
先设自治领,然后慢慢加强一些商业贸易,对他们的情况多摸清了解,等朝廷在原来的霫地、辽东、朝鲜、辽北等地屯跟粮草器械,适应那边情况,到时万事俱备,再一战扫灭他们。
北地虽寒,可有棉花和火炕,张超认为要占领那边并不是问题。问题是现在军队需要适应那边的地形气候,还有需要准备好足够的粮草器械。
“摄政有这样清醒的认识,我就放心多了。”房玄龄道。
第1407章 登基前夕
长乐宫。
张超和房玄龄过来看望皇帝。
北宫冷清了许多,之前长孙无忌等一堆人在这里热热闹闹的,承乾这个皇帝也还是有几分皇帝气派。
而现在,连长孙无忌都出宫去变卖自己的家族产业去了。
偌大的北宫,十分冷清。
“陛下又瘦了许多。”房玄龄见过礼后,望着承乾有些心疼的道。二十出头的皇帝,还是个孩子呢。
承乾坐在长乐殿前廓下,背靠着红色的廊柱,直接坐在地上,一身便袍,一条腿垂到了廊下。
他对张超二人的见礼丝毫不以为意。
“这长乐宫,居住过两位太上皇,朕本以为,朕会是第三任入住的太上皇呢。”
张超站在一边。
“是陛下不想再当这皇帝的,不当皇帝去当唐王,到了唐国,到时想怎么折腾都随陛下。”
承乾不满的哼了一声,他现在对张超是无半点好感的。
十几年的师徒情义,早已经化为昨日。
“摄政,朕与皇后和贵妃离婚一事,为何还没有办好?”
“这个事情,我问过夏花姐妹俩了,她们两个现在还都有孕在身,陛下如何说的出离婚这样的话呢?她们都不想离,也愿意随陛下去非洲。不管去天涯还是海角,她们都愿意跟随陛下一起。”
“她们愿意,可朕不愿意。”
房玄龄在一边劝说,“陛下何必说如此气话,两位娘娘如此情坚意定,陛下应当高兴才是。”
张超也坐了下来,他不理会承乾,只是看着显得有些冷清的北宫。
“你若真不愿意离开中原,也可以留在这里,这长乐宫可以一直住着。”
“那我宁愿去非洲。”
留在这里,那就是张超的眼中钉肉中刺,虽然能当张超的眼中钉也不错,可他不想连累皇族的其它宗室。
过了会。
承乾主动问,“我要去的那个地方如何?”
“还不错,比太上皇的美国和澳国公的澳国,土地可能不那么肥沃、气候不那么好,但交通要方便的多。朝廷在非洲东北有殖民领,那里还有繁华的贸易航线,陛下的领地在非洲的南面,但沿着沿岸航行到北边来比较方便,虽然与中原依然遥远,但起码不是独处遥远异域。”
承乾点点头。
他问张超一个一直想要问的问题。
“听说你与诸侯、官员们约法,还在拟大宪章?你真的能做到吗?”承乾认为,皇帝怎么可能做出那些?
却不料张超道,“约法是我主动提出的,大宪章也是我主动提出的,而且大宪章的头一条,就是宪法高于一切,高于皇权。陛下,其实宪章限制一点皇权,这并非坏事。”
“不是坏事吗?”承乾茫然。
“当然不是坏事。”
“过些天,宪章草案就要拟出来了,到时我会让陛下也参考一下。等到正式成法,还要所有的诸侯、议员、高官们签名盖章,到时也请陛下也签个章。”
宪法不仅仅是约束皇权,也是对帝国体制,对诸侯对官员地主商人百姓们的一个约束,颁布后所有人都要共同遵守。
宪法既约束皇权,也保护皇权。宪法也约束诸侯,并保护诸侯。
“陛下,内阁已经拟定了禅让大典的时间,定在八月初八。”房玄龄终于提起此事。
承乾面色僵住,很艰难的点了点头。
“朕知道了!”
