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泰涎着脸儿道:“背靠大树好乘凉嘛!怎么赚钱不是赚呐,我坤泰不适合单打独斗啦。
以后我就跟鹿溪小娘子混。不过话说回来,你们真的有能跑远洋的大船和远洋水手吗?”
宋老爹和计老伯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
已经深谙“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信了”真谛的鹿溪小娘子,立刻信心满满地道:“那是自然,远洋万里的大船和水手,我们都有!”
……
雨天的茶场,有种叫人想要睡去的秋意。
凉亭下,杨沅半躺在竹椅上,看着仿佛笼罩了一片云雾的茶山。
这两天,他和大食人的两个管事李霏、邹文都已厮混熟了。
这两个大食人管事都很喜欢李二少。
李二少为人豪气,经常拉着他们一起酒肉。
当他们听说,此番出海,李家二少爷将作为押船人同行。
并且还跟他大姐央求了半天,要把李夫人那个清丽脱俗的贴身侍女也要来,陪他出海。
他们再看李二少的眼神儿,就像看亲爹一般亲切了。
李二少真是个大好人呐,不但给他们送了价值万金的好茶,还要送他们一个宋国美人儿。
他们远洋来去,有些东西大宋是禁止贩运的,比如书籍、图册,而人口也是其中之一。
所以,如果此番能把一个神秘东方的美人儿,带到遥远的巴格达……
可以想像,那些巴格达的富人老爷们,会舍得拿出多少金子来竞买啊!
李霏刚从大好人李二少这儿离开,他给李二少送来了一个“好消息”:三天之后出发!
李霏走后,杨沅懒散无聊的神情便慢慢变成了凝重。
三天之后出发,也就是说,金人的这批货已经备齐了?
这么快的吗?
杨沅屈起手指,轻轻叩击着躺椅。
明天,要去‘水云间’参加陆游他们的‘烧尾宴’。
三日之后,正是鹿溪入宫烧菜的日子。
虽然,即便他不出海,也不能进宫陪伴鹿溪,还是有些遗憾啊。
还有鸭哥和蕃坊那边,不知让鸭哥招募的弄潮儿已经招募了多少,也不知道蕃坊那边是否已经谈妥。
这一次,于公,我要截断宋金两国的秘密走私渠道。
于私,我要把那些大海船和经验丰富的水手,送给鹿溪做礼物。
可千万不能出纰漏啊!
第209章 猎场
瓦迪耶的大宅里,崔显允站在华丽的地毯上,怒不可遏。
“瓦迪耶、蒲押麻,不是说好了吗,要等我们把这批货集中完毕,你们再分别以回国和去泉州的名义给我送到出海口?
如今我货物尚未集中完毕,你们怎么就要走了。”
瓦迪耶笑容可拘地道:“崔先生,你们金人不懂海洋之事,不懂得风和洋流,对于万里行船的影响。”
“我也想再等等啊崔先生,可是这天气不等我啊,如果这时再不上路,错过了节气,我怕是要等到明年才能启行了。”
“我……”
“先生,请让一让!”
崔显允刚开口,两个赤脚仆人就把那张豪绰、华丽的大地毯卷到了他的脚下。
崔显允一个大步迈过去,站到了光秃秃的地板上。
这大宅里的很多东西,都在陆续装车,准备运往码头的大船上了。
崔显允愤怒道:“你们这些商贾,太不讲信用了。
我刚刚想到办法,正从山阴一带,往临安快速集中货物。
你们现在就走,我运来临安的货怎么办?”
瓦迪耶和蒲押麻听了,心中也很遗憾。
如果金人能更快地把货集中过来,他们这次“黑吃黑”也能获得更大收益吧?
可是,一方面确实是考虑到洋流和风向的原因,
另一方面他们也担心久则生变,不能因小失大啊。
蒲押麻眼珠一转,上前一步道:“崔先生,这件事,你也不必太过焦急。
瓦迪耶是要回国,但并不是不做海洋贸易了。
而我,也只是去泉州,以后北面的生意,直接插手的不多了而已。”
“我虽然去了泉州,却也在考虑,从临安蕃坊中,选择一两个有信誉的商人扶持起来,配合我做北面的生意。
你剩下的货,可以先想办法藏储在临安,等我们交接完毕,我会把他们介绍给你。”
崔显允听了怒气稍歇,他也是没办法,事已至此,无能狂怒又如何?
