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会突然被李治派到并州办差?
李钦载感觉事情不简单。
既然暂时打听不到消息,李钦载便放弃打听,反正自己目前是个残废,每天在家养伤,朝堂纵有再大的风浪,应该不会波及到李家。
以李家如今的名望,只要自己不惹事,谁还敢主动上门挑衅不成?
……
李治的封赏圣旨里,除了晋爵郡公之外,还赐了一座长安城的官邸。
第二天一早,户部便来了一位官员,一脸恭敬地请示李钦载,喜欢多大的官邸,什么位置最佳,对风水有什么讲究。
李钦载与崔婕夫妻二人相视一笑。
“当然要朱雀大街的!”崔婕不假思索道。
“风水方面,我要招财进宝格局的!”李钦载紧跟其后。
户部官员脸有点黑。
朱雀大街可以理解,天子的意思也是暗示最好离英国公府近一点,李家一门双公,离得近更促成大唐的一段千古佳话。
但招财进宝格局是什么鬼?
你一个堂堂郡公,不思升官晋爵,却一心想着发财,真的合适吗?
腹诽归腹诽,户部官员不敢多说什么,当即便唯唯应下。
接下来便是选址,官员拿了一张地图出来,上面圈满了各种红圈。
然后官员告诉李钦载,圈了红圈的都是长安城空闲的官邸,这些官邸的原主人有的致仕归乡了,有的调任外地了,还有的犯事被查抄了……
但是朱雀大街的官邸空闲的很少,只有两座,其中一座比较小,是三进的院落,原主人是一位国侯,两年前被李义府案牵扯下了狱,官邸也被户部收回了。
还有一座也是开国侯府,原主人倒是没涉事,只是因为年老致仕,原主人思乡之情愈深,三年前发卖官邸,全家搬迁回乡了。
官员恭敬地问李钦载,两座官邸喜欢那一座。
这下李钦载和崔婕达成了共识,都没经过商量,异口同声道:“选大的。”
说完李钦载和崔婕一愣。
崔婕喜上眉梢,不愧是夫妻,竟如此有默契。
李钦载则一脸狐疑,这婆娘说得如此顺嘴,难道前世也去KTV潇洒过?
户部官员见夫妻二人意见统一,于是很爽快地在地图上指出那座官邸的位置,用红笔一勾。
好了,这座官邸从此姓李了。
官邸位于朱雀大街南端,距离英国公府很近,步行大约半炷香时辰,饭后散个步就到了。
这座官邸有八成新,原主人在几年前花钱修缮过,是一座五进的大宅邸,前有偏院花园,后有池塘水榭,占地数十亩,可谓是长安城中难得的豪宅,只比英国公府稍微小一点。
官员划定了官邸后,马上安排人手清扫修缮,并且还从太史局请了两位官员,重新规划府邸的风水。
没错,按李钦载的意思,招财进宝格局。
俗是俗了点儿,对李钦载来说,当官封爵难免有是非麻烦,但有钱……收获的只有快乐。
数日后,崔婕和金乡推着轮椅,夫妻三人带着荞儿和弘壁进了新官邸。
崔婕和金乡兴奋地到处看,像两只蹁跹穿花的蝴蝶,欢快地在新官邸中飞舞。
李钦载坐在轮椅上,微笑看着婆娘们撒欢。
荞儿和弘壁也各有所乐,弘壁刚学会走路,荞儿带着他,进了前院后,兄弟俩便蹲在院子中间,荞儿二话不说撩起袍摆,露出小鸡儿在银杏树下撒了一泡。
弘壁见兄长此举,莫名地肃然起敬,于是也毫无顾忌地跟着撒了一泡。
撒完后兄弟俩相视而笑。
李钦载老脸一黑,老子都还没接收呢,你俩先把地盘给圈占了……
正要训斥,突然听到身后一声暴喝。
“好!有乃父之风!”
李钦载大怒,立马扭头,想看看何方孽障作死。
回头一看,此人竟是暌违许久的疯批武敏之。
武敏之一脸笑意,穿着却很奇怪,他只穿了一身白色的里衣,而且襟口松开,脚上拖拉着一只木屐,另一只脚却光着,头发乱蓬蓬的,像被一群野猪拱过,整个人看起来既倒霉又晦气。
然后李钦载赫然发现一个事实,从武敏之的穿着来看,这货好像不是刚进门,而是在自己的新官邸住下了,武敏之此刻站在府邸的门房外,显然他早已住在门房里。
李钦载当即火冒三丈。
老子的新府邸,今日才第一次进门,你特么倒是先住了?
