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羽伸出柔若无骨的玉臂搂住了李邺的脖子,噘嘴撒娇道:“昨晚你又欺负人家了。”
“那样的欺负伱不是很喜欢吗?”
“胡说,人家才不喜欢。”
“早上我一般都有晨礼.”
“什么晨礼?”清羽不明白,她想到了自己的晨课。
“就是.就是再欺负你一次。”
“这个坏蛋!”
小粉拳捶他的肩膀,“昨晚欺负人家还不够吗?早还想.哼!我偏不给。”
嘴上说不给,身体却诚实地贴了上去,李邺心领神会,温柔地和这个小美女举行了第一次晨礼。
起了床,这时天色已大亮,简单梳洗一下,清羽去王妃那里报到了,李邺来到了杨玉环的房间里,昨晚杨玉环的女儿来了,当然也是李邺的女儿。
杨玉环见丈夫进来,激动地扑进他怀中,“原来夫君还惦记着我!”
鼻子一酸,眼睛有点红了,李邺连忙哄她好一会儿,再三向她保证,绝不会冷落她,杨玉环这才破涕为笑,拉着李邺来看自己的女儿。
“啊!还真和瑶光长得一样。”李邺也忍不住惊叹道。
小娘子躺在摇篮里睡得香甜,肌肤极为细腻粉嫩,一双大眼睛,小小的鼻子和嘴。
“她叫秋河,昨天林医师看过了,说孩子非常健康。”
林医师是他们的家庭医师,当然也是女人,从襄阳就跟随他们了,父亲是御医,她从小学医,医术十分精湛。
“这就是我的三女儿了,虽然不是亲生的,但看着她长大,也一样会有父女亲情。”
李邺在小娘子脸蛋上亲了一下,心中还是微微叹口气,毕竟不是亲生女儿,还是没有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
这时,后面传来脚步声,王妃独孤新月带着清羽过来看孩子了。
“我猜夫君肯定也在这里!”
独孤新月迅速瞥了一眼杨玉环,又微微笑道:“这个孩子夫君喜欢吗?”
李邺笑着点点头,“看见她,我就觉得自己有一对孪生女儿,很开心的事情。”
事实上,孪生女儿是不可能,李邺的小女儿瑶光已经快八个月了,而秋河才三个月,女孩子的相貌会变的,只是说她们在某个时段很像。
“夫君有事去忙吧!我们三个要商量一下过年的事情,还要给秋河找个乳娘。”
今天李邺确实有事,他点点头,又看了一眼清羽,清羽很乖巧,始终一言不发,但又不骄傲,就像一个小学生,始终恭敬地听着两个姐姐说话。
李邺向她笑了笑,便转身快步离去了
今天李邺确实有重要事情,按照惯例,他们今天所有高层都要巡视走访底层,了解民间疾苦,虽然有点走秀的性质,但做总比不做好,何况今天他们确实会安排很多惠及民生的实事。
李邺来到官房,众人碰个头,便各自出发了。
李邺坐上马车,两名记室参军,一个是季广琛的长子季寿春,另一个是前南郑县主簿温景年,他们负责政务,一个负责军务,各管一块,彼此间没有竞争,所以两人关系很不错。
两名参军骑马跟在马车旁边,周围还有上百名亲兵,队伍在大街上缓缓而行,或许是马上要到新年的缘故,大街上人来人往,格外热闹。
很巧,他们走出两里路,便隐隐听见前方有女人大哭的声音,有不少人向哭声中跑去,很快围了不少人。
李邺吩咐一声,“去看看!”
季寿春带着两名手下催马前去查看,不多时,季寿春回来禀报,“启禀殿下,是那户人间的房子被雪压塌了,她丈夫和儿子正好在屋顶上铲雪,结果两人都被埋了。”
李邺吓一跳,连忙对手下亲兵道:“速去救人!”
一百多亲兵立刻奔去救人,有了士兵的帮助,进展就快多了,不多时,远处人群传来一片欢呼声,应该是人救出来了。
李邺这时倒想起一件事,好像这次大雪连仓库都坍塌了,那么城内的民房又压塌了多少?
想到这,李邺吩咐温景年道:“去把王县令给我找来!”
