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威随意浏览了两份公文,便肯定地回答道:“回大人,这笔迹,卑职可以模仿。”
仆散忠义一听,顿时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仆散忠义欣然道:“好!你入府衙也有一年多了吧?做事倒是勤勉。
本府如今就升你做济南府团练副使,今后协助本府提辖济南捕盗拿贼之事。”
大宋这边现在做官有科举和荫补两种方式。
金国这边也差不多,而且比宋国更随意些。
像团练副使这种地方性的低级官吏,仆散忠义自己就可以进行任免。
团练副使虽然只是个低阶武官,却是协助长官统领地方自卫武装的武官,负责着整个济南府的地方治安。
林威受“六千会”安排,打入济南府也有一年多了。
“六千”,就是把“辛”字拆开。
“六千会”,就是辛家暗中主持的山东路最大的贩卖私盐团伙。
只是,这种拆字联想太过隐晦,这种拆字游戏金人也不熟悉。
哪怕是听到“六千会”这个名字,大部分人第一想法也是“足足有六千帮众的私盐贩子?”
很难有人能联想到四横闸村里一老一少的辛家祖孙。
以前林威做押司,只能给“六千会”通风报讯儿。
现在他做团练副使,直接就是捕盗拿贼的官儿。
以后官府再想抓捕私盐贩子,就要靠他这个私盐贩子了。
林威满脸激动,叉手施礼道:“大人如此器重,林威甘为大人效死。”
仆散忠义“嘿嘿”一笑,挥手道:“本府无需你去死。
来,照本府说的,模仿这完颜大睿的笔迹写一封信,署名就用完颜大睿和完颜驴蹄的笔迹。”
仆散忠义站起身,提着那口刀,往自己的座位上点了点。
林威心中有点含糊,这厮不会等我写完信就杀人灭口吧?
他提着小心走过去,铺开一张纸,便提起笔来。
仆散忠义想了一想,沉声道:“上京诸位,今已大难临头,尔等尚不自知么?
想我等世居白山黑水,何等逍遥自在。
而今,完颜迪古乃当国,其志在于天下,足以损毁你我一家一姓之根基。
迪古乃大志雄才,断然不肯容忍你我不断搪塞,阻挠他一统天下之志。
长此以往,我等后果不堪设想。而今,我与驴蹄被迫迁往山东,根基尽失,任人鱼肉,便是诸位前车之鉴……”
什么?
反贼串联造反的密信,字里行间还在吹捧我大金皇帝陛下?
那有什么关系,我们大金国皇帝陛下就是英明神武志在天下啊!
难道这不是天下公认的事实吗,谁敢挑刺儿?
为什么要历数皇帝陛下的罪行啊?
就是我们私心作祟了,我们不愿意交权,所以我们要造反。
什么?不合逻辑!你要什么逻辑!
老子只是需要那么一个大概其说得过去的罪名,能编排到完颜大睿和完颜驴蹄身上就行了。
只有叶至雁那种读书读傻了的蠢货,才会为了寻求逻辑,煞有其事地罗列我大金皇帝陛下的罪过。
林威是你说我写,一字不改。
其实这种更近于白话的风格,更像完颜驴蹄他们的说话。
虽说里边暗挫挫地吹捧了完颜亮一把,把他们的造反动机说的太不堪了些。
不过,大不了不拿它当檄文了。
只把它当成这些想造反的权贵们之间一封推心置腹的秘信,是不是就说的通了?
不一会儿,秘信写罢。
仆散忠义接过去仔细看了一遍,又取过完颜大睿和完颜驴蹄以前的公文,认真对比了一番,不禁眉开眼笑。
“哈哈,你他娘的还真是个人才!”
仆散忠义连连点头:“不错,不错,本府对照了半天,愣是没看出有什么区别。”
仆散忠义满意地道:“行吧,你回去吧,明天升衙,你就是济南府团练副使!”
林威一直暗暗蓄势,以防不测。
一见仆散忠义并无杀人灭口的意思,这才松了口气。
他连忙又对仆散忠义表了一番忠心,听的仆散忠义肉麻不已,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仆散忠义笑骂道:“快滚,切记,今夜之事烂在你的肚子里,不然,定叫你一尝本府钢刀之利!”
