癌症晚期求神拜佛的病人实在不要太多,因为生活没有希望,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人总要有个盼头才能活下去。
但一个人认为生活有希望,不代表他的生活就真有希望,很多时候只是个人的一种愿景罢了。
李抱真点了点头,目光中闪过一丝坚定,铿锵有力的说道:“兄长说得对。只要我们兄弟二人同心协力,未必不能在这乱世中,闯出一片天地。”
书房内再次陷入沉默,只有夜风轻轻吹动烛火,映照出兄弟二人疲倦的面容。
李抱玉走到书案前,拿起那卷《贞观政要》,轻轻抚摸着书页,仿佛在感受那段辉煌的历史。
“贞观之治,开元盛世……那样的时代,或许再也不会回来了。”李抱玉低声喃喃,语气中带着无尽的遗憾。
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很清楚,他,也包括李抱真,并无统帅与治理天下的能力。想要“复刻”大唐的辉煌,谈何容易?
复刻都不可能,就更别提超越了!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李抱真走到李抱玉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道:“兄长,不必过于感伤。只要我们心中有大唐,大唐就永远不会灭亡。”
李抱玉抬起头,目光中闪过一丝欣慰:“你说得对。只要我们心中有大唐,大唐就永远不会灭亡。”
兄弟二人相视一笑,仿佛在这一刻,他们又回到了那个繁华的长安城,回到了那个万国来朝的大唐盛世。
书房外,夜风依旧,桃花瓣随风飘散,仿佛在为那个逝去的时代,轻轻吟唱一曲挽歌。
烛火渐渐暗淡,书房内的光影也随之变得朦胧。
李抱玉和李抱真兄弟二人依旧站在窗前,望着远方的夜空,心中充满了对盛唐的怀念与对未来的期许。
他们知道,乱世之中,唯有实力才是根本。而他们所能做的,便是牢牢掌控河东,护佑一方百姓,伺机逐鹿天下。
盛唐就好似他们心中的白月光,永远都在回忆里,在梦中,而不在现实中。
所以,这并不妨碍他们成为见一个爱一个又祸害一个的渣男。
夜风拂过,一片桃花瓣轻轻飘落在窗台上,仿佛在为那个逝去的盛世,洒下一片片哀婉的花雨。而在这片花雨中,李抱玉和李抱真兄弟二人的身影,显得格外孤独寂寞。
……
“蒸梨蒸梨,长安袁家梨在汴州开店了!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汴梁城外的渡口附近,有个店铺的伙计在门口叫卖着。
“袁家梨在长安才叫袁家梨,到汴州了怎么能还叫袁家梨呢?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淮北为枳,岂可相提并论?
难道你这梨也是从长安运来的?千里迢迢,难道梨子不会坏掉?”
一个双目呆滞的年轻人,指着伙计面前的蒸梨质问道,瞬间便有许多人围拢了过来。
“你懂什么!这个梨就是我们袁家祖传的!在哪里不是一样的么?”
伙计昂起脖颈,毫不示弱。
他们店家姓袁,卖的蒸梨就叫“袁家梨”,这没问题吧?
别说本来就是从长安那边逃难来汴州做买卖的,本来在那边就做出了牌子叫“袁家梨”。就算真的和长安的袁家梨一点关系也没有,叫这名字也不妨事吧?
“袁家还是四世三公呢,怎么没见姓袁的皇帝?”
这位双目呆滞的年轻人就好像会自动应答一样,在店伙计刚刚说完,他就立刻反唇相讥。说得周边看热闹的人窃笑不已。
在方重勇前世那会,杠精这个词虽然是新冒出来的,但杠精这种人却自古有之。店伙计面前这位就是个典型的杠精。
“好好好,和气生财和气生财!这一笼蒸梨我送你好吧,别闹了我还要做生意!”
争论了几轮,这个傻子一般的年轻人,总是歪理一套一套的,把人带进沟里面。明明他是在胡说八道,听起来却又有那么几分歪理,让人无从反驳。
“谁要吃袁家梨来着,我今日就是在跟你说道理,你这铺子叫袁家梨就不对,要改名字。”
这年轻人依旧是双目无神,目光不知道在看哪里,但偏偏又异常顽固,咬死不松口,让人不知道他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你说他讹钱吧,他又不要钱;
你说他吃霸王餐吧,他又不吃东西;
你说他砸场子吧,他身后又没有跟着彪形大汉。
店伙计已经崩溃了,今日掌柜不在,说是去汴州首富何百万家里吃酒去了,据说有大事要宣布。却不知怎么这般倒霉,遇到面前这个夯货,堪称是油盐不进。
“可以了啊,你还真把自己当根葱是吧?”
方重勇将正在跟人抬杠的方来鹊拉到一边,低声呵斥了一句。
他递上一张盐引给袁家梨的伙计说道:“这梨当年某在长安吃过,还是天子的宴席上,今日可得看看你这是不是名副其实了。来一笼吧,快些打包好。”
“官家!”
伙计是本地人,一眼就认出方重勇了!毕竟,这位官家平日里很喜欢在附近四处闲逛,一来二去,认识他的人非常多。
他这一喊,瞬间就跪了一地的人。在汴州,谁都知道,天子什么的,根本无所谓,你得罪了他,甚至还能去皇宫门前撒泡尿!
事情闹大了,挨板子的绝对不是你,多的是人想看天子吃瘪。
但是你若是得罪了官家方清,那可就惨了!甚至不需要方清本人开口,他的亲信就会把你直接料理了,一点不带夸张的!
“这家奴平日里就喜欢找人吵架,不妨事的。把他当个屁,放了就行。本官就不打扰店里做生意了。告辞告辞!”