第1150章 敏之避祸
从认识武敏之那天开始,李钦载就一直摸不准他的脉。
武敏之的言行举止很奇怪,不知道他究竟是真疯还是披着疯批的外衣搞事,李钦载知道他生活的环境有点乱,母亲,妹妹和姨母武后,三个女人跟李治之间乱七八糟的关系,确实给了他很大的阴影。
老实说,李钦载若处在武敏之的环境里,很大可能也疯了。
这特么谁受得了。
相比之下,老爹李思文只娶了一房妾室,简直称得上清心寡欲坐怀不乱了。
疯批的行为可以理解,但你特么招呼都不打住进我的新房子,这就没法理解了。
我出彩礼我拜堂,最爽的入洞房环节你特么给代办了,这能忍?
“敏之贤弟……”李钦载皮笑肉不笑地道。
武敏之急忙道:“先生言重了,不能称贤弟,我是您的弟子,当以晚辈称之。”
李钦载这才恍然记起,这孽障好像还真是自己的弟子,曾经在甘井庄混过一段日子,后来李义府案之后,武敏之便离开了甘井庄,继续在长安城混日子。
李钦载一直没把他当弟子,对他的离开也是无所谓,真要拿他当弟子的话,以武敏之的德行,如今怕是要给他上坟才能记起他的音容笑貌。
“敏之贤弟可知这是我的府邸?”李钦载懒得纠正称呼,这货不配当自己的弟子。
武敏之嘻嘻一笑:“弟子当然知道,前日听户部官员说,天子赐了先生一座官邸,弟子好不容易才打听到官邸位置,昨日便搬了进来。”
李钦载的眼睛眯了起来:“我都没住进来,你倒是不客气,敏之贤弟不觉得很失礼么?”
武敏之正色道:“师徒即是父子,父之宅,子之居,弟子提前搬进来有何不对?”
李钦载语滞,好像……还真特么有道理!
武敏之又道:“再说,弟子搬进来也只是暂居门房,连院子都不敢踏进一步……”
说着武敏之凑了上来,猥琐地笑道:“先生的房子还是原装货,等着先生破瓜,弟子不过是在外面蹭了蹭……”
李钦载怒极反笑,笑了几声后,突然暴喝道:“冯肃!”
冯肃窜了过来:“在!”
李钦载指着武敏之,道:“把这孽障给我阉了,送进太极宫,就说臣骤晋爵,无以感报天恩,给天子送个贴身的内侍,聊表心意。”
冯肃大声应是。
武敏之的脸色终于变了:“先生,没必要玩这么大吧?”
冯肃朝武敏之露出了阴险的微笑:“武公子,听话,把腿分开……”
武敏之大惊:“先生,弟子知错了,饶我这遭!”
李钦载冷眼看着他:“不是喜欢疯吗?我给你玩个刺激的。冯肃,叫人进来,按住他的腿。”
“先生,请听弟子狡辩!”武敏之快哭了。
他确实有点疯批,但男人的尊严不能玩笑,玩没了可就接不回去了。
“先生,弟子不告而入先生府邸,事出有因,先生容弟子解释!”武敏之急得脸都白了。
李钦载坐在轮椅上悠悠地道:“不管什么原因,我对你的行为很生气,不想听解释了,先阉了再说。”
“先生,先生!弟子走投无路了啊!”武敏之大急。
李钦载眉毛一挑:“哦?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
旁边的冯肃笑了笑,推开两步。
武敏之擦了擦额头的汗,苦笑道:“弟子前些日犯了一点小错……”
“你说的小错,想必不小吧?你干啥了?”
武敏之叹道:“前日皇后召弟子进宫叙亲情,弟子走到太极殿时突然内急,于是果断在太极殿的廊柱下撒了一泡……”
说着武敏之小心地道:“就跟两位令郎刚才撒的那泡一样,酣畅淋漓,骚是骚了点儿,但透着一股子无邪可爱……”
李钦载脸颊抽搐几下。
“有事说事,别牵扯我儿子,我儿子没你那么倒反天罡,敢在太极殿外撒尿。”李钦载板着脸道。
武敏之苦涩地道:“人有内急,没法控制,弟子当时也是情不自禁……”
这点文化都用在成语上了。
“皇后听说后,凤颜大怒,严厉地训斥了我,又令我闭门自省,本来只是一桩小事,自省什么的,反正在家关几日便出来了。”
“要命的是,这件事不知为何被御史们知道了,那个叫刘仁轨的,不知吃错了什么药,连着三日上疏,非要陛下将我流放黔南,以儆京中纨绔子弟之效尤……”
李钦载中肯地道:“刘仁轨确实不是啥好东……嗯嗯,你更不是东西!”
“我虽与皇后恩怨颇多,但终究是外戚,皇后对我颇为袒护,天子也有心偏袒,毕竟我娘与他,啊呸!”
武敏之愤怒地呸过之后,接着道:“刘仁轨的参劾奏疏被打了回去,天子对外解释说我性情古怪,素有脑疾,偶有失智之举,亦当可谅,天子胸怀天下,包容万物,难道容不下一泡尿乎?”
李钦载脸颊又抽搐了,神特么“乎”……
“这是天子的原话?”
“前面是原话,一泡尿乎是我的理解,应该是这意思吧?”
李钦载叹了口气:“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