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载把水果放到桌上,并不废话,开门见山:“我来看看盛爷爷,有几句话要说。”
盛老爷子见到陈载喜欢得很,拉着他寒暄,好不容易等他停下,陈载赶紧开口:“我是为了舒苑工作的事情来的,盛爷爷,您应该不知道,盛大伯凭着他是社长,以权谋私刁难舒苑。”
盛老爷子听陈载语气格外严肃,这不是来告状,这是质问!
他马上和蔼地说:“我没听说过这事儿,去,把他大伯叫来。”
盛知宜得知陈载来了,欢天喜地地往正房跑,听到陈载这番话,心脏顿时一沉。
盛知宜很惊讶,陈载居然在维护舒苑,不就是貌合神离的夫妻嘛!
这件事捅到陈家老爷子那儿她也不怕,她刚好揭发舒苑,将舒苑在乡下蓄意接近陈载外加跟沈忠诚的纠葛一并说出。
陈家人会看清舒苑的真面目,舒苑会为她的心机跟谋算付出代价。
可她太自大了。
盛是非被叫过来后,赶紧说他并没有私心,都是工作而已。
盛老爷子听得脸色阴沉,舒苑未婚生子跟他们有啥关系,陈老爷子又不知道这件事,再说还是盛知宜剃头挑子一头热。
陈载上门讨伐,盛老爷子当然要骂自己儿子,高声呵斥之后又试图挽回:“你也是舒苑大伯,你得爱护晚辈,以后得多关照她。”
陈载可不吃他们这一套,直白地说自己的想法:“你们家这样对待舒苑,再看看我们家是怎么对待你们家的。盛伯母的哥哥腿骨骨折,找我;盛伯伯表叔的儿子得了肺炎,找我;盛家远房亲戚得了肾结石,找我。
就算是我自己家的亲戚,也会直接去医院看病,并不是生病就来找我。还有,你们还介绍了很多人到爷爷那儿看病,现在爷爷只接疑难杂症,你们啥小病都往他那儿介绍,但爷爷从来没说过半个不字。”
这些话都是事实,听得盛老爷子面红耳赤,脸上的慈祥笑容都撑不住。
陈家祖孙就是盛家最好用的医疗资源,靠这些医疗资源做交换,扩展、稳固人脉,可今天陈载特意跑上门的意思是要翻脸。
盛是非听得心惊,盛家居然经常找陈家办事?
陈载一口气说完,站起身:“盛家对舒苑不仁在先,以后求医问药的事儿别再找陈家。该说的我都说完了,告辞。”
众人皆惊,陈载同样硬核,直接撕破脸,一点颜面跟余地都没留。
盛父盛母很着急,陈载跟陈老爷子撂挑子,他们以后找谁看病去?
等陈载走后,盛老爷子厉声质问:“你们俩,混账玩意!”
盛知宜浑身一抖,她捅篓子了吗?
没有人理解她的委屈跟难堪?
等陈载回到家时,小满已经睡下,舒苑跑来给他开门,很快就又沉入睡眠。
黑暗中,陈载朝向舒苑的方向侧躺,听着她均匀清浅的呼吸。
以舒苑的性格,不会窝窝囊囊地上班,这份工作不行,那他就帮她找个别的摄影师的工作。
——
次日吃早饭时,陈载貌似不经意地随口问:“新工作咋样?干得顺利吗?”
小满也用小大人的语气问:“对,妈妈新工作咋样?”
舒苑语气特别轻松:“挺好的啊,等有空带小满去新单位参观。”
小满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亮晶晶的:“好哇,妈妈。”
她不肯提,陈载只能追问:“没遇到啥难题吗?”
