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家具,家里任何大件都没有,自行车骑他的,手表是他后给买的,收音机是别人给的,缝纫机、电视都没有,不知道是舒苑不想花他的钱,还是真的觉得不需要。
舒苑心说原来是要说电器的事儿,至于看她半天!
她说:“花你的钱?我的钱不多,留着还有用呢。”
陈载说:“花你还回来的钱,不够我再添。”
舒苑觉得得征求小满的意见,小家伙很喜欢听广播,广播是他了解世界的窗口,“小满你想看电视吗?”舒苑问。
小满摇头:“我听广播就行啦。”
舒苑也不想买电视,进口彩电得好几千,国产黑白小电视几百块钱,看着实在费眼,她很干脆地说:“那就买冰箱跟洗衣机吧,有了这两样,生活就方便多了,我去买,你掏钱就行,冰箱一千块,洗衣机四五百,足够了。”
以前房子小,下水也不方便,这俩大件根本就没地方放,有了这两样,生活不知道得有多便利。
舒苑才发现,买大件电器,有钱都难买,这两样都要票,吃过早饭她又去食堂后门口等来送菜的刘元,问他能不能弄到票。
刘元打包票说:“就没有我弄不到的东西,你们厂不是卖洗衣机嘛,就在你们厂排队买,不要票,你想要冰箱票我给你找,不过得二百块钱一张。”
舒苑很惊讶:“二百块?冰箱一千块钱就够了。”
刘元说:“票不好弄,有人愿意花这么多钱买。”
舒苑很坦诚:“我可舍不得花那么多钱买票,我再寻摸一下。”
洗衣机票能卖一百,冰箱票能卖到两百块钱一张,舒苑肯定要在厂里买洗衣机。
电器厂以前的主营产品是变压器、配电设备等,向阳牌收音机也很畅销,这一两年才开始生产洗衣机,听说很好用故障率不高。
洗衣机面向厂职工销售,但不是随便买,不要票,得排队。
舒苑就让李红霞把队给她排上。
至于买冰箱,本厂没有,她想看看能不能少花点钱淘换一张。
李红霞说:“排队说不定得四五个月,你不记得了吧,工会的人跟你说过你买厂里电器不排队,不用票,就是把孟安找回来的奖励。”
舒苑一拍脑门说:“你一说我才想起来,那我去问问,这都过去一年了,还算数吧。”
李红霞说:“我去给你问,不可能不算数。”
——
舒荷这段时间受到郑建设的影响,情绪低迷,舒苑跟她说:这些事情真的不用你管,你跟妈一样瞎操心。”
舒荷说:“这话说的,我能一点都不管嘛。”
舒苑说:“你还记得我给你拍得晨读的照片吧,中学生杂志采用了,下一期就能刊登出来。”
舒荷黯淡的眼神突然亮了起来,难以置信地说:“真的,二姐,我的照片能上封面?”
舒苑肯定地说:“有啥不信的,稿费五块钱呢,明天我把信跟汇款单拿来给你看。”
舒苑收到的稿费是五块,成本不到一块,但成本不能这么算,有很多刊登不出来也获不了奖的照片,同样付出成本,积少成多,成本可观,就当拍给自己玩。
舒荷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低迷情绪一扫而空,她现在不再考虑郑建设的事儿,她就想看到自己的封面照。
中学生杂志是他们班级传阅最高的杂志,很多学生也积极投稿,给编辑写信之类的,即便有个两三句话的笑话被采用,都能传遍全校。
这家杂志封面采用女生照片居多,都是长相秀气的花季女生,
舒荷想不到自己的照片也能刊登。她担心出啥闪失,问道:“给了你稿费,不会又不采用了吧。”
舒苑笑道:“这个可能性不大,我再给你多拍几张,再投稿,说不定能登上别的杂志呢。”
舒荷就希望自己的照片登上中学生杂志,那是她最熟悉的每期必看的杂志。
舒苑轻轻松松就转移了舒荷的注意力,把郑建设的事情完全抛到了脑后。
终于有一天,他们整个班级热闹沸腾,学生们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得凑在一堆看杂志,等舒荷从厕所回来立刻招呼她:“舒荷,这是你的照片吧,上封面啦。”
舒荷激动坏了,赶紧扒进人群,伸长脖子去看杂志,果然是她。
她的声音破了音:“啊啊啊,真是我的照片。”
“舒荷是咱们学校第一个登上杂志封面的学生。”
“是我二姐给我拍的。”
“你二姐的拍照水平真高。”
所有学生都在羡慕舒荷,羡慕她跟他们热爱的杂志有了联系,还有不少外班的学生来打听。
周日,舒荷一大早就往书店跑了一趟,买来这期杂志,她要保存起来,作为她最珍贵的纪念。
这绝对是她枯燥紧张的高中生活最亮眼的事情,给她带来的快乐是任何事情都无法比拟的。
想到这张照片都能偷笑出声。
——
期间,舒苑打电话给戴淑芳,给她念了一段话,戴淑芳听得脸黑得跟锅底一样,舒苑的破嘴竟然可以这么损,各种贬损的话杀伤力巨大。
要是让沈忠诚听了,他的自尊心会受到严重挫伤,别说写不出来小说,他都能自闭,说不定精神会出现问题。
绝对不能让舒苑真的去打压沈忠诚。
她审时度势马上服软,让舒苑不要去找沈忠诚闹事,她会还钱。等周日在公园看到她,舒苑觉得稳了,她肯定是来还钱的。
戴淑芳绝对不能容忍儿子被打击到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没想到对方一上来就卖惨,说钱是她还,沈忠诚一家三口啃老,花销还特别大,他们两口子的钱都被掏光,没有多少积蓄。
