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对基哥的了解,绝对会先随便找几个人试一试药,如果吃不死人又有效果的话,基哥定然要试试看的。
毕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啊,跟年轻的环环在一起肯定会力不从心的,基哥会不想这种“对身体无害又壮阳”的药物么?
如果他不这么想,那他就不是李隆基了!
辛云京沉思片刻,微微点头道:“药弄好了,我先试试看,有效果我来署名。”
“不过要先找十个白亭军的士卒,跟我回凉州城去试药。”
方重勇微微点头说道。
“你没有药方?”
辛云京压低声音惊呼道。
“大体上是有的,只是具体配比没有,需要人试一试……”
方重勇面色尴尬说道。
没有成熟配方,就敢给皇帝吃?
辛云京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去形容方重勇了。
“贤弟,你这胆子真的有点大。”
辛云京已经无言以对,感觉身边这小孩比老虎还凶猛。
“谁说不是呢,好歹圣人当初一日杀三子,我也是唯一一个敢站出来给那三王抬棺送葬的人啊。”
方重勇恬不知耻的吹嘘道。
这等秘辛,辛云京也是第一次听说,他终于知道方重勇为什么会有个“挽郎”的头衔了,感情这还真是凭本事“赚来的”。
“贤弟速回凉州城制药吧,此事耽误不得,我多安排一些人来试药。”
辛云京揉了揉太阳穴,无奈的摇了摇头。
战场上的凶险他会应付,政坛上看不见的凶险,他觉得自己应对起来未必比得上眼前这小孩。
且看看能走到哪一步吧。
……
回凉州的路上,阿娜耶在马车里几次都是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你是不是想说,壮阳药非常的低俗?”
方重勇闭目养神,幽幽问道。
“也不是……好吧,我确实觉得这主意很烂。”
阿娜耶叹了口气说道。
“你说,要是这个药圣人吃人,吃出毛病来了,甚至吃驾崩了怎么办?”
阿娜耶有些紧张的问道,基哥吃药吃死了,她和她爹也要遭殃,十死无生。
“圣人子嗣很多,驾崩了,就换一个。我大唐不缺当天子的人。”
方重勇半睡半醒的揶揄了一句,把头靠在阿娜耶胳膊上,居然累得睡着了!
第85章 君臣佐使(上)
开元二十六年秋,在歉收多年之后,关中迎来难得的大丰收。
于是李隆基命左相张守珪,负责部署对关中地区采取“和籴法”。即:以高出市场价两成的价格收购关中之粮,以供长安所需。
一时间朝野大悦,百姓皆呼万岁。
此举既防止了“谷贱伤农”,又充实了粮仓。
既然“开源”了,那自然免不了要“节流”。李隆基又下令,将漕运量停掉一半。运费高企不下的江南漕运,不再由官府组织收购,往来盈亏皆由各地商贾自行决断。
运或者不运,运什么不运什么,朝廷皆不予干涉。
为了充实内库,李隆基任命杨慎矜为监察御史,太府卿;又任命其弟杨慎名为监察御史,出任含嘉仓出纳使,接管郑叔清原本的权责。除此以外,还任命杨慎馀为太子舍人,侍御史,掌管京仓。
杨氏三兄弟一时间风头无两,成为李隆基提拔起来的新锐力量,专管大型府库,隐隐有分权李林甫的姿态。李林甫的亲信郑叔清不仅自请免官户部侍郎,还被打发到岐州担任刺史,可以看做是李林甫在对基哥的任命表示妥协认怂。
杨氏三兄弟之父杨崇礼,在太府卿之职上二十年,公正清廉始终如一。到他九十多岁时,授任户部尚书后,因为年老有病被免去太府卿之职,如今已经去世三年了。
表面上看,这是李隆基念及旧情,照顾杨崇礼的后人,将其大力提拔任用。
但从实际的权术操作看,无论是户部侍郎郑叔清的“自请贬官”,还是户部尚书被张守珪兼任,以及杨氏三兄弟皆上任管理京畿府库粮仓,都是右相李林甫的权力在不断流失。
这很难说,不是李隆基对李林甫的敲打,或者说在外人看来,是李隆基在惩罚李林甫大力支持寿王李琩!
至于实际上是因为什么,那只有李隆基自己心里清楚了。
近期平康坊的李林甫宅院,又是门可罗雀,并没有什么党羽亲信上门密谋。李林甫的安静与安分,令人捉摸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长安波谲云诡的政局,哪怕是从政多年的老江湖,如贺知章等人,也不得不小心翼翼的做人,不敢如从前那般经常性旷工喝酒。
与此同时,科举制人才,在朝堂中枢的比例继续降低,并且今年科举进士的录取名额为二十人,远低于历年来大唐科举进士录取平均名额的二十七人。
张九龄被罢官后,李隆基对科举出身的朝臣明显多了不少厌恶,或许是内心里认为他们本事小废话多,不愿意这些人进入朝堂。因此李林甫控制的吏部,也在不断将进士背景的待选官员外放到地方州县为县尉、参军。
这天,参加完秋收祭祀后的李隆基,正在勤政务本楼内休息。
天子参与长安郊外的丰收庆典,与春耕仪式一样,这是从南北朝时就传下来的“老规矩”,大唐自高祖起,每一任皇帝都必须参与,无一例外。
这活动李隆基参加了几十年,自登基开始,无一缺席。然而今年,他却感觉到了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疲惫。
没错,就是疲惫,身体也累,心也累。
他厌倦了这种年复一年的“固有节目”。
“力士,河西那边的战事如何了,有战报传来么?”
