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如赶仗这样的活动,狩猎獐麂、羊鹿是为了获取过冬的肉食,狩猎野猪也是为了保住稻田的收成。
除此之外,他们还要狩猎山中的豺狼虎豹,削减豺狼虎豹的数量,才能够使得住所和民众更加的安全。
土兵之所以善战凶悍,正是因为他们居住的环境恶劣,他们居住于十万大山之中,与豺狼虎豹为伴,与蛇虫鼠蚁共存。
这些自幼便在十万大山之中长大的土人,无疑是最好士兵种子。
他们既英勇又坚韧,只需要稍加训练,就能够练出强军。
而且最为重要的是,他们会一直坚定不移的跟随着被他们认可的人一直走下去。
在历史上他们一直都跟随着秦良玉作战,与流寇搏杀,与清军鏖战。
直到永历十三年,因为孙可望的背叛,清军攻入云南,整个西南几乎被清军所控。
石柱作为孤岛坚持多年,也终究是到了极限,最终秦良玉的孙子马万年心中绝望率众投降,一切才因此尘埃落定。
“猛虎吗?”
陈望下意识的想起了在勤王路途之上的遇到的猛如虎。
他有些恶趣味的想,猛如虎是不是真的人如其名,比起老虎还凶猛。
“在辽东老虎我只见过一次,并没有猎过,不过豺狼和花豹倒确实是猎到过不少。”
在辽东当家丁的时候,闲时他们三五成群也常入山狩猎。
能够打到猎物多少也有些许的收入,陈望的射术就是在那辽东的崇山峻岭里面练出来。
老虎陈望确实见过,前身在动物园有见识过,记忆深处在辽东的山岭里面也曾经见过。
陈望和陈功、胡知义、胡知礼一行四人,在入山的途中正好遇到一只巨虎横卧在山道之间。
那只巨虎或许是已经吃饱喝足,明明已经是发现了他们的踪迹,但是最终却是放任了他们的离开。
记忆深处最为深刻,是一对不怒而威的虎目。
华南虎比起东北虎体型要小一些,但是也不容小觑,哪怕是人多围猎,众人手持武器,很多时候都会出现伤亡。
“陈帅勇冠三军,箭定公树台,只是没有机会罢了,若是准备充足的时候在林间遇到老虎,凭借陈帅的本领定然能胜。”
马远山的神色郑重,似乎再说一项肯定的事实。
有将校附和着马远山的言语,同样郑重其事的述说道。
“陈帅不需要射虎来证明勇武,你在我们心中比起射虎的英雄更加英勇。”
他的话,引来了周围更多人的肯定。
陈望心中有些奇怪,从周围的众人言语之中,他能够听出他们对于自己的敬重。
他们所说的话似乎并非是奉承的言语,而是发自肺腑,真心诚意。
这有些不合常理,陈望本来找借口过来巡营,是想要调拨一些军资拉拢一下这些土兵。
其实在一开始的陈望就已经发现了端倪,自从他刚刚入营开始,一众土兵看向他的眼神却是都充满了敬重和激动。
陈望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声望,也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作为最多最多只是让土兵生出些许的好感,而不至于收获如此大的敬重。
陈望没有问出心中的疑惑,这一份疑惑很快便已是被马远山所解答。
“陈帅勤王之役大破建奴,斩取奴贼首级千级,杀敌万众,为我等战死于浑河河畔的同胞报仇雪恨。”
“与陈帅之勇相比,射虎不过只是小勇。”
听完马远山所说的话,陈望心中顿时豁然开朗,一切的缘由原来都是因为浑河的那一场大战。
因为时间相隔的太过于久远,所以陈望并没有将这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
浑河之战,秦良玉的兄长秦邦屏就战死在浑河的河畔,与之一起葬生的还有数千名白杆兵。
土兵和清庭双方之间的血仇早在天启年间便已经结下。
自己在青山关大破清军,确实算的上为其报仇雪恨。
朝廷为了鼓舞士气,一直都在鼎力宣传青山关大捷,甚至有人将其称为自辽左用兵以来第一大捷。
清军阵亡了一名固山额真,又折了不少的将校,斩获的首级就在千人,杀伤更众。
而后据可靠的情报,清军正红旗的旗主岳托也也没有活着出关。
在清军出关之后不久,其京城之中就开始举办起了岳托的葬礼。
说是病死,但是在明廷的宣传下,关内的传闻却是说岳托因为鏖战受伤,伤重难治而死。
说实话陈望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在北方的奋战,竟然能够换来土兵的情谊。
不过这也与自己对于他们的态度,并没有如同那些地方的官员一样高高在上抱着鄙夷。
“言重了。”
陈望抱拳在手,心中百味陈杂,他费尽心思想要做成的事情,实际上却是早就已经做成。
他不需要用军资和好处来换取土兵的情谊,因为他已经拥有了他们的感激。