……
孔家别第。
完颜驴蹄提着灯笼,缓缓行走在巨大的堀室里面。
这地宫一般的巨大空间冬暖夏凉,四季恒温,很适合储藏东西。
完颜驴蹄看着一排排一架架的坛子,啧啧赞叹道:“衍圣公,还是你家底蕴雄厚啊!本王与你一比,简直就像个叫花子!”
看看那一眼看不到头的一口口坛子,完颜驴蹄赞叹道:“光是日用的酒水、香油、菜油,就有这么多。”
完颜驴蹄连连摇头:“这还只是你家在济南的一处别第,平时都不大有人来往的地方,啧啧啧……”
孔拯被完颜驴蹄的两个随从用刀挟持着,哭丧着脸道:“大王,你这究竟是何意啊,孔某与大王你一向交好,如今怎么就刀兵相向了呢?”
完颜驴蹄笑道:“衍圣公,你放心,本王不会伤害你,也无意谋夺你家财产。只是……”
完颜驴蹄转向孔拯,恶狠狠道:“完颜亮不当人子!把我们这些给他打江山的功臣勋贵看做眼中钉,恨不得把我们一举铲除。”
完颜驴蹄咬牙切齿地道:“你不仁,我不义!老子是不会束手就缚的。
他要逼我反,那我就反给他看。明日本王要做一件事,借你家几坛子香油使使。”
完颜驴蹄沉声吩咐道:“来人,把那酒坛子和香油坛子的封条标贴对换一下,给我换二十坛,换完之后,把油坛提出去装车备用。”
完颜驴蹄的部曲们答应一声,就开始动作了。
孔拯没想到竟然听到这样一个可怕的消息,完颜驴蹄要造反?
孔拯登时追悔莫及,老夫真是瞎了眼,怎么会跟他交好啊。
不过,听到完颜驴蹄顾忌他的身份,无意对他不利,孔拯稍稍心安了一些。
孔拯马上开动脑筋道:“大王的委屈……,哎!孔某不好置喙。
这是你完颜家的恩怨,孔某一个外人……
不过,自从大王迁来山东,孔某与大王一向友好。
大王念着旧情,不肯加害孔某,孔某感激不尽。只是……”
孔拯往前凑了两步,赔笑道:“只是大王取走这些油,想必……
是要做一件大事的,这油是从孔家取走的,孔某事后如何向朝廷交代?
是以孔某有一个不情之请,能否请大王你离开的时候,把孔某也绑起来?
再狠狠打上几拳,如果在腿上不轻不重的割上一刀,那也是好的……”
完颜驴蹄把眼一瞪,喝道:“费那个劲儿做什么,你是衍圣公啊。
本王走的时候,自然要带你一起走的,绑你作什么?”
巨大的堀室里,传出孔拯一声绝望的悲呼:“大王,你要带孔某去哪里啊~啊~啊~~?”
……
杨沅送走宾客,回到他下榻之处沐浴了一番。
一身的酒气和暑气尽去,再换上一袭轻薄的长衫,回到堂屋。
此时夜色已深,晚风终于有了一丝凉意。
南北贯通的堂屋,风透过碧纱窗儿徐徐而入,叫人感觉到一丝难得的清爽。
”主人,肥姑娘来了。”
一个身材瘦小的兵卒闪进门来。
“他”虽然是一副男人模样,在杨沅面前此时却没有掩饰本音,这是椿屋小奈的声音。
小奈的乔装易容术,可比肥玉叶高明多了。
当她的声音也换作男人声音时,还真是很难叫人看出她是一个女人。
至于肥玉叶就逊色多了,肥玉叶乔装之后,也是一副雌雄难辨的中性相貌。
杨沅点头道:“叫她进来,你和花音分别去沐浴,外边始终要留一个人戒备着,不可大意。”
“是!”
小奈明明依旧是一副男人模样,却忽现忸怩。
她咬了咬下唇,一脸娇羞地道:“主人是需要小奈今晚侍奉吗?”
杨沅叹了口气,苦笑道:“天太热了……”
小奈姜黄色的脸上,微微透出了一抹红润:“小奈喜欢看主人流汗的样子。
主人胸膛上一颗颗晶莹的汗珠,在灯光下,就像一颗颗金色的珍珠。”
小奈陶醉地眯起了眼睛:“它的味道也像刚从海里捞出的珍珠一样,带着一丝丝的咸意呢。”
说到这里,小奈伸出灵活的雀舌,轻轻舔了舔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