李隆基斜躺在书房的榻上,有气无力的问道。
长安郊外那些参与庆典的农夫们大概不知道,精神抖擞的长安圣人,回兴庆宫后就累得跟死狗差不多了。如果他们知道的话,或许内心对这位帝王也不会再有多少尊敬。
幸亏,李隆基的疲态,只有高力士一人知道。
“回圣人,王忠嗣带兵攻克吐蕃新城。已经写奏折回来向圣人请示,下一步应该如何应对。他建议在吐蕃新城成立新军,以扼守交通要道,不让吐蕃人从容进入大斗拔谷。”
高力士博闻强记,颇有处理政务的才能。他将王忠嗣写来的奏折一字不漏的背给李隆基听,后者听了频频点头,只是看起来对唐军在河西的胜利不以为然。
“如此也好,那便在新城设置威戎军,定员千人吧。”
李隆基对王忠嗣的建议照单全收,现在对吐蕃之战,不过开胃菜而已。
“对了,河西节度使崔希逸,现在在吐蕃人那边声名狼藉,都认为其背信弃义。吐蕃赞普以此激励士气,要报崔希逸背盟攻乞力徐之仇。圣人认为此事应该如何处置呢?”
高力士小心翼翼的问道。
他的话就一个意思:朝廷应不应该为崔希逸正名!
如果朝廷出来为崔希逸正名,那么崔希逸的行动,就是唐庭授权的“正义之举”,兵不厌诈嘛,对吐蕃小丑有什么道义可讲的?
如果朝廷默不作声,甚至是处置崔希逸,那么就说明此举是河西节度使的“私自用兵”,有亏于吐蕃的不是唐庭,而是崔希逸本人!
然而知情人都明白,崔希逸当初根本无心出兵吐蕃,是在朝廷的压力与催促下才对吐蕃用兵的。从这个角度看,当了小丑的人并不是吐蕃,更不是崔希逸,而是好大喜功的李隆基。
只是圣人怎么能当小丑呢?
所以当了小丑的人,就只能是吐蕃或者崔希逸啊!
果不其然,不出高力士所料,李隆基沉吟片刻说道:“罢免崔希逸河西节度使之职,改迁为河南尹,让他在洛阳为政一方吧。”
“喏,那河西节度使谁来接替呢?”
“就萧炅吧,提拔王忠嗣为河西节度副使,由他推荐一个大斗军军使的名额。康太和老了,也该回长安述职,安享晚年了。”
李隆基一句话就决定了河西地方大员们的命运,该升官的升官,该退休的退休,该改迁的改迁。至于犒赏三军的事情,基哥提也没提。
或许在他看来,吐蕃新城驻军不过一千,唐军在东南面的陇右布置重兵不说,在河西亦是有七八万精兵可用,赤水军还是番号自大唐开国就有的直属王牌军。
这么强的实力,平掉吐蕃人一个千人级别的小城,真值得拿出来说道么?
李隆基显然不认为这是他心中期待的“大餐”,顶多算是开胃菜罢了。
“入秋后,吐蕃人很可能大举进犯,让王忠嗣做好准备。朕可不想听到凉州城危急这样的消息。”
李隆基恨恨说道,这些军务政务,耽误了他大量的时间,让他没有精力去享乐,破坏了他喜欢安逸的心境。
“喏,奴这便去办。”
高力士低眉顺眼的说道,他其实心中还有很多疑问,但是……罢了,如果李隆基都觉得没什么,那便没什么吧。
“对了,环环在玉真那边住着,朕总是觉得不安,有没有办法将她接到兴庆宫来?”
李隆基拉着高力士的袖子,压低声音问道。
高力士心中一紧,李隆基的“不安”是假的,“急不可耐”才是真的,只是这些小秘密,他这位跟随多年的贴身宦官不可能戳破罢了。
“圣人,寿王如今正妃之位空缺。若是让杨玉环入兴庆宫,恐怕遭人非议。
不如,先安排寿王的婚事,命其在近期大婚!
寿王娶妻了,那……一切自然就水到渠成了。”
高力士不动声色建议道。
“妙!”
李隆基大喜过望,握住高力士的手,兴奋的低吼道:“速速去办,一定要风光气派,让全长安的人都知道这件事。不如就开个大酺,让所有人都为寿王的婚事欢庆一下吧。”
“奴这就去准备。只是这大酺的钱……内库出么?”
高力士疑惑问道。
李隆基平日里很大方,但是一旦涉及到内库的事情,他便小气得离谱了。
“京畿各州县摊派吧,内库一文钱都不要动。是寿王大婚,又不是朕大婚!”
李隆基不耐烦的说道。
……
这次唐军攻吐蕃新城之战,方重勇的建议发挥了重大作用。由于都是二十岁以下的年轻锐卒,对于高原反应的适应性,也是老卒没办法比拟的。
所以这次唐军跨越了将近两千米的海拔作战,其勇猛果决,干脆利落,出乎吐蕃人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