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西夏人前额是秃的。
被派来大宋当奸谍,当然要先养起头发来。
不过,由于汉人都是束发,前额头发长出,挽成发髻,哪边短些也就看不出来。
因此,西夏秘谍只要挽了发髻后看不出破绽,就可以派过来了。
这些人如果是西夏人,未必全都潜赴大宋许久了。
其中有些时日尚短的,一旦披散了头发,前额的头发就会短于其他三面的头发。
杨沅对他们已经起了疑心,再打散他们的头发逐一辨识,果然发现两个有异状的。
杨沅再用言语一诈,其中有沉不住气的,就露了马脚。
杨沅微微点头,对韩金勋道:“不错,这些人,应该都是西夏密谍。”
众俘虏中,有人把心一横,高声道:“不错,我们是大白高国的人”
杨沅笑的更愉快了:“你们的首领是谁?寇黑衣?”
那人已经自认了身份,倒也不再隐瞒,傲然道:“不是寇黑衣,是拓跋黑衣。我们首领,是大白高国皇族!”
徐夫人听到这番对话,忍不住上前两步,急切地问道:“拓跋黑衣?他是不是化名衣黑子?”
“是又怎样?”
徐夫人退了两步,一时心中惘然。
原来他不叫衣黑子,原来他不是一个羌蕃混血的猎户出身,原来……他是西夏的皇族。
那么,他许诺的要与我长相厮守,他对我的甜言蜜语,还有一句是真的么?
难道,他只是利用我?
一时之间,徐夫人悲愤欲绝。
杨沅瞧见徐夫人这般反应,倒是马上解去了一个本来待查的心中疑惑。
他本以为这徐夫人如临安翠玉楼的水芙姑娘一样,是西夏秘谍,早就打入了大宋内部。
看这模样,应该只是被利用了。
被寇黑衣利用了!
西夏的目的,不用多猜,他马上就能想到。
那么,裘皮儿之死,是不是也有了结论?
看着一直很镇定的徐夫人,忽然露出这般悲痛神态,杨沅对他们之间的关系,隐隐有了些猜测。
杨沅决定趁势打铁,搞清楚这一切:“来人,把书房清理一下,本官,要单审徐夫人!”
很快,书房清理出来,其实也就是把打碎的杂物都清理出去。
杨沅迈步走进了书房。
杨寿把徐夫人押进书房,持着大锤虎视眈眈。
杨沅失笑:“小寿,出去吧,没事儿,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道人家,你还怕她伤了我?”
杨寿认真地道:“小叔爷,人不可貌相,说不定,缚鸡之力她还是有的。”
杨沅白了他一眼:“那样就能伤我了?我又不是鸡,出去!”
“哦!”
杨寿答应一声,傻不愣瞪地走出去。
大门已经没了,杨寿就往门前一站,堵了个严严实实。
杨沅看向徐夫人,微笑道:“徐夫人……”
徐薇凝自知再难逃脱,尤其是知道她爱之入骨的衣黑子竟然骗了她,一时哀莫如心死。
她撇过头去,淡淡地道:“要杀就杀,不必多问了。”
杨沅好像没听见似的,接口道:“你有两子一女,叛国谋逆,他们会受什么株连,你该知道。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徐夫人的目光,重新落在了杨沅身上。
……
外面,忽有一名军士匆匆赶到院门口,却被杨寿所领的侍卫拦住了去路。
那传讯兵拱手道:“定军山四路统领毕已赶来,求见杨抚帅,探问情况。”
守卫板着脸道:“既然来了,叫他们进来便是。”
传讯兵微露尴尬之色,帅府里发生了这样的事,谁敢轻易进来。
那四位统领,都是各带了两百名亲兵的。
三百人以下的调动,可以不经圣旨。
不过,这些人还是顾忌杨沅的反应,可又怕人带少了,万一有问题不好逃脱。
所以,一人挑了最精锐的两百亲卫相随。
“这个,能否容我先行通报杨抚帅,再做定夺?”
