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强下午忙完工作的事情,得空就去卫生所看她。结果刚走进去,一楼窗柜里的护士就张着嘴巴,像是有什么欲言又止。
郭强以为发生了大事,指不定李娜又做出了什么举动。他大步如风将将赶到二楼,看到床上的被子叠得整齐,东西收拾得干干净净,连自己给她买的一束花都不见了。
郭强生怕李娜是否不甘心,独自负气跑出了家属院,他问完护士李娜啥时候走的,一出卫生所就往大门岗跑。
路过报刊亭,却被汪婷叫住了。汪婷最近月份大了,和另一名随军家属开始了轮班制,告诉他说:“郭团着急去哪儿?下午出门上班时,看到李娜嫂子回去了,你咋不去瞧瞧她?”
郭强一听到李娜回家去了,莫名心里便激动了一下。又生怕会失望,不敢多问汪婷,便转而往家属院方向大步走。
等赶回院子里,看到玻璃窗户里的李娜正在抖灰尘,换完被套换沙发布。他走进去,发现两个人的枕头都搁在南卧里了,排成一条直线,被面也只用一床。
郭强的肩膀颤了颤,堂堂七尺男儿,竟忽然就说不出话来。
几天李娜不在,这屋里就冷悄悄的,灶膛不见半点烟火气。
李娜如若平常一样,转头睨他:“我想好了,之后继续和你过,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儿。”
啥意思,如果离开他,才是让她后悔么?
……
“哦,挺、挺好。”郭强言不达意:“那意思就是,以后跟我做真夫妻了,过一辈子下去?”
李娜拿眼神剜他:“结婚快十年,哪天不是和你做真夫妻,秾会不会说话呀?去打点水回来吧,我买了菜,今晚做饭吃,炒你爱吃的辣酱面。”
“好!”郭强立马捋起袖子,转身就去拿水桶。深秋的北疆天气,他也不嫌冷,露出铁骨铮铮的硬胳膊,提了两桶来,又提了两大桶来。
李娜瞅瞅,以前觉得这男人糙劲大、土味,现在却觉得耐看。尤其穿军装的样子,更加耐看了,保家卫国,守卫边疆,荣耀的职业。比起那三十出头就啤酒肚,吃软饭抛弃妻女的吴茂不知道好多少倍!
李娜就说:“够了,先歇着吧,再提缸子都装不下了。又不是才处对象,表现得跟个愣头青年似的。”
话一边说,嘴角却掖不住一缕笑弧。
老婆笑了,看来这日子是能过了,郭强就也卯着嘴唇,露出久违的憨笑:“你说啥就啥,咱俩之间都听你的!”
这一个多星期过去,基本已经没人提郭强和李娜闹离婚的事了,就跟没发生过一样。
*
周五的傍晚,出去演练的三团、四团部队大卡就开了回来,浩浩荡荡的,卷着戈壁上的尘烟,一路从军区大门岗驶进十一旅部队。
第60章 “身上都是土,还没洗澡……
正是孩子们放学的时间,眼见数辆大卡气势浩荡地从驻地大门开进来,一群娃纷纷挂着书包跑过去看,吸引来家属们也围拢在大道两边。
敞开的松枝绿色卡车后篷里,坐着荷枪实弹的战士们。都到演练最后一天了,他们回来时就没换衣裳,仍穿着作训服,看上去风尘仆仆的,却更显得威风凛冽。
沉重的卡车碾过地面,把戈壁公路上的尘土都卷进了整洁的主干道上,带起滚滚的灰烟,将孩子们蹦跳欢呼的声儿都给掩盖过去。
苏麦麦正在报刊亭前取信件,她收到了大众文学和故事汇的样刊。大众文学把她的稿费也寄来了,一千五百多个字,一共稿费二十四块五毛,差不多千字十五六块这样,对于新人来说也算很不错的。
另外还有两封过稿信,是她后来投出去的两篇散文,稿费加起来四十六块钱。
其余一篇短篇故事,下旬才寄出的,估计得等国庆之后有消息了。
苏麦麦翻开目录,找自己的文章在第几页,大众文学那篇散文竟然被放在了开篇,太令她惊喜了。故事汇的位置也在热读专栏里,眼下文化事业开放,各大杂
志社都很注重培养潜力新作家,这个位置是对麦钱钱继续投稿的鼓励。
她记起先前说的要送汪婷样刊,就把两本样刊都各送了汪婷一份。
汪婷好不兴奋,边说话边抚着肚子羡慕道:“小苏,你可以啊,这一个月就发表了四篇文章!”汪婷本来是长头发,随着月份增大,把头发剪成了秀芝头。
秀芝头是八零年代很流行的女式短发,大概到肩膀上面一点,头顶斜分两边,别上一个小发夹。
剪了秀芝头的汪婷,看着年纪比长发时成熟了些,主要是这个发型让她的脸型显圆了。
苏麦麦数一数这个月的全部稿费,加上军区生活画报的那三十块,竟有一百六十多块钱,能赶上贺衍副团干部一个月的工资加津贴。
真好啊真好。
她心里美滋滋的,感受着用爱发电写稿赚钱的喜悦。正在跟汪婷谦虚说话呢,听着轰隆的卡车轮胎响,瞥到一辆接一辆绿色的大卡开进来。苏麦麦便连忙跟汪婷告辞,也围上去看看。
卡车在大院停稳后,战士们便个个有序地跳下来。苏麦麦看了一排过去,怎么都没发现贺衍那辆熟悉的212吉普影子呢?
