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邺冷笑一声又仔细看了看沙盘问道:“从剑州到魏城县有几条路?”
段秀实木杆指着沙盘道:“有三条路,正中是主官道,比较平整,可以一路杀到魏城县,西面也有条官道,路况也不错,就是绕一个圈子,另外还可以先去阆州,再从阆州进入绵州,这条路更远,至少要走四天,如果走正中主官道,两天就到了,西面官道要再多一天。”
李邺沉吟片刻,又问旁边谢森道:“有抓到对方的探子吗?”
谢森点点头,“抓到了十几人。”
“怎么抓到的?”李邺笑问道。
“其实很简单,剑门关被封了,按理不应该有多少商人,商人我们都全部扣押进行审问,探亲访友的,我们就跟随他们去亲友家,我们前面官道上设卡,路过之人都会发一张路条,在剑门县这里收回路条,如果没有路条,就说明是翻山越岭过来的,一概抓捕。”
“假如拿着别人的路条来冒充呢?”李邺笑问道。
谢森微微笑道:“殿下之所以让内卫来,就因为内卫更有手腕,路条都有编号,都是一式两份,留底那一份会写清楚性别、年龄、身高,主要特征,收回路条的时候要核对的,大部分探子就是这样被抓住的。”
“不错,很专业!”李邺由衷赞许道。
李邺又望向沙盘上的另一边,那就是山南东道。
“山南东道有联系过吗?”李邺又问道。
段秀实摇摇头,“暂时还顾不上,不过我们派出了斥候,主要是探查山南东道各州的兵力情况,目前还没有斥候回应。”
李邺点了点头,对旁边荔非元礼和席万里道:“你们二人可率三万军从西面官道绕到魏城县南面,切断敌军退路,配合主力围剿魏城县的三万敌军!”
“遵令!”荔非元礼和席万里一起抱拳道。
这时,段秀实有点担心道:“如果李璘向南面撤退,甚至从三峡道和长江水道撤出巴蜀怎么办?”
李邺淡淡道:“不用担心,雷万春的五万大军和王孝汝的水军已经准备就绪,他们插翅难逃!”
当天晚上,荔非元礼和席万里便率领三万大军绕西面官道疾速南下,抄魏城县敌军的后路。
休息了一天,第三天一早,李邺率领五万大军浩浩荡荡南下,前往梓潼县和白孝德的军队汇合。
魏城县主将潘岳目前的任务就是阻止朝廷军队继续南下,给李璘募兵和训练军队争取时间。
但这两天潘岳着实有点不安,他派出去的斥候都一去渺无音讯,没有返回,也没有带回来任何情报。
他也知道自己的斥候十有八九被俘虏了,但就是这种对敌军的一无所知,让他心中没有底,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可如果对敌军一无所知,那就危险了。
尤其让潘岳不安的是,他隐隐感觉到大剑关守将倪文忠的情报有误,对方很可能不是朝廷军队,而是河陇军。
对方是用火油燃烧夺取剑阁,这可是河陇军的看家宝贝,倪文忠可能不知道,但潘岳知道,当年他参与攻打过江夏,曾见识过河陇军的火攻。
但王爷相信了倪文忠的汇报,认定是朝廷军队,潘岳也没有证据证明。
想到这是河陇军,潘岳想撤退,但没有王爷的命令,他又不敢撤退,只得每天提心吊胆,过一天算一天。
这天上午,潘岳和往常一样在城头上巡逻,这时,远处尘土飞扬,似乎有大群人向这边奔来,顿时让城头上所有人都警惕起来,潘岳连忙喝令道:“快关闭城门!”
城门吱嘎噶关闭了,吊桥拉起来,不多时,数百人跑到城下大喊大叫,潘岳这才认出来,是前方青岗镇的守军,他连忙喝令道:“城门开启!”
城门重新开启,数百人跑回城内,为首郎将被带上来,郎将单膝跪下禀报道:“我们发现数万敌军来袭击,我们不得不放弃镇子回撤!”
潘岳大吃一惊,青岗镇就在五十里外,这岂不是意味着敌军已经不到五十里了?
他当即下令道:“敲响警钟,全军戒备!”
