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一个人在山里过一辈子无所谓,可她现在有儿子,有儿媳,说不定以后还有孙辈,要是能拿回那些本就属于她的东西当然好。
苏林瑾把这活抢过来:“我写过情况说明,这个我来!妈待会儿你把地契什么的给我瞧瞧,我来写这个材料。”
“好,我待会儿找找。”
姜望忽然插嘴:“妈,你在戴师傅那里存的一箱子布料,给瑾瑾吧?”
元晴一愣,随即抚额:“我都忘了我还有一箱子布料呢。瑾瑾要是能看上就用吧,我也不合适了,都是些适合年轻人的花色。”
苏林瑾瞪了姜望一眼:“妈你穿什么都好看。你别听姜望说的,我也不是那么爱做衣服。”
元晴却是怎么都不肯把话收回来:“随便用吧,不止一箱子呢,要是都还在可能得有好几箱。”
她习惯了喜欢的东西屯一些,渐渐就屯了很多。
当年也是因为这个“资本家大小姐”做派,不受老爷子待见。
聊了会天,时间已经不早,两人便陪着元晴吃了点饭。
元晴做饭很清淡,加上山里普通人家的作料也就盐和辣椒,她不吃辣椒自然味道单一。
回去的路上,苏林瑾贴着姜望的背,哈哈笑起来:“你是不是没吃饱?”
“嗯。”姜望的声音裹在夜风往后吹来,带着淡淡的笑意,他感受着身后人的依偎,只觉此时此刻人生渴求的一切都已经完满。
回到基地,两人意外地发现院子里很多人。
刘爱玲姐妹俩,炊事班大婶,还有张秀珠,全都不怕院子里肆虐的蚊虫,围着阮令齐在努力游说:
“阮同志,你就每周来三天,每天只管晚上那一顿!我能学多少学多少!”——这是炊事班大婶。
“那我要给瑾瑾和小望做饭。”
“阮同志,只要你答应来,我就给你申请编制外的补贴,一周来三次怎么也能申请到20多块钱一个月。”——这是刘爱玲。
“那我要给瑾瑾和小望做饭,没时间。”
“阮同志,别的不说,你要是去食堂,还用得着每天四点钟等着买菜吗?”——这是张秀珠。
“那我没时间,我得做饭。”
苏林瑾和姜望相视一笑,基地的民众终于忍受不了食堂的饭了。
但阮令齐说来说去,都没说他不感兴趣。
两人瞬息之间交换了眼神,苏林瑾推门:“阮叔,你只要说想不想去就行,你要是想去就去,不想去就继续在家。”
阮令齐犹豫了一会儿:“想去,可也想给你做饭。”
“阮叔,你去食堂做饭的时候,我们也可以吃食堂嘛。”
苏林瑾知道,阮令齐跟其他人都不一样,也许做饭这件事对别人而言是苦差事,但从来都是他的乌托邦。
听她这么说,刘爱玲的一双眼睛亮得跟天上星星似的:“阮同志,你看苏姐都这么说了!”
阮令齐犹犹豫豫地又看着苏林瑾,这时姜望也站在了她身后,说:“阮叔,你本来就不是来给我们做饭的,你想做什么就去做。”
“那好!我答应你们。”阮令齐脚一跺眼一闭答应了下来。
众人终于满意而归。
旺仔忍了半天,一边跳跃一边叫着往姜望脚边蹭,踏雪喵呜一声从墙头跳下来,高傲地在狗子面前转了几圈,然后轻轻往它背上一跃,当着两人的面表演了一个猫咪骑狗子的绝活。
鸡妈揽着窝里的小鸡,没让它们醒过来看大戏,自己则翻了翻眼皮,见怪不怪地往里躺下去。
旺仔驮着踏雪,巡了一遍院子,苏林瑾开着窗户,就着台灯幽幽的灯光欣赏小猫咪骄傲的身姿。
她铺开了信纸,一笔一划写下“关于元晴就江南街区第XX号房的情况说明”标题。
等姜望洗完澡回来,她已经写完了一大半。
小学生字体排铺在细细的格子纸上,透着纯稚的认真。
听见他脚步声,她没抬头:“很快就写完,再给我五分钟。”
当她投入做一件事的时候,有一种让姜望觉得非常迷人的东西吸引着他的视线。
他看着她侧影,又想起葡萄架下她依偎着母亲的模样,心里很满足又很安慰,低头轻吻她发顶:“谢谢。”
第93章
“明天我给沈叔打个电话,妈的房子在沪江市,但我想,说不定他能给些建议,你说呢?”
姜望让她去洗澡:“好,你看着办。就算要不回来全部,能要回来一部分也好。”
那么大的房子,全要回来其实他们也住不了。
两人说完话,关了灯睡下。
第二天,她拿着写完的情况说明在姜望办公室拨通了沈建国的内线电话。
“沈叔,我是瑾瑾。”
“我就知道是你的电话,姜望才不会主动给我打电话呢!”沈建国一看区位就知道是基地来的电话,也一猜就知道绝不会是姜望,“要是那小子想打早就打了,呵呵呵!”
三声笑顺着听筒泄出,姜望微抬眼睫看着含笑的苏林瑾,她抬手摸了摸他脸。
“我是有事找沈叔,要不然也不敢随便打扰你嘛。”
“你说吧,沈叔听着,你可是小福宝啊,说不准你找沈叔帮的忙,反而是好事儿呢?”