舒苑诧异又冷淡地看着对方:“别哭穷,还是高傲,高人一等的做派更适合你。”
戴淑芳讪讪住口,拿出一部拍立得相机,想要抵扣欠款,说:“我们手头真没啥积蓄,用这部相机抵吧,这相机新的,两千多。”
舒苑已经有两台机械相机,拍立得对她吸引力不大,九成新的拍立得,原价得两千块,加上八张相纸,一共最多抵扣两百块。
她说:“拿一个破二手相机给我,亏你想得出来,抵两百,你再给我四百二,不行就直接给六百二。”
戴舒芳迫切想把这台拍立得出手。
相机是沈盼跟他亲妈要的,他跟舒红果暗自跟舒苑较劲,也去摆摊拍照,五块钱一张,倒是有人来拍,可是他们俩连参数都调不好,大多数的时候拍出来的照片都是暗的,把人拍得跟黑猩猩一样。
相纸就得两块五一张,这相机就是吞金兽,他们不仅没挣到钱,还总往里搭钱。
戴淑芳怕老两口的积蓄工资都被他们仨败光。
本来想抵扣全部钱款,但见舒苑满脸嫌弃,生怕连两百都抵不了,只能同意,双方顺利达成交易。
小满帮忙数钱,本来妈妈说要决战,原以为会有激烈冲突,没想到好像很轻松就拿到了欠款。
舒苑把相机的参数都调整好,给小满拍了张照片,她要试用,可不想收到坏相机。
小家伙对着镜头笑,眼巴巴地等着,看相纸从相机里吐出来,迎着风,他跟的模样出现在相纸上。
“哇,这个相机真神奇。”小满看着四周有白边,中间是画面的相片说。
从小满惊喜的神情来看,拍立得相机绝对能给人提供情绪价值。
戴淑芳脸都黑了,这么简单的相机,沈盼手小拿不住,不会用也就罢了,连舒红果也不会用,到了舒苑手里还不是好好的!
想到舒苑能在摄影大赛中获奖,照片还能在刊物上发表,再加上舒苑长得漂亮,戴淑芳突然觉得舒苑很有魅力,不得了,她当时百般看不上的人居然很有魅力。
估计她儿子也这样想吧,得出这个结论,她难受得要死。
别人过得好,就衬托他们过得不好。
她想看到舒苑落魄,离开沈忠诚要死要活萎靡不振,继续待业,不想看到她做出成绩。
舒苑可不管她在想什么,双方签了协议,写款项结清,相机抵了两百块钱,不能再把相机要回去,但相机一个月内有故障舒苑会退回。
“以后你们一家,任何人,都不要在我面前找存在感。”舒苑平心静气地说。
戴淑芳:“……”
所以她来这么两趟就是为了还钱?
来了顾客,舒苑跟小满开始给客人照相,顺便推销拍立得照相,参考别人的价格,舒苑把拍彩照的价格定在四块五一张,主要在公园里拍风景照,拍古装照她觉得还是用机械相机好。
“我们以后要加入拍立得业务。”舒苑说。
小满脆生生地回答:“那等晚上我重新画一张招牌。”
戴淑芳心中愤懑,她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被舒苑拿捏,不得不还了钱给了相机。
让她更生气的是,她跟沈忠诚说已经把钱全部还清,让他跟舒苑不要再有任何瓜葛,谁知道他儿子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就想去找舒苑,她气坏了,死活想把这个没出息的儿子拦下。
“不要再去见舒苑,她说了不想让你在她面前晃悠。”戴淑芳恨铁不成钢地说。
傍晚,陈载从路大实验室回来,跟着小满一起收摊,三人往家属院里走,小满立刻告诉爸爸钱已经还清,他们还拿到了拍立得相机。
“拍立得相机特别神奇,马上就能出照片,爸爸,有空让妈妈也给你拍一张。”小满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说。
陈载温声说:“好的,我也想见识一下。”
——
拿到四百二十元欠款,舒苑第一件事是还陈载钱,她还欠陈载二百五十块钱,一笔还清。
递过去一叠纸币,舒苑说:“钱都还清了,你得承认,我因为跟你要钱失去的尊严全都找了回来。”
陈载接过钱,默默点数,她的尊严找了回来,那他的呢!
数完钱,他说:“利息。”
舒苑瞪大眼睛,他默不作声的居然要利息,她立刻反对:“你有没有点爱心?还跟我要利息?”
陈载语气清淡:“这不是涉及你的尊严么!我配合你。”
舒苑:“……黄世仁!”
她一脸肉痛,把手里剩下的一百七十块也递过去,说:“就这么多,我手里的钱不多了。”
本以为陈载不会收,谁知道他特别坦然地接了过去,视线移到她脸上,问:“你的钱呢,你上班加搞副业应该攒了不少吧。”
舒苑看着他那凝重的表情笑出声来,他这是怕她又给别人打赏吗,忙说:“我借了陈惠六百块。”
她还真是大方!
陈载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为啥借她那么多?”
舒苑说:“她说有个能落户的正式工的机会,要一千二百块,这么多钱还是友情价,她不要这工作还有别人想买,她很想给田野落户让他安稳下来,但俩人想尽办法只凑了六百,她急得嘴边长了一堆火泡,我就借给她六百。”
陈载很难想象像舒苑那样对钱斤斤计较的人能借给陈惠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