金城县令是王昌龄的孙子,准确说是他的养孙,王昌龄唯一的儿子很早就病逝了,后来族弟把自己孙子过继给了王昌龄做孙子,继承他的烟火,叫做王会宗。
王会宗很年轻,才二十四岁左右,参加了天宝十二年的科举,考中了进士,但吏部试中落选,原因是略有残疾,一只耳朵小时候曾被火烧过,只剩下半只,平时用头发遮住,也看不出来。
王会宗在汉中成了婚,新婚妻子不是别人,就是李邺在碎叶的丫鬟小康,两人也是日久生情,王昌龄本来不答应,但见两人确实情真意切,最终还是答应了,在汉中给他们举办了婚礼,婚礼很低调,但重要人物都去了,连王妃送了不菲的贺礼。
王会宗是襄阳主簿,到了金城县,李邺直接提拔他当了县令,王会宗精明能干,为人宽厚,更重要是他是自己人,李邺一直视小康为妹,王会宗就是自己的妹夫了。
这里距离县衙很近,很快,王会宗匆匆赶来,躬身行礼,“参见殿下!”
李邺缓缓问道:“我想问问王县君,这次暴风雨雪,有多少民房被大雪压塌了?”
“回禀殿下,卑职刚刚统计完官房,民房还在统计中,到目前为止,已有七十四座民房被压塌,但肯定不止,还有城外村落的民宅肯定也有压塌。”
“有没有考虑怎么帮助他们?”李邺又问道。
“回禀殿下,民房被压塌,其实并不是全部被压塌,很多人家有两三间屋子,只压塌一间而已,而且到目前为止,没有人死亡,但如果需要救助,我们会提供帮助,我们已经准备了一百顶帐篷和几百石粮食。”
李邺很欣赏王会宗的做法,有理有节,不做滥好人,但也不会见死不救。
李邺便点点头,“大后天就是新年了,今明两天赶紧调查清楚,需要救助的,立刻救助,这是我们在陇右的第一年,不要让人在街头过年,这对我的名声会有影响。”
王会宗立刻明白了,“请殿下放心,绝不会有一个人在街头过年。”
第778章 由表及深
李邺随即又去了西市,金城县分成三十五个坊,但没有坊墙,都是以各条街道为分界,在城西有座集市,叫做西市,和长安西市一样,也是卖各种生活必需品,柴米油盐酱醋茶等等,当然,金城县也有卖各种奢侈品的店铺,主要集中在广武门大街上,永登门大街也有一些,但不多。
西市虽然没有城墙,但有栅栏,长长的木栅栏将西市包围起来。
李邺没有再乘坐马车,他只带着两名记室参军在市场内闲逛,亲兵们都远远跟着,其实以他武功,根本不需要保护,何况他还带着飞刀。
临近新年,此时是市场内人最多的时候,到了明天腊月二十九,人就会少一半,到了后天除夕,市场上基本上没有人了。
李邺正在询问粮价,李邺觉得很奇怪,怎么粮铺里全是小麦和粟米,要么就是磨好的面粉,根本看不见大米,杂粮豆子之类也没有见到。
店铺不大,只能算小粮铺,店主是兰州人,四十余岁,看起来很老实,胆子也小,不过在粮食方面很精明。
“不能卖稻米,以前卖过,从巴蜀那边进货,但太贵了,每斗四十文,加上运费和薄利就变成每斗七十文了,我们小麦才每斗三十文,谁会买七十文的稻米,我进了十几石稻米,最后一半没有卖掉,变成了陈米,还长了米虫,只好赔本卖了,亏惨了。”
李邺见他愁眉苦脸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几石米,最多几贯钱的事情,什么叫亏惨了。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大喊:“你们要干什么?你们都是强盗啊!”
李邺一怔,回头望去,只见距离他数十步外,一群黑衣人手持哨棍打砸一家米铺,应该是这里最大的一家米铺,叫做罗氏米铺。
一名中年男子冷冷道:“警告过你们,不答应,就别想过年,给我砸!”
二十几名黑衣武士冲进了米铺内,几名伙计抱头蹲在地上,掌柜跪在地上哭喊哀求,也没有一点效果。
“店主,那边怎么回事?”李邺问眼前的粮铺店主道。
“哎!罗家抱了辛家的大腿也没有用啊!他怎么斗得过老刘家?”
“老刘家?”
李邺一下子反应过来,“刘升殿的家族?”