那守卫听了,便进来向杨寿请示。
杨寿死守这里,只是怕有人对小叔爷不利,进来个传令兵什么的,他才不在乎。
于是便叫那人进来。
那传令兵是统领陈崧庆的贴身侍卫,韩金勋也是认识的。
他一进来,便先向韩金勋、何锦云、何郓生三人见礼,说明了情况。
韩金勋听说其他四路统领皆已赶来,心中大定。
韩金勋大声道:“杨抚帅正在审问重要人犯,你让他们就候在山下,静候杨抚帅消息。”
说罢,他又迅速压低了声音,急急说道:“告诉你家统领,速速派人去南郑,告诉马军统制时寒,他与裘老大密谋兵谏杨太尉的书信,已被陈涿光发现了。”
说罢,韩金勋又提高声音,骂道:“你还他娘的愣着干什么,难不成还要抚帅听他们安排?滚!”
杨寿拎着大锤守在书房门口,听见这话,顿时把脖子一梗梗,心道:“就是,你来了,我小叔爷就得马上见?什么东西,山底下等着!”
第701章 定军山定
徐夫人知道自己“谋害”钦差,无论如何,死罪难逃。
哪怕她解释清楚了,她真正要杀的只是韩金勋、何锦云、何郓生三人,结局也是一样。
现在又查出“衣黑子”,哦,实际上是西夏皇族拓跋黑衣,所领“宋军”也都是西夏奸细。
那她就更是在劫难逃。
所以,她别无选择。
“夫人,你也不想两位少将军和您的女儿因谋反被杀吧?”
于是,她招了。
徐夫人久旷,而拓跋黑衣英俊强壮,尤其精于取悦女人的诸般手段。
所以,徐夫人的长子裘定军把这个所谓心腹带回师府后,妾有情,郎有“意”,在拓跋黑衣的勇敢进攻之下,徐夫人很快就从对他默默的欣赏,到陶醉于他对自己火辣辣的目光,再到痴迷于和他之间的小暧昧,直到……你侬我侬。
只不过,陷入热恋中的她疏于戒备了。
她和拓跋黑衣在花厅里时,趁着四下无人,这小男人就上来纠缠。
她虽明知地方不妥,却架不住小情郎的痴缠。
本想只是给他一个小甜头,这种一触即分的小偷欢,也耽误不了多长时间,倒也确实刺激。
不料,一个吻下去,便被他紧紧拥着,陷入意乱情迷当中。
而裘皮儿恰在此时出现了……
杨沅听到这里时,心中便马上有了答案:这是寇黑衣故意营造的场面,就是为了让裘皮儿看到。
杨沅看了徐夫人一眼,目中有些怜悯之色。
不过,他没有把这个残忍的真相告诉徐夫人,只是继续记录着她说的话。
裘皮儿跨进花厅时,拓跋黑衣就闪到了一边。
但徐夫人衣衫凌乱,俏脸绯红、星眸迷离的一幕,却来不及遮掩了。
但凡不是个傻子,谁都能看出她有问题。
裘皮儿勃然大怒,冲到面前喝问奸夫是谁的当口儿,拓跋黑衣自后面突然偷袭。
他以一记“鹤喙”,狠狠叨在了裘皮儿的后脑上。
这个部位遭到重击,瞬间破坏了他的大脑组织,当即暴毙。
事已至此,徐夫人别无选择,惊慌之下,只能乖乖遵照“衣黑子”的办法从事。
徐夫人托故支开丫鬟婆子、奴仆下人,由“衣黑子”迅速把裘皮儿的尸体转移到书房去。
至于杨政给裘皮儿的那封信,只是剖析利害,封官许愿,意图说服裘皮儿支持他决定的一封信。
因为这封信并没有什么出奇,为了故布疑阵,将杀人嫌疑引向杨政,所以拓跋黑衣建议她取走密信,并且烧掉了。
此后,因为裘皮儿之死,定军山诸将和太尉杨政互相猜忌,朝廷只好另遣大员处理此案。
于是,杨沅来了。
此时,徐夫人既有杀夫的愧疚与惊恐,又有了与“衣黑子”更多的接触机会,她不仅在感情上,在理智上也是越来越依赖她的小情郎。
“衣黑子”告诉她,杨沅此人很厉害,三元及第的状元郎,大宋名探,什么“马皇弩案”、“枢密院夹墙藏尸案”……
听“衣黑子”一说,徐夫人顿觉惊恐。
因为担心真相被杨沅看破,于是,她又接受了“衣黑子”的献计:
假冒韩金勋等人之名,围攻钦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