舒苑瞧了陈载一眼,轻笑:“陈医生,你就承认吧,你还真挺关心我的,我不是去航拍了嘛,市委宣传部的领导都说我的照片拍得好,有大活动还让我拍。”
小满抓住机会促进和谐家庭关系,赶紧说:“爸爸不要嘴硬,你承认关心妈妈就行了,多简单的事儿啊。”
见爸爸不说话,小满无奈只好又对舒苑说:“妈妈,爸爸嘴上不说,但心里是关心你的,他的想法跟行动更重要,不说就不说吧,习惯就好。”
舒苑被逗笑,伸手刮了下小满的鼻尖:“好吧,你这个小崽崽比谁都懂。”
说完又笑着跟陈载说:“陈医生,你应该向你儿子学习。”
陈载总结出两个重点,一是他家的人际关系影响到了舒苑的工作,可舒苑并不想把这件事情跟他说,他对舒苑的疏远只是男女感情上的,可舒苑对他是心灵上的隔阂;二是工作受挫,可舒苑这次并没有跟他要求亲亲抱抱,为什么?
——
陈载事先根本就没跟爷爷商量就去盛家兴师问罪,去老宅蹭饭时又跟陈甫谧说了这事儿,本来担心爷爷被盛家人气到,气出好歹来就麻烦了,谁知老人家经历过风浪,心理承受能力强得很,大手一挥,很干脆地说了五个字:“跟盛家绝交。”
“你去跟舒苑说,小事儿!不就是工作嘛,她水平那么高还能没合适工作!”
看爷爷根本就没当回事,陈载心头顿时一松。
爷爷从小到大都很宠他,要不他也不会健康平安长大,现在连带着宠舒苑。
不过也可能是舒苑性格好,能让爷爷开心,爷爷打心眼里喜欢她。
爷爷年事已高,他以后应该对爷爷好一些,也许说话应该委婉点,不要那么冲。
盛家可不想跟陈家断交,他们怎么会乐意失去这么优质的医生资源呢。
他们数次拿着礼品登门致歉,甚至盛老爷子也跑了几趟主动求和,陈甫谧就是不肯松口。
——
晚上不到十点钟,陈载就回了卧室,见舒苑坐在床头翻书,也坐过去拿本书翻看,语气随意地说:“你有任何事情都可以跟我说,这次入职工人画报,盛是非给你找麻烦,我们可以共同解决。”
“也不是啥大麻烦,已经在正常上班,盛是非没再找事儿。西临矿山不是有名矿工认识你家保姆夫妻俩嘛,我申请了采访机会,到时候顺便问问。”舒苑语气轻松地说。
陈载淡声说:“先别提我的事儿,先说你这次遇到的麻烦。”
舒苑清澈双眼中的光芒灿若星辰,笑盈盈地说,“陈医生关心我啊。”
陈载移开视线,避开她眼中的光芒,见她根本就没往心里去,把这件事分析了一遍,又说:“我们俩应是该相互扶持,相互帮助,你遇到麻烦我们一起想办法。”
舒苑瞧了他一眼,视线重新回到书上,说:“遇到任何麻烦,我都是想办法自己解决,再说这次的事情,你们家跟盛家是世交,两家的关系盘根错节,我跟你什么关系,共同抚养小满,远远比不上你家跟盛家。”
陈载的胸膛像是破了个洞,有凉风灌进来,她经常夸赞他,开他玩笑,其实都是最表层的肤浅的交流,当她愿意敞开心扉,很容易就能发现她的内心其实是疏远的。
遇到问题她要单打独斗,有她原生家庭的原因,还有就是他自己并未给她提供足够的支持跟安全感,她并不会信赖他,依靠他。
他干脆把两人手中的书都扔到椅子上,关了灯,让夜色掩饰他的情绪,说:“你不需要考虑两家人的关系,你是我跟小满的家人,是爷爷的家人,盛家人只是外人,所有人都是外人,外人并不重要。作为家人,我们应该同舟共济,共同面对困难跟挫折。”
舒苑安静地朝向他,难得沉默了几秒,家人这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让人觉得很温暖,这时候的他并不冷淡。
她只考虑过他们是不是爱人,家人是她没有考虑过的角度,现在,她愿意接受家人这种说法。
她开口:“只有婚姻存续期间,我们才是家人。”
陈载否认:“不,任何时候我都是你的家人,愿意为你提供支持跟帮助,做你的后盾。”
