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听容一把伸手握住那把匕首,毫不犹豫对准了自己的脖颈。
所幸那几个太监眼疾手快,分工明确按下了姜听容,为首的大太监尖着嗓子怒骂,“皇上命杂家给姜常在送送行饭,您不吃杂家怎么复命?”说罢,他招手,“给我喂。”
几个人端着旁边那碗白乎乎的稀饭往姜听容嘴里倒,她被按着无法动弹,狼狈不堪的被灌了一碗滚烫的粥,痛的她嘴角翻红,眼睛溢出泪痕,喉咙疼痛不堪。
也是很趁手,灌完粥,他倒开药瓶子,想必那应当是鹤顶红,一股脑倒进了姜听容的嘴里。
到此时,姜听容只恨自己不能早些死,吃它的时候前所未有的积极,几乎是盲目的往下吞咽着。
太监们离去,药效慢慢发挥了作用,腹痛难忍,肝肠寸断,姜听容口吐鲜血,病歪歪的靠在门边,逐渐闭上眼睛。
她好怕,她也好恨,她更想逃离,不愿再在这里活着了。
这世界上当真有孟婆汤吗,她真想来一碗啊,忘忧忘苦,忘记一切。
睡一觉罢,睡一觉醒来,就会使全新的人生。
不知道过了多久,姜听容悠悠转醒,入目的并非地狱,反而是熟悉又陌生的屋顶,她坐起身来,惊觉此处不正是她出嫁前的闺房吗?
是梦?
姜听容恍惚的起身,摸摸这里,看看哪里,一股不真实感油然而生。
身体的痛感还在持续发挥着作用,这叫她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真实的。
“我不是死了吗?”她摊开手看了看自己,不确定的往门口走去。
谁料刚到门口就被几个庄稼汉打扮的壮汉拦下,为首的那个皮肤黝黑,脸上还有一道刀疤,“小姐,你不能离开这里。”
姜府被控制了?
姜听容顿时睁大眼睛,“你是谁?!”
“我们主子吩咐了,暂且让姜小姐住在此处委屈了,想要什么想吃什么,您吩咐,属下这就去办。”刀疤男好声好气的说话,神情恭恭敬敬的,无一丝逾距。
这让姜听容稍稍放下心,可是听到‘我们主子’这几个字她又提心吊胆,“你们主子?你们主子是谁?”
“您在此处无法离去,告诉您也无妨。”刀疤男笑眯眯朝皇都拱了拱手,“属下奉皇贵妃之命,护姜小姐安然无虞。”
第110章 赫连杳杳
姜听容听说是皇贵妃的指令,一下子就把那颗心放回了肚子里,可她一时之间也不知该作何反应,因此露出了一个惨淡的笑,慢慢的身子滑落往地上坐去。
皇贵妃……赫连杳杳,她到底要做什么?
重生之后,从贵人一跃而上成为副后,攥紧了萧霁川的宠爱,却又迟迟没有怀孕。
将她假死送出宫真的只是为了保护她吗?
姜听容不是笨蛋,她好歹当过多年的贵妃,在政治敏感度上或许不及皇帝,但是也能察觉到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皇贵妃与皇后争的势同水火,两人一个握着大皇子,一个攥着二皇子,虽说和旬体弱或许竞争力小许多,但是也并非完全失了皇位的继承权。
再加上杜皇后所出杜家逐渐式微,杜皇后无亲子,膝下的皇子不被允许改换玉碟,皇贵妃又得宠的来势汹汹,一时之间家室、孩子、宠爱,甚至连身份也都有了。
朝堂之上,站队她的已经逐渐多了起来。
更别说,能瞒过帝位上坐着的那双眼睛,把她安全送出宫,这已经非常人能为。
姜听容颇有几分六神无主,她呐呐的问:“不需要我帮她什么吗?”
刀疤男闻言,哼笑了一声,有些意味不明,“您该做的已经做完了。”
宛若一道惊雷,瞬间劈中了姜听容的全副心神,她该做的是什么?
她顿时想起已经身首异处的萧陵川,顿时脸色煞白。
赫连杳杳,她知道?
她竟然全都知道!
是她刺激的萧陵川起兵谋反,她不愿意跟他走。
所以她的一举一动,其实根本就在赫连杳杳的眼中。
姜听容有些恍惚起来,不禁怀疑:赫连杳杳,她所求真的是皇子的继承权吗?
