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祖大寿的想法。
在松锦之战落幕之后,祖大寿在城中召集麾下军将,歃血起誓,将会与城同亡。
……
汉中军,寝帐之中。
陈望坐在床榻之上,一字一句读着这封从京师送来的文书。
这样结局他早就已经预想到。
但是当这样结局真正的到来之时。
陈望发现自己终究还是做不到保持平静。
他要是能够身处于松锦,或许能够改变松锦的格局。
陈望闭上了眼睛。
思绪将他又重新带回了青山关内。
山道之上,清军正大肆屠杀着被山道上的百姓。
只为拖延后续明军的进攻速度,好能安全的出关而去。
那一声声凄厉的惨嚎声、绝望的求饶声,一直都萦绕在陈望的心头。
京师城中。
街道两侧百姓们的欢呼。
一路南下,各地乡民的拥戴。
也全都在陈望的眼前浮现。
陈望睁开了眼睛。
所有的一切全都宛若镜子一般破碎开来。
现世,只有冷冰冰的灯火。
帐外是无垠的黑暗,令人恐怖的黑暗。
太阳早已落山,月光是黯淡不堪。
日月。
已经无力再照耀这偌大的山河。
有时候,有些问题并不会有正确的答案。
或许另外的选择会更好。
但是现在他已经踏上了这一条路,就必须要一直走下去,一直向前走。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
时代的浪潮奔流向东。
时代的洪流裹挟着个人的命运。
被时代裹挟的命运只能随着时代沉浮。
但是现在,陈望早已经不再只是一名家丁。
一名连自己命运都无法掌控的家丁。
现在的他的麾下有雄兵十万,知名当世,跨州连府。
陈望放下了手中的书信,转头向着帐门的地方望去。
灯火摇曳,影影绰绰。
松锦之战为明帝国敲响了第一声丧钟。
接下来的东南和西北掀起的风云将会彻底埋葬早已经腐朽不堪的明帝国。
帐外,风吼声刺耳。
呼啸的狂风从帐外吹袭而来,吹的帐中的灯火一阵摇曳,也将陈望手中放下的文书吹落在地,露出了另外一封原本被压在下方的书信。
“贼酋李自成联络土司,青海蒙古,领精卒三万出关,大破秦军,声威复震,河西走廊已为其所控,临洮府、洮州卫已陷于其手。”
“三边总督郑崇俭为贼所杀,贺人龙、李国奇不知去向,三边之军军势已溃,逃亡者甚众,糜烂不堪。”
“李贼经由临洮入巩昌,兵临陇西,聚兵五万余众,羌、蒙、汉三族之兵混杂,意欲窥视西京,吞并陕西三秦之地!”
第405章 虎狼
崇祯十四年。
九月十三日。
京师。
商行市井虽然仍旧热闹,街头巷尾虽然仍旧熙熙攘攘。
但是京师的上空,却是阴云重重。
入目之处,皆是一片晦暗。
这座都城,在崇祯十三年时曾经短暂的重新焕发了生机。
但是现在,那生机又重新消失不见。
哪怕是清晨时分,仍旧是显得暮气沉沉。
或许,是存在的岁月太长了。
也或许,是经历的风霜实在是太多了。
乾清宫内。
崇祯坐于首坐之上,宫内众臣林立,唯有一人坐于前列。
此人正是从南方受诏赶至京师,而后便立即被任为内阁首辅的周延儒。
这已经不是周延儒第一次作为首辅。
就在崇祯二年时,周延儒便以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进入内阁。
翌年二月加太子太保衔,改任文渊阁大学士,九月又升任内阁首辅,加少保衔,进武英殿大学士。
后来因为在和温体仁的政治斗争落于下风,不得已只能称病乞归。
不过现如今,国事艰难,时局困顿。
后任的首辅一任不如一任。
崇祯也终于想起了周延儒这位曾经的首辅。
周延儒在任之时,国内时局还算是往好的方向发展,没有像是现如今这般一颓再颓。
在前些时日的奏对之中,让崇祯觉得委任周延儒作为首辅的选择并没有做错。
周延儒上疏,如今时局如此,可以请释放欠漕粮的那些欠户,免除民间积年拖欠赋税以使得流民归乡耕种。
凡是遭遇兵祸、灾荒的地方减免今年田赋、宽宥戍罪以下人犯、复诖误举人、广取士额、召还因言事而遭贬谪的官员等。
这些举措,都让崇祯感觉极有道理。
崇祯对于周延儒很是尊敬,在此之后,一直称呼周延儒为元辅或是先生,甚至频繁赐坐、赐膳。
曾经薛国观在任,可没有多少赐座的殊荣。
这份殊荣,在历任首辅之中,只有杨嗣昌曾拥有过。
足以见崇祯对于周延儒的倚重。
辽东倾覆、西北失守。
南国的局势也是一日不如一日。
崇祯早已经是心急如焚。
偌大的朝堂之上一众大臣,崇祯都感觉不可信任。
陈新甲虽然勇于任事,但是到底是才能不足,不足以支撑国家。
如今国势每况愈下。
周延儒的到来,也算是让崇祯这个溺水的人抓住了一个可以依仗的事物。
“松锦两城粮草已近枯竭,只够维持四月,若是尽可能节衣缩食,也只能是延长两月的时间,预计到明年开春不久,两城便要断粮。”
“届时……”
陈新甲的话并没有说完,但是在座的群臣和崇祯却是都明白了陈新甲的意思。
等到明年开春,松、锦两城弹尽粮绝之时,便是城破军败之日。
松锦一失,杏山、塔山自然难以防守。
到时候大明在辽东之地,将会只剩下宁远这一座孤城。
没有了辽东的松、锦,清军将会越发的肆无忌惮,到时候一次次的入边劫掠将会重演。
经历了松锦、西北两方战场的失败。
国家在北方几近无有可战之兵。
也不能像是此前几次清军入寇之时,号召天下兵马勤王。
因为如今的南国的兵马,全都被调集前去围剿万民军以及张献忠了。
国事艰难,朝廷对于地方越发的薄弱,西南的土司也已经开始有了其他的想法,应缴的税赋也找寻藉口减半或拖欠。
“元辅以为现今之局,该当如何?”
崇祯心中早已经没有了主意,只能是将问题抛给周延儒。
若是他有主意,国事也不会颓废到如今这般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