他的声音温和,语气笃定又真诚,这样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舒苑毫不怀疑他能够说到做到。
但是他为什么愿意这么做?不得不给他发张好人卡。
舒苑语气轻快:“我都离开你一次了,说不定会离开第二次,我要跟别的男人跑了呢,你会跟我翻脸。”
在黑暗中,陈载眉眼舒展,还是更习惯舒苑的这种说话方式,他语气非常肯定:“离开过一次,不怕你再离开第二次,不管你遇到什么,我都会作为家人支持你,不计任何条件地帮助你。”
平稳温厚的声音落在舒苑耳畔,这是他的誓言,是保证,让她相信一经出口,便一字重若九鼎,不会改变。
舒苑声音带笑:“我愿意相信你,信赖你,你可以要记住你说过的话,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她伸展开手臂:“能抱抱吗,别说得那么好听,让你抱抱就跟施舍一样。”
陈载微微倾斜身体,伸手把她拥入怀中,他的双臂有力地环绕着她,一点都没敷衍。
他的怀抱干净而温暖,让人觉得他很真诚,很可靠。
舒苑把头埋在他的胸口,感受着他强劲的心跳,问:“要是我们离了婚,你又有了媳妇,你很爱她,我们俩打了起来,你帮谁?”
又开始胡搅蛮缠,还是更习惯这样的舒苑。
他否认:“不存在这样的女人。”
舒苑坚持问:“假设,你好好想想。”
他毫不迟疑地回答:“帮你。”
反正假设不成立。
舒苑对他的回答满意,喃喃低语:“我信了,你也要记住你的承诺。”
待他手臂松开捋顺她的长发时,舒苑提起身体轻蹭他的脖颈,陈载的声音低低传来:“我跟你说的,有麻烦跟我说,咱俩共同面对困难跟风雨,到底有没有往心里去?”
舒苑声音轻快:“我知道了,陈医生,以后我有任何事情都会跟你说,绝不含糊。”
第64章
作为妈妈的头号粉丝, 舒苑拍过的所有照片都会拿给小满看,小满这天在翻看照片时发现了一个大问题,妈妈去航拍时跟别的记者在直升机旁边合影, 直升机的舱门敞开。
小家伙立刻感觉到自己知识储备不足, 他的阅读都集中在文学方面,毫无直升飞机的知识,不知道舱门是不是左右开,或者能往里开, 不管怎么看,他都觉得直升机好像没有门。
这是个大问题,他立刻拿着照片跑去书房找陈载, 小满说:“爸爸你看,妈妈去航拍时直升飞机是不是没门?”
陈载仔细地看了看说:“还真没有。”
等舒苑洗完澡去书房, 父子俩都等着她呢,陈载问:“你去航拍时, 直升飞机连门都没有?”
舒苑不以为然地说:“为了航拍,直升飞机把门给卸了, 要不我们没法拍。”
小满的嘴巴张成圆形, 惊讶道:“等直升飞机飞到空中是不是很危险, 有风吗?”
小家伙的脑瓜转呀转, 原来当摄影记者有危险,不如在照相馆上班安全。
舒苑笑道:“当然有风,呼呼的, 不过有安全绳,没有危险。”
陈载呼吸不畅,眉心微微攒起,舒苑有没有安全意识?总是干这些危险的事儿!
舒苑的语气轻描淡写, 可他感觉心脏都拧巴起来了,没想到优秀照片背后有这么大的危险。
他问:“是盛是非给你安排的工作?”
舒苑赶紧否认:“不是他,他不管采编,就是他安排我去航拍,我也会认为是交给我重要工作,是难得的机会,而不是危险的工作。”
她说得特别真诚,见陈载并没有被说服,又说:“我托人打听过盛是非这个人,业界口碑还不错,他阻拦我进画报社的事儿就过去了,我的工作还不错。”
明明刁难过她,可舒苑心无芥蒂,陈载觉得舒苑才是个光明磊落的人。
关注点又回到安全上来,他说:“你真得注意自身安全,以后别干危险的事儿。”
他把任务交给小满:“你跟你妈说,以后务必得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