店家点点头,“这里面恩怨比较深,谈不上谁好谁不好。”
这时,亲兵队正冯斌跑上来,在李邺耳边低语几句,李邺点点头,“如果不涉及别的店铺,就暂时别管,随他们闹去!”
“卑职明白,但殿下不能在这里,不安全!”
李邺点点头,这不是安不安全的问题,是他不适合出现在这里。
“我先回去了!”
李邺带着两名参军走了,店主腿都吓软了,他就在李邺身边,分明听到了‘殿下’称呼,难道这位气质卓然的年轻人就是岐王殿下?
李邺回到了官衙,吩咐季寿春道:“去把辛政找来!”
辛政是辛云京的堂兄,目前在节度使出任副司马,主管军牧,几万头骆驼就是他负责管理。
兰州赫赫有名的辛氏三兄弟,老大辛默是辛政的父亲,曾任兰州和秦州刺史,又出任陇右节度府长史,比较长寿,现在还健在。
老二辛言,是辛云京的父亲,曾任左骁卫大将军,早已去世。
老三辛然,曾任陇右节度使兵曹参军,几个月前,在天狼堡惨死在吐蕃刀下。
片刻,辛政走进官房行礼道:“参见殿下!”
李邺笑眯眯摆手道:“请坐!”
辛政坐了下来,李邺笑问道:“辛老爷子身体还好吧!”
“托殿下的福,我父亲的身体还算硬朗!”
“现在辛氏家族是谁在主持族务?”
辛政不明白殿下的意思,还是照实道:“是我大哥辛奉,我父亲年初正式把族务交给他了。”
李邺绕了几圈,最终回到了本题上,他喝了口茶淡淡道:“今天是恤民日,我们几个都下午访问民间疾苦,但我在西市看到一桩有趣的事情,可能是一个管事吧!带着一帮黑衣人把罗氏粮铺砸了,辛司马能告诉这是什么事吗?”
辛政一听就明白了,刘家开始动手了,他点点头,“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很愿意把来龙去脉告诉殿下。”
李邺身体稍稍后靠,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辛政苦笑一声道:“殿下也知道兰州有四大家族,李、辛、刘、杨,四大家族通过数十年互相联姻,结成了一个政治同盟,虽然是同盟,但也并非铁板一块,有时候为了利益还会互相斗争,而且斗得很厉害,但表面上是比较祥和的。
四大家族下面都有各自的势力和小弟,其中我们辛家也有好几个小弟,罗家就是其中之一,罗氏家族现任家主罗胜非的祖父罗祥麟曾在辛家做三十年的大管家,我大哥的小妾就是罗胜非的长女。”
“具体说说罗家!”李邺插了一句话,他感觉罗家和辛家关系非同小可,可能就是辛家的白手套。
辛政点点头,“罗家是粮商,生意做得比较大,目前是兰州最大的粮商,有八家粮铺,另外在在渭州和秦州也有粮铺,西市那家粮铺只是其中最大的一家。
我们辛家一直罩着罗家,问题就出在罗家内部上,罗胜非的小儿子叫罗甘霖,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吃喝嫖赌样样精通。
半年前他和人赌博,输了一千两银子,他还不起,又怕父亲知道,便偷了一家粮铺的地契抵了赌债,但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份地契落在刘家手中,刘家也在做粮食生意,但他竞争不过罗家,刘家便上门来索要店铺。
罗胜非当然不干,他的粮铺价值万两白银,怎么可能一千两银子贱卖?而且他查出,和他儿子赌博的人是个圈套,他就怀疑是刘家搞鬼,于是就来求我大哥。
我大哥也进行协调,但刘升殿铁了心要夺西市的粮铺,他们认为就算赌博有鬼也和他们刘家没有关系,现在地契在他手上,他便给辛一个面子,他可以再补两千两银子给罗家,但年底之前,罗家必须把粮铺让出来,否则他上门强行收店!”
豪门之间的恩怨,李邺并不感兴趣,他关心的是一件事,兰州沦陷时,其他三大家族都很惨,唯独刘家毫发未伤,吐蕃人为什么会放过刘家?
之前李邺不露声色,他吸取了襄阳的教训,顾忌四大家族的关系,只是让李成华暗中监视刘家。
今天无意中发现了辛家和刘家之间的龌蹉,刘家不给辛家的面子砸了罗氏粮铺,会不会引发两家的分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