急得她下意识的踮起脚尖来,没留神旁边何时多了一道魁梧高大的身躯。
她乌黑的头发松松绾了辫子,漂亮眉毛蹙起,焦急又妍丽的模样,在人群中十分醒目。贺衍暗自想笑,默然地顺着她的视线方向看。
四团的战士们都认得她,纷纷叫着小苏嫂子。叫一声嫂子,苏麦麦就答声“诶”,声音又甜润又悦耳。
听得战士们脸上扬开笑容,感觉浑身的倦意都轻松了。
十一旅战士私底下都管小苏嫂子叫“军嫂之花”,不过不能被贺副团听到,贺副团严谨冷肃,大伙儿都敬畏着。
看小苏嫂子还在着急地寻找贺副团,几名战士忍不住冲她挤挤眼睛。
“怎么不见贺衍,他人呢?”苏麦麦嘀咕着。
逗得贺衍终于耐不住,淡着嗓音道:“看什么,在等谁?”
苏麦麦察觉不对味啊,一抬头,这才发现他早就已经等在边上了。
可恶,凶冷没人情味的家伙竟然也学会调侃人。恼得她轻捶了一拳:“真是你,下车了还给我装蒜。你从哪下车的,没看到你那辆吉普?”
贺衍握住她手指,读懂了媳妇眼眸中的顾盼与担忧,叫他心里暖融融的。他是坐战士大卡回来的,刚下车就看到苏麦麦抱着信封翘首张望的样子,便站去她边上,想看她什么时候能发现。
男人掖着笑弧说:“叫陈建勇把吉普开去送领导了,我坐这个回来的。”言毕,指了指大卡车。
苏麦麦佯怒:“那也不许和我装,白白找你好半天。”
贺衍低头看她:“又过稿了,可喜可贺。不如买点菜回去吧,想吃你烧的菜了。”
把陈建勇支开去送领导还有个好处,不怕电灯泡蹭饭吃!
明明说的是想吃饭,苏麦麦怎地却想起来了别的事。她估计自己的色心又躁动了,毕竟这都半个月过去,才尝试过那种美妙痛快,别怪她心里头惦记,穿书的她在这方面可不含蓄。
当天晚上的晚饭是孜然煎牛肉,焦糊土豆片,还有贺衍亲自下厨的西红柿挂面。
为啥只有两道菜呢,土豆还焦糊了?当然是因两人的“急不可耐”!
起初苏麦麦本打算五点钟做晚饭,吃完后一块去澡堂洗澡。按例周五澡堂是不开门的,但因战术演练收官,各家干部战士都归程了,家属委员会的读书看报活动本周暂停,澡堂也特例开门,让大伙儿有地方冲澡。
她想着早点去早点回来,在家看看电视,共度夫妻美好时光。
本以为,她跟贺衍应该是心照不宣的。
结果计划被他率先打破。
夕阳还金灿灿的时候,苏麦麦就在厨房里做饭了,过程中贺衍帮她洗菜,又劈了几墩柴,提水灌满缸。等她开始炒土豆片了,贺衍过来说看她炒,苏麦麦嗔恼他闲不住,却也任由他站在灶膛边。
她头发上的香味,伴随着油烟沁入他鼻息,贺衍直觉呼吸逐渐收紧。他就单手环过了苏麦麦的腰肢,俯下薄唇吻住她。
她的嘴唇又柔又软,口齿生香,吻一吻就变得更加红艳娇娆。贺衍忍不住伸出手,掂起她下巴,细细地贪看:“瞧不够。”
一贯严谨的军人干部,带着几分生疏的腼腆,继续浅啄起来。
那粗糙薄茧的手掌,具有攻势却又克制的温柔,一会儿苏麦麦就被握得站不稳了。锅铲掉在地上,她忙呢喃:“做饭着呢,贺衍,别这样。”
贺衍的呼吸却更加紧促变化,开始从腰肢往上寻摸。
所幸她的厨房和马妹花在不同方向,不会被瞅见,可她也怕对面巷子的一户人家看到啊。
贺衍沙哑热切地抵上额头:“想先吃点别的,惦记尝尝好久了!”