陈望谦和的举动,也使得一众土兵的将校对其好感更多。
虽说已经获得了土兵的情谊,但是陈望最后还是依照着原来的计划,在视察军营的途中,以土兵的军械破败,缺衣少食为由将军资拿了出来。
数千套冬衣,还有上千领的盔甲,同时还有很多的武器盾牌,粮米也调过来了一批。
面对着这突如其来的大礼,马远山和一众土兵的将校完全是始料未及。
他们受召出征良久,朝廷向来调拨军资都是小气抠门。
那些后勤的官员更是对其苛刻无比,哪里像是陈望一样主动调拨大量的军资而来。
“陈帅不以我等卑下,对我等如此礼遇,我无以为报,战阵之上但凭驱使,有进无退,有死无生。”
马远山心血浮动,半跪于地,慷慨激昂的许下了誓言,一众土兵将校也是随着马远山一起纷纷拜下。
盛名在身,有的时候真的能够省去大量的麻烦,这是陈望如今的想法。
在兴安之时仅凭着声名,川陕众将便都为其所控。
到土兵营地仅凭着声名,便已经是使得其为之而敬重。
勤王之役付出的代价虽然沉重,但是换来的战果却是远比陈望所预想的更为丰厚。
等到陈望巡视完了整个土兵的营地之后,一众土兵将校簇拥着陈望走出了营门。
陈望没有再做画蛇添足的事情,在土兵的营地巡视过后,于营门处辞别了马远山和马玉瑛等一众土兵将校,便返回了本营所在的位置。
第303章 杀人放火金腰带
郧阳府北部、郧西县境。
雪花纷纷扬扬自天上飘落而下,天地皆是一片苍茫。
群山如玉,松林百万,尽傅琼霜,恍若北国。
玉山蜿蜒而卧,曲如白莽,天空阔野白茫茫地连成了无垠一片。
在这一片的雪白之中,那道道橘红色的火光却是显得极为突兀。
凄厉的哭喊声在风雪之中回荡,痛苦的哀嚎声在镇乡之中的萦绕,绝望的哀求声在街头巷尾之间的响起。
到处都是火光,到处都是惨叫声,到处都是奔走往来的身影。
马安乡,这座地处秦岭南麓余脉,郧西县境腹地的乡镇此时大半的地域都已经是化作了一片火海。
白土关战败的流寇一路往北逃窜而来,他们聚拢在一起,大掠各地。
郧阳府的明军步步迫近想要将其剿灭,于是那些流寇也不得不往更北方的逃窜。
他们故技重施,和曾经一样,再度逃入郧阳府北部的山区之中。
面对着明军的进剿,强时便退,弱时便进。
趁着明军主力转向郧县的时间,这些藏匿在北部山区的流寇再度出击。
他们围攻了马安乡整整五日的时间,终于抓住了防线之上的破绽,一局攻入了马安乡中。
流寇们歇斯底里的狂笑声在马安乡的上空回荡着,自白土关一败后他们一直是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躲在郧阳北部的山区之中挨饿受冻,忍饥受寒。
现在打破了乡镇,正是发泄和享受的时候。
马安乡内,此时已经是陷入了彻底的混乱,大量的流寇攻破了外墙,正向着乡内杀将而来。
乡镇之中的一众乡民皆是心如死灰,乡外已经是被流寇四面围住,流寇如今又已经是杀入了乡内。
上天却无路,入地也无门,便是插翅也难逃。
逃无可逃,避无可避,大部分的乡民都躲避在家中,将门窗用东西牢牢的堵住,将家中的孩童藏在隐蔽的角落。
男人们手持着木棍或是农具,守在房屋的门口,他们大多双腿止不住的打抖,混身忍不住的战栗,但是大多却仍然站在门口。
银钱、粮食一应值钱的东西都被他们放置在院门的外面。
守着外墙都挡不住流寇,流寇入了乡里又怎么只是他们一两人能够阻挡的。
值钱的东西被他们提前拿出来,放在院门外为的便是用来买命。
只希望那些流寇拿了银钱能够放过他们一马。
要是流寇拿了银钱还不满足,还想杀了他们,他们也只有拼命了。
流寇破墙之后,这便是他们这些小民唯一能够做得了。
女人们将锅底的黑灰涂抹在脸上,尽可能将自己弄得丑陋和肮脏,很多人找寻到锐器,然后死死的攥在手中。
她们手中的锐器不是用来应对流寇,而是用来自杀的武器,她们如何能够打得过那些穷凶极恶的流寇,自杀也只是为了能够少受罪,不受那些豺狼的玷污。
流寇数年前也曾来过他们郧阳府内,那些流寇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打破了乡镇,都说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如今那些穷凶极恶的流寇打了进来,只怕是他们也将会惨遭毒手。
马安乡内的街道之上,越来越多的流寇涌入其中,密集的脚步声在乡镇之中回荡。
孩童的哭泣声、女人哭喊声、男人的怒骂声在众人的耳中徘徊,那些入乡的流寇似乎正在烧杀抢掠……
冲天的火光裹挟着流寇肆意的狂笑声,向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