眼见方来鹊飞扬跋扈,方重勇拿到蒸梨后,便连忙拉着他灰溜溜离开了袁家梨的食铺,一路辗转来到何百万家里。
在何府大门前,他敲了一下方来鹊的脑袋骂道:
“叫你去买个梨,也能搞出这么多事来,是不是平日里跟那个沙雕鹦鹉学傻了?
等会你给我安分一点!要是宴会上闹出什么事来,回去我打断你的狗腿!”
“官家平日里太过谦逊低调,所以才需要家奴到外面显威风呀。要不然,谁知道官家是汴州最大的那个人呢?
等会阿郎就看着好了,我肯定不会丢你的脸。”
方来鹊理直气壮的说道,语速极快,几乎是脱口而出。
难怪前世那些杠精们,出门都时常会挨打的。
方重勇实在是不好评价方来鹊,眼见何百万已经迎了上来,他摆了摆手,示意方来鹊不要说话。
“官家,人到得差不多了,您看是不是现在入席?”
何百万搓着手,一副讨好的模样。
“嗯,今日你宴请过的,但是找借口不来的人,宴会后你派人去通知一声。让他们立刻搬离汴州,官府不欢迎他们在汴州做生意。
知情识趣的就赶紧走,不识趣的,莫要让官府出手撕破脸。”
方重勇收敛笑容,冷声说道,变脸比翻书还快。
“好说好说,官家的话,草民一定带到。官家里面请,里面请。”
何百万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心中暗暗后怕。
别看方清平日里说话和气,待人和善,好似人畜无害。但做事的时候,那真是雷厉风行不说废话。
只要是不肯跟他合作的人,立刻施加大棒往死里打,一点都不留情面。
第710章 主打一个顺昌逆亡
初秋的风,还带着一丝夏日的炎热。
永济渠的河水在秋日的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像是无数碎银洒在水面上,晃得人眼睛发疼。
魏州元城南面不远处的渡口,史思明的遗孀辛夫人坐在船舱里,透过半卷的帘子,望着窗外缓缓后退,又时不时慢慢停下的景色。
他们一行人已经乘船到了魏州,准备在此等候汴州朝廷的人来接洽,然后在汴州居住。
当然了,这是好听的说法,不好听的说法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一切都是身不由己。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中一块手帕的绣纹,那是她最后一次在幽州城内的绣坊里,亲手绣下的牡丹。如今却已被磨褪了色,显得黯淡无光。
这本是送给史思明的,可惜东西还未送出,人就已经不在了。
史思明就是辛氏的依靠,是她的天,是她的一切。可如今史思明不在了,前路漫漫,辛氏内心异常惶恐不安,只是强作镇定。
史思明死了,她那两位兄长当然觉得无所谓,跟谁混不是混呢?谁都无法理解辛氏此刻的辛酸与无奈。
船舱外,史朝清站在船头扶着围栏,目光不知道聚焦在哪里,似乎有些空洞。
史朝清低下头,悠然长叹了一声。他的衣袍虽仍是锦缎所制,却已没了往日的华贵,袖口和衣襟处甚至有几处磨损。
他的目光偶尔扫过同样矗立于船头,手握在腰间佩刀上的幽州兵马使车光倩,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却又很快低下头去,根本不敢多看。
车光倩神情冷峻,目光始终直视前方,看着岸边的民夫在劳作。他仿佛对身后的母子二人毫无兴趣一般。
车光倩的任务是押送他们回汴州,然后向方重勇复命,等待下一步的安排。至于他们的心情如何,车光倩并不关心。
他已经规划好了自己的人生,作为开国功臣,车氏必定再次发扬光大。而这一次,不会再有先祖车胤那种“抓萤火虫”的无聊事迹了。
车光倩的功绩都是一刀一刀砍出来的,很多人都说他是方清的利爪鹰犬,他也不否认。
大唐行将就木了,千里马总要找出路的,总不能在这棵树上吊死。
是大唐对不起天下人,而不是天下人对不起大唐。如今天下四分五裂的局面,难道是车光倩造成的么?
他对此想得很通透。
客船沿着永济渠缓缓前行,岸边的纤夫们似乎一阵骚动,河岸边传来一阵阵嘈杂的声音。
辛夫人微微侧头,掀开船舱帘子的缝隙,看到一群民夫正在河堤上忙碌。
他们的身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瘦小,衣衫褴褛,却干得热火朝天。有人挥舞着铲子,将泥土一铲一铲地抛到河堤上;有人推着独轮车,将碎石运到堤坝边;还有人站在河水中,用木桩加固堤岸。
不断有淤泥从运河里挖掘出来,堆到岸上,这也是辛夫人所在客船,行船路径此地要拉纤的原因:永济渠魏州到黎阳段,正在大规模修缮,行船受到了影响,某些地段不得不依靠岸边的人力。
然而一旦挖掘河道、修缮河堤的工程完工,将会极大加强河南与河北的交通运输,其意义之深远,寻常百姓难以领悟,都是后知后觉。
辛夫人轻轻叹了口气,目光落在那些民夫的脸上。他们的面容没有怨愤,反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她隐约听到一个年长的民夫对身旁的年轻人说道:“二狗子,你慢点干,别累坏了身子。这活儿虽累,但咱们心里踏实。都是为我们自己办事,不必着急应付差事,慢工出细活。”
那年轻人抹了把汗,笑着回道:“张叔,您放心,我这身子骨硬着呢!再说了,朝廷免了咱们魏州三年的赋税,咱们干这点活儿算啥?修好了河堤,明年春汛来了,咱们的田地就不怕淹了。还能引渠水灌溉,这好日子哪里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