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颜县令看得长远,只要能做成,以后有的是订单。
颜骥想到家里送来的书信,就想叹口气。
广宁卫那边,实在太难了。
在场众人里,其中一小半发现不对劲。
董千户神色微动,纪楚跟李师爷对视一眼。
那个猜测越来越接近了。
从京城来的新学政,以及颜骥的亲戚基本都在京城。
他们的态度太过统一。
没有薛明成的信件,纪楚的猜测已经证明了七八分。
众人沉默时,纪楚直接道:“放心,缝纫的事不用担心,到时候有一千五到两千熟练女工即可。”
说着,纪楚还道:“可以先进行剪裁,到时候统一缝纫。”
沾桥县人口四万多,找到这么多人,那还是可以的。
纪楚也不卖关子,看了看眼前都是自己人,直接道:“我已经拜托数科,研究好用的缝纫机,四月上旬应该就能做好,到时候大大提高缝纫效率。”
“咱们要做的,就是准备好一切材料,找到聪明的女子,到时候学习新的缝纫方法。”
“临时学?这可行吗,岂不是更耽误时间。”有人下意识问道。
纪楚却笑:“磨刀不误砍柴工,放心吧,新物件绝对好用。”
人手一针一线地缝纫。
机器脚踩几下立刻成了,效率绝对翻倍。
众人听到这,已经不再有疑问。
纪大人敢这么说,那就一定能成。
一群人也没有废话,认真梳理流程,好让事情更好推进。
衙门这边有纪楚跟颜县令在,很快就把事情定下来。
就连颜县令最担心的事情,如今也有解决方案。
那接下来,便是跟这些商贾们打交道了。
想到这,傅主簿就觉得头疼。
他已经接触过几家掌柜,从未觉得这般难缠过,还递过来无数布料让他挑选,挑得眼睛都花了。
要说沾桥县也要做买卖的,但完全不一样啊。
永锦府怪不得是大地方,那里的人都格外精明。
关于这点,纪楚也道:“不要一一对接,让他们自己报价,还要说出自己产品的优势,以及运输时间。”
换句话讲,就是搞招标啊。
衙门先把自己的要求放出去,让那些掌柜们自己写方案投标。
把自己想做多少份额,价格多少,货源多少,什么时候能运过来,甚至有什么赠品,有什么优势,统统说明。
衙门不需要跟他们接触太多,只要看他们的方案即可。
当然,提前要说明白,自己提交的方案,就说明要照做,如果临时反悔,那一切解释权都在衙门这里。
听起来有些霸道。
但谁让他们是买家,还是大买家啊。
这也是愿者上钩的买卖,他们这里也不强迫。
消息放出去,就让沾桥县的外地掌柜们狠狠皱眉。
这种方法他们听说过,但陇西一带还是少见的。
而且这种方法对卖家实在不利。
万一自己报价太高,对手报价比自己低怎么办,那岂不是直接落选。
再仔细听听,投递方案只是第一步,到时候会筛选出二十家相对不错的。
然后再有这二十家互相比较,最后选出十到十五家,作为最终的供应商。
等于说,沾桥县衙门会一轮轮筛选,选出最优的。
而且进入第二轮之后,不允许无故退出,否则也要赔保证金。
方方面面杜绝他们作假的可能。
还要跟周围掌柜互相提防。
毕竟方案的好坏,还会决定份额的多少。
沾桥县衙门,这也太狡猾了!
这不就是让他们内部先撕一轮,还能把浑水摸鱼的淘汰了?
想要订单?
那就老老实实给个合适的价格,合适的条件,甚至还要把所有样品都交上去,让衙门一一审查。
马家也好,丁家也好,太知道同行们的性格了。
只要能卖出货,他们少赚点也愿意,先交货后付钱甚至都做得出来。
谁让这次合作方是衙门,沾桥县衙门也不会拖欠太久。
“那位纪左都事的主意,肯定是他。”
“不是他还能有谁,原本还能跟衙门官员接触,他一来,直接搞什么招标。”
“简直是盲人摸象,万一咱们条件比其他条件高怎么办?如果一味地压低,岂不是少了很多利润。”
各家掌柜老老实实在酒楼客栈里写方案。
别问,问就是头一次做这种事。
而且自家底牌,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倘若知道,肯定直接出局。
“咱们家货源不如马家丁家,只能以价格取胜。”
“选这个料子递上去,结实耐用,很适合行伍。”
“丝线也选结实的,颜色低调一些。”
“掌柜您看这个布如何,价格不贵,还很结实,就是手感很一般,有点硬。”
“这个好,确实很结实很实用,其实多洗几次就没那么硬了。”
“沾桥衙门会不会不满意?”
“做个备选吧。”
一时间,根本不用沾桥衙门自己选布料,各家主动挑选最适合军营使用的布料针线,就怕选不上。
即使如此,纪楚还是让颜县令去各地打听布料的品类。
自己这边知道得更多,也不容易被糊弄。
截止到三月十七,五十多家大大小小的布料铺子,都送来自家方案,以及样品等物。
先把那些一看就糊弄的淘汰了。
再把布料不合适的淘汰的。
然后再看其中细节,以及布料针线的价格对比。
一连串动作下来,董千户已经完全不用动脑子了。
怪不得三少爷让他们直接找纪大人,事情交给他,真的太安心了啊。
而纪楚也拿到了薛明成寄过来的信。
里面证实他们一直以来的猜测。
去年冬天极为寒冷,广宁卫遭袭,若不是邓将军带兵奋力抵抗,城内肯定被劫掠一空。
他们广宁卫损伤三四千士兵,紧急向其他地方求援,也向朝廷禀告此事。
但那会正逢年节,说是皇上身体不好,一直在祭天地,没看到战报。
太子为了不让父皇再受打击,便私下处理,而且瞒着这事,等开春之后皇上身体好一些,才如实告知。
这也是朝野上下不知情的原因。
到现在,才逐渐有消息传出来,让众人知晓。
新学政人在钦天监,太子还找他们占卜过,他也是为数不多的知情人士。
那边说是部落之间争斗,而且天气愈发寒冷,渔猎收成都不好,故而南下劫掠。
有一就有二。
只怕今年还会有战事。
广宁卫那边也是吃了冬日严寒的亏,让董千户走这一趟,正是想补足这块短板。
薛明成更是道:“买棉衣的钱,应当就是太子拨下的,尽快去就好。”
纪楚叹口气。
猜测是一回事,被证实了又是一回事。
想来很快也不再是秘密,就怕闹得人心惶惶。
倘若这十万棉衣能如期送到,也能安一部分人的心吧。
信件收起来,纪楚再想其他,专心筹备棉衣才是正事。
沾桥县衙门从未做过这样复杂的差事,审核各家方案的时候,也是七嘴八舌的。
“这家好,这家可以晚点给尾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