打过两次交道后,沈建国终于明白自家媳妇和老丈人为什么对这个姑娘情有独钟,不扭捏,不藏着掖着,有事上门也大大方方。
但这回,苏林瑾把元晴的事一说,沈建国嘶了一声:“小苏,这件事我出不上什么力,沪江那边的人我不太熟,不过你这样吧,先把信寄给我,盖上我们单位的章和信封过去,多少那边能加快点儿进度,我再给你找找人,问问情况,你看成么?”
苏林瑾本也没寄太大希望,沈建国这样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期:“那太好了,谢谢沈叔!替我问任姨和任爷爷好。”
“好!”
挂了电话,姜望朝她看过来,苏林瑾叹了口气:“只能先这样了。”
她把信封交给姜望,又想到,“我们找到妈这件事,是不是应该给家里说一声?”
姜望的眉心皱起,有些犹豫不定,但苏林瑾似乎完全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妥的,更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
她回家展开信纸,这么高兴的事,她不光要告诉姜琳,还要告诉叶小茉和林舒,还有姨妈。
一周后,白莲胡同。
这次苏林瑾和信一起寄来的,还有晒干的牛肝菌。
姜琳把东西拿去给张妈,才拆了信读起来。
“琳琳啊,你嫂子信里说什么了?”姜老爷子吹着风扇问。
姜琳把信纸按在胸前,心扑通扑通地跳,好半天,才讷讷说:“我嫂子说,她在那边村寨里,找到了我哥的亲生母亲。”
“什么?”姜老爷子坐起来,“元晴在滇南山里?”
元晴,就是爸爸放在心上的人吗?
姜琳黯然地看向西厢房,这件事该不该说给妈妈听呢?
但宋丽莉还是知道了。
姜琳是她一手带大的,心里有事脸上看得清清楚楚,一问就问了出来。
姜琳见她听到这消息如此平淡,很是不解:“妈,你不是说爸他……”
宋丽莉淡淡看着女儿:“是啊,你爸一直惦念着元晴。”
她随之轻笑,“可那又怎么样?他根本配不上她,这么多年过去了,孩子都大了,元晴怎么可能还会看得上他”
说完她又懊恼,这些事不该说给姜琳这么小的孩子听。
姜琳捏着信,似懂非懂地点头。
“明天家里有客人,你帮着招待,知道么?”临睡前,宋丽莉又来提醒了一遍第二天闺女需要注意的事。
自从分家后,宋丽莉肩上任务重了不少。
老爷子的客人来要招待,老爷子和同僚之间的礼要准备,老爷子跟姜望小夫妻俩之间的联系要注意。
但宋丽莉很高兴,这些事虽然让她初时不习惯,但现在也能游刃有余安排下来了。
特别是最近,因为给苏林瑾张罗药厂的事,家里时不时有老爷子的老部下上门来打探,有的问药材,有的问价格,简直跟他刚退下来那会儿一样门庭若市。
就好比明天要来的,就是这次跟苏林瑾牵头谈成的那家药厂,磨着老爷子想让他在中间使使劲,让苏林瑾站他们一边给村民压价。
老爷子自然没给什么好脸,来人的礼也没收,只让人坐下喝茶:“这些事儿我不管,我家孙媳又做不了人家村民的主,你们说是不是?”
来人之中,有一个就是上回去谈价格的采购,急忙说:“怎么说不上话做不了主?那村长和那个姓韦的,就看她脸色呢!上回我们得了她好处,帮我们想了个辙,收的天麻品质都好。”
“那不就结了?”
“可这价格嘛……”
姜琳从旁坐着演示茶道。
她一眼瞥到老爷子早上收到还没看的报纸,折起来的这一页刚好写着《滇南深山有宝藏——》,她悄悄打开报纸,看完了标题后,一目十行地把新闻看完,又看到落款的作者名字,眼睛一亮,悄悄把报纸递给姜老爷子。
老头正摆着谱,被孙女打断了颇有些恼意,正要说呢,见小丫头手指着标题:“爷爷你看呀,这我嫂子写的!”
“哦?”老头迅速拿起挂在胸前的老花镜一架,笑出声来,抬眼看着来撬边的人,“你们也别嫌价格贵,估计啊,多的是比你们出价高的马上要跟你们抢咯!琳琳,去,找你妈要点钱,出去把今天的报纸买上十份!”
制药厂:???
老爷子没料错。
这篇文章刊登在人民日报经济版上后,引起了强烈反响,一天之内,报社接到了不少电话,都想知道这写文章的人所提的深山在具体什么位置,来信更是雪片一样,一周之内堆满了编辑部的收件箱。
苏林瑾文章里提了不止天麻一种本地药材,还列举了不少从扫盲班学员那里见到听到的草药和竹编制品。
跟着苏林瑾稿费一起寄到的,便是一大包信件。
这些信,有的是个人写来的,有的是制药厂,还有来自研究所的……林林总总,苏林瑾拆了几封就感叹一篇报道就能引起如此巨大的市场反响,证明了需求和供应是如此的不匹配。
她越看越兴奋,一直看到姜望回家。
“在忙什么?都是哪里来的信?”姜望看了眼桌上摆成两大摞的信件。
苏林瑾把邮局的汇款单递到他眼前:“看,我的稿费!”
这笔稿费有九块五毛钱,也超出了她的预期,她以为给扫盲班上课一个月拿30已经极具性价比了,哪能想到短短八百多字的短文居然能赚到九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