他埋进了她脖颈,苏麦麦情不自禁向前迎,嗓音也像燃了火:“……现在不给尝,先说你有没想我?”
贺衍捧住她肩膀,缱绻地看着:“想。从上次分开,除了工作时候,每天闭上眼睛都在惦记我媳妇小麦!”
咹。苏麦麦发出一声轻哼,脚尖离地被贺衍架去了卧室里。
他作训服上都是尘土味,魁梧的身躯俯压下来,感受到那孔武有力的双腿。苏麦麦在手忙脚乱中,凌乱地匀出气息说:“身上都是土,还没洗澡呢。”
贺衍本来只是想亲亲的,金黄的晚霞透过玻璃窗户,闪闪绰绰地照在她白雪的肌肤上,她眼眸迷离热烈。
贺衍看她这样欲拒还迎的模样,灼得更煎熬,他想疼她百八十遍。他感觉整个人全身都绷僵,他低声问:“身上来没有?”
苏麦麦发现这具身体的周期好像是三十一天,暂时还没到。她羞窘地回应着:“还没,可以继续,但估计快了。”
来事儿就得忍七八天了,贺衍便不再克制。男人单边手扯着皮带,冷隽脸庞上眼眸执着,苏麦麦已经看到他健硬强悍的腹肌了。
她真的就是下意识吞咽了口水,没话找话的呢喃几句:“还没冲澡呢,现在就开始?”
贺衍咬上她锁骨,像汇报任务的诚恳:“回来前就用冷水冲过凉了,尘土是衣服上的,身上是干净的。”
嗯……苏麦麦蓦地僵持住,发出绵长而无力地一声嘤咛。卧室里的气氛逐渐变化,从细水长流到汹涌澎湃又到循序渐进,再而凌乱腾飞起来。
她得庆幸是睡北方的土炕,这要是南方的木头支架,只怕是早被他摇断掉几张了。
是谁说的大佬不苟私情,克制禁欲系,贺衍分明就完全不是!
第一次半小时,他分分钟不休息又立刻继续。在续航将近两个小时过后,去到锅灶瞧瞧,土豆烧焦,米饭糊了,孜然煎牛肉也凉了。
贺衍没舍得苏麦麦起床,给她用被子裹了靠在床上。反正苏麦麦也没力气穿衣服了,他胳膊硬腰硬啥都硬气,虽说冲过冷水了,可仍感觉到肤表的尘土味,战场一样。她身上都是青红皂白的,被子捂住的脖子底下都是原生态。
贺衍把菜回锅热上,又给她做了个西红柿鸡蛋挂面当主食。
他参军后基本都住单位,难得下厨,但热菜和煮挂面还是顺手的。隔着房门,苏麦麦看着男人在外面转来转去的忙碌身影,想起方才那般极致的热烈缓急,忍不住噙了噙嘴角悄笑。
……就是那啥,互动得很餍足很满意了。
有个英勇能干的丈夫还是很可以的。
做好了饭,他才走进来给苏麦麦穿衣服,贺衍脖颈沾了红印,脸庞也有饱餐后的喜悦。先给苏麦麦套了件睡衣,寻思等会去澡堂,要不要穿上内衣,苏麦麦虚虚的说:“不出门了,昨晚刚洗过。”
贺衍就给她外面裹了件毛衫,抱去了外间。
夫妻两个坐在饭桌前吃饭,马妹花出来关栅栏门,隔着窗户看见,便吆喝道:“小苏,你俩咋这么晚才吃上饭捏?早看到你灶上炒菜冒烟了,还一股糊味,我去澡堂子回来,提醒了几次也不见你有回
应。”
苏麦麦压根儿就没听见提醒,那会子只能听到彼此融合的深情。
苏麦麦脸颊通红,谁能想到直言正色专注工作的贺副团,回来头一件事就是办这个?
她渴得连连喝汤,从来没觉得这么需要补充能量。
含糊地应道:“看稿子看得晚了,现在才想起来吃呢。刚才屋里开电视,竟然没能听到,多谢马嫂子提醒了。”
不对啊,马妹花琢磨着,那看稿子晚了,贺衍咋不去食堂打回来吃?两口子硬拖到现在。
那看稿子就看,咋窗户里刚才还传出一点奇怪的哭哭唧唧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