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实很大方,对身边的人都很好,这是她人缘好的原因之一。
他跟家人的关系都是舒苑在维系,要不是舒苑,他都懒得回老宅,跟家人的关系比旁人好不了多少。
“他们俩每个月不会有多少结余,在老宅吃住,但买议价粮油的钱都是他们自己出,开销大,存不下钱,要是还不上怎么办?”陈载说。
舒苑一点都不发愁,坦然得很:“总不能让我出钱给田野落户跟工作,他们小两口还不上钱我就去找大伯跟大伯母,他们有钱,大伯母可能会叽歪抱怨,但大伯肯定会痛快给钱。”
陈载:“……”
她有想法就行。
小两口还不上钱,他会跟舒苑一块儿去找大伯夫妻讨债,总之舒苑挣钱不容易,不能让她花钱。
等小满回房间睡觉,陈载主动发起话题:“你跟沈忠诚应该画个句号。”
沈忠诚是他最大的敌人,但现在可以心平气和的提起他。
从某个时间段起,舒苑从来没主动去找过他。
舒苑差点笑出声来,画啥句号啊,提到沈忠诚,陈载就会有情绪波动,要不他就跟木头桩子一样。
她很坦然地说:“画啥句号。确切地说,从各个角度,并没有开始。”
陈载追问隐含信息:“说得具体点。”
舒苑拒绝:“说啥啊,手都没牵过算开始吗。”
陈载追问:“那内心呢。”
舒苑唇角弯起:“你猜?”
不过,陈惠这钱根本就没花出去就还了回来,舒苑问:“咋又不买了?”
陈惠希望落空,愁眉苦脸:“黄了,卖给别人了,本来说得好好的,突然就不肯卖给我们。”
舒苑把钱接过来,边数边说:“那就等别的机会,要不就等政策松动,说不定到时候不用花钱,知青配偶都能落户。”
陈惠说:“我们再等等,不过这机会太难得了。”
舒苑现在一共有八百块钱,她想要都存起来,这是她的第一笔存款,金钱让她有安全感。
小满也在数自己的钱,点数完很惊喜地跟爸爸妈妈汇报:“我攒的钱有一百五。”
这可是他一点点画糖画攒下的钱,积少成多,竟然是这么一大笔巨款,还扣除了给爸妈买礼物的钱。
小孩看着面前码放得整齐的纸币,眼睛闪闪发亮。
“要帮你存起来吗,小满。”舒苑问。
小满心满意足地说:“好的,妈妈,都存起来。”
第55章
在杂志社上班有个好处, 不用轮班,舒苑可以正常休周日。
舒苑今天的任务是去人民广场采访在边境战事中失去双腿的一级战斗英雄,他要进行演讲, 杂志要对他的事迹进行报道。
早上送完小满上学, 舒苑直接去了广场,这个年代人们对英雄非常敬仰跟崇拜,相关部门不仅组织了学生、职工来听演讲,还有很多自发来的群众。
现场气氛热别热烈, 演讲的时候还好,舒苑还能站到台上拍照,等到演讲结束, 英雄立刻被热情的群众包围,舒苑被挤到人群外面, 她都懵了,任务在身, 好不容易挤进去,才问完预先计划好的问题并拍了照。
回到办公室, 发现另外四人都没来, 舒苑开始动笔写稿子, 在演讲现场受到的震撼太大, 稿子写得很快,一气呵成,到中午之前已经修改润色完毕。
直到午饭时间, 另外四人还没来,昨天也没听他们说有需要外出的工作安排。
下午就是整理她负责的几个板块的稿件,直到傍晚,他们还都不来, 舒苑就觉得有点奇怪。
快到下班时间,严寒柏终于来了,舒苑忙问他这一天在忙啥。
严寒柏把门关好,坐在他的办公桌前,声音有点凝重:“舒苑,有点事儿得跟你说。”
舒苑立刻朝他看过去,只见他脸色有点苍白,心说不会是杂志倒闭了吧,就像后世,只有自己孤零零地上班,然后发现公司倒闭了。
严寒柏完全不想把舒苑扯进来,但必须得告诉她真相,他说:“我们几个都被叫去调查了,因为我们的杂志以前刊登过某篇文章。”
他尽力用轻松的语气说:“不过跟你没有关系,是在你来之前刊登的,我已经解释过,不会把你叫去调查。”
舒苑有点懵,调查啥?哪篇文章?
热血青年看上去很颓丧,没有了之前激扬文字的气势。
“啥意思?有啥后果,你得跟我说,让我有思想准备,不能瞒着我。”舒苑说。
陈载可是被下放过的人,她立刻就想到下放,八十年代还会有这种事吗?