“当!当!当!”钟声敲响,无数士兵城内奔上城头。
魏城县只能算中县,城池周长二十余里,城墙还算高大坚固,所以李璘才把魏城县作为驻军之地,和剑州的朝廷军队进行对峙。
不多时,远处出现了一条黑线,敌军已经出现了,潘岳更加紧张,到底是朝廷军队,还是河陇军队,很快就会见分晓了。
“将军,他们是河陇军!”身后逃回来的郎将禀报道。
“什么?”
潘岳回头注视郎将道:“你怎么知道?”
“回禀将军,我们看见了齐字大旗!”
潘岳一颗心顿时坠入冰窟,有‘齐’字大旗的军队,除了河陇军不会再有第二家,果然被自己猜中了。
想到河陇军的强大,潘岳忽然间没有勇气再战了,立刻撤军的念头一下子涌上心中,但是.似乎来不及了。
两支万人骑兵一座一右向县城奔来,距离县城已不足三里,后面是铺天盖地的大军。
所有士兵都吓得面如土色,这个阵势,对方至少有十万大军,这不是要魏城县压为齑粉吗?
潘岳脸色同样苍白,对方的齐字大旗都镶有金边,这是王旗,只有齐王亲自出征,战场上才会出现王旗。
竟然是齐王亲自出征,潘岳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强大的压力使他快要崩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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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3章 大胆猜测
河陇大军已经杀到城下,主力在北城外,东西城各有一万骑兵,只有南城外没有军队,大军铺天盖地,一眼望不见尽头,长矛俨如森林,战旗飞扬,数万身穿铁盔铁甲的骑兵,杀气腾腾。
这时,一名骑兵飞奔上前,大喊道:“奉命前来送信!”
城头原本想放箭的士兵都收起了箭矢,骑兵张弓搭箭,将一支箭信射上了城头。
有士兵拾起箭,奔去送给了主将潘岳,潘岳接过信,只见信皮上写着,‘大唐天策上将,陇右、河西、朔方三镇节度使,齐王李邺致潘岳将军’。
潘岳吓一跳,竟然是齐王李邺的亲笔信,他不安地打开信,信中写道:‘潘岳将军,天子已诏告天下废除皇太弟,宣布李璘欺君罔上,凌虐太上皇,导致太上皇驾崩,罪不容赦。
响应天子诏应,本王率领十五万精锐大军南下,已在魏城县以南部署三万大军,截断汝军归途,但本王不忍杀戮士卒,更不忍祸及魏城百姓,李璘之罪与汝等无关,本王特给潘将军和手下主将一个时辰商议,要么开城投降,要么弃城南撤,投降者保留军职,弃城者十里之内不追杀。
若不降不弃,我当以天雷火箭摧毁魏城,郎将以上皆斩!”
潘岳看得目瞪口呆,连南面有三万军队都明明白白告诉他了,这哪里是给他选择余地,实际上只给了他一条路:投降。
潘岳一阵心慌意乱,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思片刻,当即令道:“把六名都统都找来!”
他名义上是主将,但实际上,三万军队是掌握在六名都统手中,每名都统控制五千军队,六名都统中有一人是他的心腹,其他五人都是王爷直接任命。
片刻,六名都统从四面赶来,潘岳把信递给他们道:“这是李邺派人送来的亲笔信,你们看看吧!”
看完了信,众人都沉默了,潘岳叹口气道:“看完了信,我们做个选择吧!大家背后各自折断一支箭,拿出箭尖者表示投降,拿出箭尾者表示愿意撤退,投降出北城,撤退走南城,互不勉强。”
这时,都统李天放冷冷道:“如果是要守城死战呢?”
潘岳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如果死战就不用参加表决,现在可以离去,我们离去,李将军可继续守城!”
李天放转身就走,忽然,潘岳的十几名亲兵一拥而上,十几根长矛向李天放刺去。
李天放躲闪不及,当即被乱矛刺杀,潘岳这才冷冷道:“撤退也是死路一条,不用表决了,开城投降!”