此时已经进入七月,酷暑难耐。
张超跟承乾打了声招呼,就去见两个女儿。
夏花和妹妹两个都挺着个大肚子,都是六七个月的身孕。
张超来了,两人招呼着他坐。
“要不你们回家里住段时间,在这里怕是也照顾不周。”
夏花摇头,“出嫁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嫁鸡从鸡,嫁狗随狗,不管他过去是皇帝还是将来是庶民,我们都会跟着不离不弃的。”
“你们是不是怪我?”
“是的。”
夏花很直接的回答,在她看来,父亲是太师是首相,还是国丈,他应当帮着丈夫维护他的皇位,可父亲却篡位了皇位。
她想不明白,为何要这样。
“其实事到如今,也不是我的本意。如果承乾肯听我的一些劝告,也不会有今天的。他登基不过两年余,可却一直得不到朝臣的支持,你道为何?”
“不是父亲不肯支持吗?父亲是百官之首,诸侯之首,若父亲肯支持,谁能反对?”
张超苦笑。
事情哪有这么的简单。
“我们都是在浪潮尖上,只能顺势而行,不能逆势而行。这次回京时,我根本没想过要做什么,可是许多人跟我说,让我代唐,他们说承乾不行。你知道这些话越来越多的人说出来,尤其是许多实权文武说出来时,有多危险吗?”
“夏花,就算是我,也不能逆这浪头。”
看着夏花绷着的脸,张超不想再解释什么。
“等到明年五月,到时你们乘季风南下。乘季风南下再西行,一路上会快捷许多,我会先安排一批人去那边,为你们建好城堡,开辟一些耕地,放牧一些牛羊,到时你们过去之后,也不会那么艰辛。”
“爹,如果你真疼爱女儿,那就别把陛下流放到那非洲去!”若华道。
“如果他愿意,当然可以留下,但他并不想留,我也不会勉强。”
八月八禅让大典。
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朝堂上,这段时间,张超也一直在进行着各种人事、组织的调整。
现在的调整,基本上就是为新朝做准备了,上来的人,就会是以后新朝的人,甚至现在调整的衙门架构,也会是新朝以后的架构。
长孙无忌等人已经辞去内阁职务,现在马周是次相,褚遂良、岑文本、于志宁、杨师道等依然是群辅,加入了王珪、唐俭、郑善果三人为辅相。
而翰林院削去批红之权,改为拥有封驳之权,议会贵族院罢去六科。
翰林院以房玄龄为翰林学士承旨,孔颍达、陆德明、李守素、虞士南、崔干、孙伏珈等八人为学士。
御史台则负责监察事务,有风闻奏事,监督弹劾之权,同时也设置台狱,负有特殊案件的审理,与刑部、大理司并称为三法司。
而议会两院则拥有立法权,财政预算审核通过权,监督行政权。
一阁一院一台一会,就形成了如今全新的帝国权力格局。
内阁决策执政、翰林院审议封驳、御史台纠察弹劾、议会立法监督。
御史台的权职也是在不断的加强之中,现在与内阁、翰林院、议会并列,充分的显示了在新朝之中,这个衙门的重要性。
可以不客气点说,张超当了皇帝以后,只要能够控制御史台,那么有这么一个监察机构,就能紧盯着阁院,到时哪个宰相、学士要是不合张超的意,就能用御史台把他弄下去。
皇帝都不需要出面,驱使御史们紧盯就行。
其实承乾就是缺了这种手段,只知道用皇帝的权威去硬压,这算是落了下乘。
皇帝聪明的做法,永远都是驭使着手下的臣子们互相制衡,哪里需要皇帝亲自出马。
先上后下,这段时间以来,中枢在整顿调整,人事已经差不多理顺了,该拿的都拿下了,该换的也都换了,现在则在开始地方上的人事调整。从道一级的宣抚使到左右布政使到按察使到都指挥使,然后是边疆领的总督、提督,接着是中原各州的刺史、长史、司马、六曹等等,等调整的差不多了,也就是张超全面控制天下,正式受禅登基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