“咱们杂志可能会被停刊。” 严寒柏把最坏的结果告诉舒苑,“你来的时间短,我们本来想创办最好的面向青年的杂志,也许就此夭折了吧。”
杂志倒闭舒苑倒是觉得没啥,她怕被下放啊,她有丈夫孩子,陈载那么积极的治病救人,小满的心理创伤还没完全好吧,不想连累他们俩。
她有点担心。
谁知道在杂志社上班还有风险哪,再说这可是出版社旗下的正规杂志。
她以为背靠出版社这棵大树,一定是好的工作单位。
“那咱们会被下放吗?”舒苑问。
严寒柏突然笑出来,说:“啥年代了,下放倒是不会,你别着急,我们几个可能会被停职,这些跟你没关系,你肯定安然无恙。”
停刊、停职,应该算是挺严重的处罚了吧。
果然八十年代没有下放这回事儿,杂志停刊,严寒柏他们四个都被停职,不发工资,舒苑倒是没受处罚,但她没活干了呀。
她还是路城出版社的职工,但是没工作安排不发工资。
他们四个都在待业,等着出版社把他们分到别的部门,安排新的工作。
舒苑本意就是骑驴找马,换到一个单位先干着,积攒经验跟资历,等有了机会再跳槽去更好的单位。
谁知道刚骑上驴,马还没着落,驴就趴下了。
——
她都不想跟陈载说这事儿,担心这个被下放过的人会应激,但她不去上班,谁都瞒不过,只能跟陈载坦白。
“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我最担心连累你跟小满。”舒苑说。
陈载温声说:“咱们是一家人,不要提连累不连累。”
他的声音温厚,让人觉得很包容,很可靠。
发觉他情绪稳定得很,并没有应激啥的,依旧沉稳,并不怎么担心,舒苑心说他的内心真够强大。
“可是我真的担心会被下放?”舒苑眼巴巴地望着他说。
陈载很肯定地安抚他:“所有的下放人员跟右派都已经平反,这项工作差不多全部完成了,不会再有下放的情况。”
“可是我还是担心会连累到你跟小满?”舒苑心存内疚地说。
车轱辘话又说回来,陈载只好又跟她说一家人不要说两家话。
舒苑又说:“你有没有发现我最近不顺。”
陈载边擦头发边安抚她,温声跟她说这些都是小麻烦,小挫折,等过段时间回看只会觉得不足挂齿。
难得他愿意像大哥哥一样暖心安慰,他很真诚,声音温和,让人听了很舒服,很放松。
不过一边说着,陈载提高了警惕,舒苑一直都很乐观,很少把担忧的车轱辘话来回说,她说这么多,难道是又要跟他提要求?
下一秒,他就听舒苑说:“我连续遇到挫折,需要重新鼓起勇气,你能不能亲我一下?”
陈载擦头发的手一顿,果然,又是老一套,熟悉的味道。
他去卫生间把毛巾挂好,回来后坐在椅子上,说:“你不过是遇到点小麻烦,跟我亲你有啥关系!”
希望舒苑一辈子平安顺遂,不遇到任何挫折麻烦。
舒苑看着他俊朗的侧脸,坚持说:“有关系,我会从你那儿获得面对困难的勇气,人家正常家庭,媳妇都能从丈夫那儿得到支持吧,我就这么一个小要求,到底能不能亲啊。”
陈载:“……”
她坐在床上,双臂抱着膝盖,长发披散下来,又是一副可怜兮兮振作不起来的模样,眼巴巴地望着他,让他都不忍心跟她对视。
只是答应了亲吻她下次难免提出更过分的要求,他的底线会一退再退。
不过看到她明亮的桃花眼里的光都熄灭了,黑漆漆的黯淡无光,他实在没法拒绝她,只能站起身来,往床边走。
舒苑迎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突然从床上跳下来,就站在床边,踮脚仰起头说:“你别想着亲我的头顶,不能敷衍。”
这这么一个小要求,他又想给打个大折扣。
陈载:“……她是怎么猜出来的。”
他不能不敷衍,像舒苑这样得寸进尺,这次亲了她,不知道下次她想要干什么!
舒苑的语气带着幽怨:“我都已经这么惨了,还想敷衍啊,你敢亲嘴唇吗?”
陈载:“……不敢。”
声音滞涩。
两人面对面站着,中间只有几公分的距离,周围是他身上清新的肥皂味儿,呼吸相闻,舒苑感觉到他很拘束,身体僵硬,激将法都没用。
山不过来,我就过去。
她伸出手臂勾起他的脖颈,踮起脚尖,贴近,轻轻触碰他的唇,灼热温软的触感传来,又舒展手臂,双手扣住他的后脑勺,使劲儿亲了一大口。
陈载的眼睛遽然睁大:被舒苑给亲了!
舒苑松开手臂,看在他局促无措的份儿上,就放过他吧。
亲完后他又跑了,不过这回没离家出走,而是去了书房,本来打算回来后舒苑已经睡着,没想到她还醒着,只能硬着头皮跟她交流。
舒苑侧躺着看他:“要不是我跟小满,估计你得一辈子单身。”
陈载承认:“极有可能。”
停了两秒后她又说另外一种可能:“你要不下乡的话,会跟陶乐善结婚吧,以你的家庭责任感,你们也会生活得很好。”
这可能是一个很危险的提问,回答得不好她就会找茬,陈载说:“应该不会,毕竟我这么无趣,一般人都不会想跟我结婚。”
舒苑笑出声来,他愿意的话,其实他很会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