铲除了一心死战的大将,潘岳没有了后顾之忧,当即下令开城投降。
三万大军出城投降,河陇兵不血刃夺取魏城县,李邺下令继续向绵州挺进,次日抵达巴西县,绵州刺史周向暘率领官员向李邺投降。
周向暘是李林甫的门生,有一份故旧之情,李邺倒是很看重他。
大帐内,周向暘对李邺道:“殿下,成都的官场也并非铁板一块,分成两派,一派以节度府长史薛镠为首,效忠于李璘,包括李台卿、韦子春、蔡垧等高官。
另一派是以益州刺史崔圆为首,效忠于太上皇,崔圆人脉很广,蜀地各地官员都给他面子,李璘虽然对他不相信,但不敢轻易罢免他,而且崔圆为人很油滑,表面上对李璘很恭敬,也不反对李璘的各种指令,崔圆一直没有失去权力。”
李邺点点头又问道:“这两派有矛盾吗?”
“一个碗里两把调羹怎么可能不碰撞呢?”
周向暘冷笑一声道:“小到官宅分配,大到权力分割,他们每天都在斗,李璘规定他们两派,一派管军,一派管政,但剑南军政一体,怎么可能分得开?”
李邺忽然听懂了周向暘的意思,淡淡道:“周使君是劝我用崔圆?”
周向暘摇摇头,“卑职只是在给殿下叙述一个事实,说起来崔圆和我还有私怨。”
“什么私怨?”
“天宝十一年,我还是太谷县县令,李相国准备提拔我为太原府少尹,当时崔圆出任河东节度府司马,他给杨国忠写了一封信,我便改任剑州普安县县令,崔圆也改任蜀郡大都督府左司马,后来又兼任剑南节度府留守,太上皇幸临巴蜀,卑职接驾有功,被提拔为剑州刺史,去年改任绵州刺史。”
李邺笑了笑,原来是这么点小事,居然耿耿于怀到现在,不过自己刚来巴蜀,确实需要一個像崔圆这样的地头蛇。
李邺并不担心崔圆有什么心思,只要军队在自己手中,他一个文官能翻天到哪里去?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地头蛇我也需要,到时再说吧!”
就在李邺拿下绵州的同一时刻,李光弼率领五万大军抵达了金牛县,赵王李系很不情愿当这个征南大将军,但被父皇压迫,实在没办法才来,到了南郑县他就假装病倒,死活不肯继续西进,李光弼没办法,只得自己率军前来利州。
至于鱼朝恩,李光弼并不知道他的想法,也不想管他,爱来不来随便他。
金牛县是金牛道的起始,位于梁州、兴州和利州的三州交界处,但属于梁州管辖。
李光弼命令大军就地扎营,随即命人把梁州兵马使武长陇带来见自己。
李光弼脸色阴沉,他在南郑便已经得到消息,利州似乎被李璘的军队占领了,武长陇连七盘关都攻不下来。
不多时,武长陇匆匆来见,他是武则天家族后人,京城权贵子弟,做过几年宫廷侍卫,人比较平庸,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家里便花钱从鱼朝恩那里给他买了一个兵马使,原以为没什么事情,没想到居然卷进了战争之中。
“卑职参见副帅!”
李光弼打量武长陇一眼,见他长得獐头脑,心中着实不喜,便冷冷问道:“兵马使手下有多少军队?”
“有有三千人。”
李光弼重重一拍桌子,“三千人还拿不下一个小小的七盘关?”
武长陇满脸苦涩道:“副帅不知道,真的不好打,地形险要不说,守关士兵非常悍勇,冲出关和我们激战,我们抵挡不住,只好狼狈撤退!”
李光弼一怔,守关士兵还居然冲出来激战,这倒是少见。
“他们有多少人冲出来?”
“大概五十人左右。”
“那你们有多少人?”
武长陇吞吞吐吐道:“山道很窄,容不下太多人,我们有三百人上去了。”
李光弼大怒:“三百人还打不过对方五十人?”
武长陇低下头小声道:“卑职也实在想不通,按理都是训练有素的军队,但那帮家伙如狼似虎,一个人能打几个,卑职手下真的是被打得屁滚尿流。”
李光弼心中有些奇怪,李璘的军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武长陇小心翼翼又道:“还有,他们是骑兵,我们是步兵,副帅,步兵怎么可能打得过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