他的金人身份在这儿是不能公开的,就算公开了,奈何得了两个马上就要离开临安的大海商?
崔显允问道:“你要扶持新人,那要多久他才能接替你原来的事情?”
蒲押麻笑容可拘地道:“以后,我的瓦迪耶兄弟,将承揽从大食到泉州的航线。
我则负责从大宋集中货物在泉州,把东方的货物交付给他,西方的货物承揽给我。”
“这样的话,我们蒲家就不需要那么多的大海船了,我会把其中一部分船,交给我看中、扶持的人,所以,崔先生不用等很久的。”
崔显允无奈,恨恨地道:“好!希望你不要食言,蒲押麻先生!”
崔显允拂袖而去。
蒲押麻耸了耸肩,和瓦迪耶相视而笑。
……
蒲押麻回到自己的大宅,他的家和瓦迪耶的家一样,也在紧张地进行着搬运。
该打包的贵重物品,都在逐一地装箱。
那群准备带去泉州当敲门砖的波斯、大食美人儿暂时不用登船。
但屋里屋外都在搬运、包装,她们实在碍事,就被集中了满是花草的花园里,坐在草地上。
那独一无二的金发少女,在阳光下头发最是醒目。
不过她也取了一块面纱,学着那些波斯、大食女人一样,遮住了自己的面孔,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和那些明知道自己未来的命运,就是被送给某个贵人或富人充当玩物,只有竭力发挥自己的本钱,才能换来更好生活的女人不同。
那些女人,目中是接受了命运的温驯和顺从。
但金发少女偶尔扬眸,看向那些忙碌搬运的家仆时,眼中却会攸然闪过一抹精光。
那绝不是个认了命的女奴该有的眼神儿。
蒲押麻回到尚未清理的卧室,他最受宠的小儿子蒲望泉就兴冲冲地赶了来。
他这个小儿子是他的商船第一次抵达大宋泉州时,在船上出生的。
孩子呱呱落地的时候,他正好看到远处的泉州大港跃入眼帘。
所以,他给这个小儿子取名为望泉。
或许他认为是这个小儿子给他带来了财运,从此开启了他的发达之路。
因此,这个小儿子虽然只是他的一个女奴生的,他却最是宠爱。
“父亲,我那边都准备好了。”
蒲押麻刚在地毯上坐下,看到他来,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他拍拍身旁的地毯,让蒲望泉坐下,向他询问了一番安排的细节。
蒲押麻点点头道:“你要沉住气,等我们和瓦迪耶联手干掉金人和李夫人的押船人,我们双方才会联手做一场戏。”
蒲押麻满是老年斑的干瘪脸庞上露出狐狸一般狡诈的笑容。
“我们要和瓦迪耶假装一战,这个时候,你再动手。
瓦迪耶是假戏假做,而我们,却是要假戏真做,趁机要他的命!”
“孩儿明白!”
蒲望泉从小生长在宋国,除了长相还能看出异域特色,言谈举止一如宋人。
他有些担心地道:“不过,我们本来不是说,以后由瓦迪耶家族负责大食那边,我们蒲家负责这边,一同把持这条海上黄金之路吗?
如果把他们干掉,我们还有合适的合作伙伴吗?”
蒲押麻摇摇头,道:“瓦迪耶想落叶归根,却又舍不得这块富饶之地,所以他想跟我合作。”
蒲押麻端起茶来呷了一口,继续教导儿子:“可我需要他吗?
不不不,也许,他的大海船,对我倒是还有些用处。”
蒲押麻拍拍儿子的肩膀,道:“到时候,我们一下子拥有了成倍的海船。
叫你几位兄长分别带队,往返于巴格达和泉州之间,把财富源源不断地带进我们蒲家。
至于瓦迪耶,呵呵……他还真以为,我需要他在大食那边帮我打开局面吗?”
蒲押麻不屑地冷笑了一声。
瓦迪耶是波斯人,他是大食人,瓦迪耶能在那边打开局面,难道他还不如瓦迪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