秋日过去,就已入了冬。
逆贼端王被剿清,按理说这一年要过个好年,可朝野内外无不臣服与宣威帝的杀伐果决之下,竟然连胞弟都可以手刃。
端王是被宣威帝亲手杀的,这本不是个什么样的秘密。
因此,到了年下,阖宫上下噤若寒蝉,半点幺蛾子也不敢生。
大皇子到了冬天身子又病弱下来,皇贵妃整日忙的团团转,本手握着的宫权,被送还了部分给坤宁宫。
莲画气的浑身发抖,险些没有忍住当面就发作了来送账本的浮云宫太监。
那太监是黄思敏,他如愿到了浮云宫做起大太监,虽然诠释不如从前当内务府总管的高,可生在一个稳妥,更别说他这条命是皇贵妃救得,他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此后的日子安安分分,一门心思只顾着侍奉皇贵妃。
萧霁川见他老实,倒也不曾有什么动作。
“送还这次用的胆大至极,凭浮云宫也配?”莲花脸色煞白,肩膀抖擞。
“账本放下罢,”她正在煮茶,看了一眼莲画后说,“配与不配,已不是本宫说了算的,皇上觉着她配,她自然是配的…更别说她如今位同副后,放在平民百姓家中,她已是平妻。”
“皇家怎能同寻常百姓相比。”莲画嘴都歪了,可到底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宫权,还是小心翼翼把托盘摆放好。
“娘娘,您如今慈爱,才会叫浮云宫那位蹬鼻子上脸。”
杜皇后神色淡淡然下来,“日后这话不必再说了,本宫还养着二皇子,只要二皇子好好的,日后未必不能徐徐图之,与她争夺什么主理六宫之权,已经没有意义。”
这话的内涵太大逆不道,直直的刺耳,仿佛就在等着皇帝殡天。
莲画被吓得连忙敛眉,不敢多说。
不知道是不是皇后的诅咒,一语击中的,还没有过年,萧霁川便感了风寒,生了一场不小的病症。
迫于无奈,今年提早封笔,搁置了政务。
喝了药就得躺下歇息,萧霁川依然退烧,但是仍旧人昏昏沉沉,但好歹比前些日子好多了。
皇贵妃这些天衣不解带的照料,事事亲为,紫宸殿的奴才们看了也动容。
大皇子和旬前来请安,被皇贵妃拦在了门外。
“你们父子俩都病着,不必见了,再互相过了病气,好不容易好了些,又倒下叫我怎么是好?”
大皇子和旬闻言有些内疚,“是儿臣的不是,儿臣思念担忧皇父,没想到这些。”
屋子外,皇贵妃的声音略有几分迟疑,她到底还是说话了,“你也不小了,再怎么爱你皇父你也是皇子,皇子的本分除了侍奉君父,还是要用功读书为朝廷效力,如今你皇父病着,你该为他分忧才是。”
这话,舒果在旁边侍候着,听了都骤然惊悚起来,心想莫不是皇贵妃被皇上宠的无法无天了,这话都敢宣之于口?
第二反应,她连忙探头看了看屋子里,看里面没动静她这才松开了口气。
“娘娘……”舒果忍不住提醒。
“这如何说不得了,”皇贵妃神色不愉。
皇贵妃并非这种轻狂放纵之人,只能是她有别的用意了。
屋子里,萧霁川睁开眼睛,转头看了一眼窗外。
第111章 赫连杳杳
皇贵妃并非毫无野心,这一点,是人之常情。
田公公不由得为皇贵妃捏了一把汗,但是此后的日子,皇帝萧霁川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反应,要说唯一有的微妙变化,那就是他开始对唯二的两个子嗣上心,他素日里政务繁忙,但是一月总会有六七天来亲自教导两个皇子。
这个讯号很明显,朝堂上的百官也不由的开始思索站队谁比较好,唯有的赫连老夫是保皇党,对萧霁川乃是忠心耿耿,对其他官员投靠两位皇子们的举动颇为看不上。
一日萧霁川召赫连老夫到勤政殿商议朝政,临终猝不及防的说了这么一句:“你倒是一点不为大皇子着想。”
赫连老夫‘噗通’一下跪下以头抢地,“老臣对皇上忠心耿耿啊!皇上千秋万岁,何至于此时就换主子啊皇上!”
“跪的倒是快。”萧霁川将奏折合上把玩在手心,唇角含着一分笑打量着俯首跪地的赫连老夫,“和旬是阿杳的孩子,你竟不为他打算,看来阿杳在你心中也没什么分量。”
赫连老夫维持着俯首帖耳的姿势,“大皇子已初露风采,二皇子亦是人中龙凤……”他的口吻似是略有迟疑,随后又说,“但龙子龙孙优秀,才证明天子最英明神武值得追随。”
萧霁川闻言冷哼一声,意味不明,“朕看你是胆大包天。”
“微臣不敢。”赫连老夫只好以头挨着说自己不敢。
处理了一天的政务,天气又炎热了起来,又是一年夏,浮云宫的冰早早就用上了。
甫一进去,就拂面而来一层淡淡的凉意,一路从前头走到后宫带来的燥热和闷热全都一扫而空。
赫连杳杳正在张罗饭菜,“紫苏饮快些放好,皇上累于朝政定然口渴心烦,肉末炜茄子放这边…”
“让娘娘操劳了,倒是我的不是。”
浮云宫上上下下见到皇帝来了,连忙下跪迎接,对于皇帝并不自称‘朕’,对着赫连杳杳只用‘我’这个做法,其他人早都司空见惯,偶尔有新来的小宫女小太监震惊得无以复加,旁人只说过一阵子就好了。
“你这个父亲,贪心的很。”刚坐下,萧霁川就扔下了这句话。
田公公也不说什么布菜了,挥了挥手招呼其他人下去。
“他怎么了?”赫连杳杳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不以为意和陌生,可见她对她这具身体上的父亲没有一丝一毫的情谊。
萧霁川无不讽刺道,“他且等着你生下皇子,来日当国舅呢。”
想来,他们并不知晓皇贵妃无意生孩子,心里还留着些痴心妄想。
赫连杳杳一下子笑出了声。
萧霁川便说她促狭。
她笑眯眯道,“那他的算盘可就落空了。”
不过,“阿阮,你当真不为自己打算打算么?来日朕…养娘终究只是养娘。”
赫连杳杳一听这话,吓得筷子都掉了,脸色一惊起身就说,“你在说什么浑话,你若是有什么不测,我定要殉葬的,你想抛下我不成?”
萧霁川神色顿时一缓,“我只是随口一说,不也是为了你好吗?”
“随口我也不喜欢,此话日后不必再提!”赫连杳杳重新坐下,竟是冷了脸不想再跟他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