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石头，快叫爸爸。”

　　叶东盛心头发苦。

　　他也不想啊。

　　他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今天这码子事儿。

　　过继的事，不过是幌子，所以他千叮咛万嘱咐，让叶老太暂时别告诉叶东明，说等叶嘉宜招到赘婿再说。过继的侄子总不能越过他的亲生女儿去。

　　老太太虽然爱胡搅蛮缠，却一向很听他话的，毕竟她要享福就只能靠这个儿子。

　　可没想到叶东明却听到消息，带着小石头来了。

　　过继是不可能过继的。但这个恶人不能由他来做。他只要说章敏不同意，叶东明就只能带着儿子灰溜溜地回去。

　　而老太太的怒火，也得章敏来承受。

　　他估摸着，以章敏的性子，实在受不了老太太的恶言，没准就要跟他闹离婚——当然，不是真的离婚，而是“闹”，想让他管管他老娘。

　　到时候他顺水推舟，同意离婚也就可以了。

　　没想到章敏竟然出乎他的意料，不光当着他们兄弟三人的面跟老太太吵了起来，还扔下一个烂摊子哭着跑了。

　　跑了就算了，还惹得王德义这老头子出来说教，说他丧良心！

　　他多年经营的好名声都快要毁掉了。

　　“王老师，不是，不是这样的。”他连忙解释，“我妈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她在村里习惯了跟人争执，向来口无遮拦，她只是挑刺。”

　　王德义深深地看他一眼：“如果你管束好母亲，她会这样吗？管束不好，你就让她回老家去。”

　　这话他早就想说了。

　　叶老太天天骂骂咧咧，楼道又不隔音，他们住在叶家楼下，深受其扰。

　　王德义看了看叶东升和叶东明，指着他俩道：“你不是还有两个兄弟吗？以前你没当厂长，你妈不就是跟着你大哥生活？只要你多给钱，她在乡下也过得很好。”

　　这话家属区的人都私底下议论过。

　　只是叶老太是叶东盛的亲妈。大家想着不定哪时候就要求到叶东盛头上，谁也不敢说到叶东盛面前来。

　　王德义夫妻俩都退休了，子女都有出息。他老人家性子耿直，无欲则刚，现在有机会就直说了。

　　这话无异于把叶东盛伪善的嘴脸撕下来，臊得他满脸通红。

　　不过叶东盛就是叶东盛，他赶紧道：“对不住，对不住，我平时忙，回来都少，更没分精力在家务事上，让章敏受委屈了。王老师你放心，我一定把事里的事处理好。”态度十分真诚。

　　王德义脸色缓和下来，还有些不好意思：“这本来是你的事务事，外人不该多嘴。我只是这么一说，你觉得有道理就听听。好了，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着，他拉着老伴下楼去了。

　　叶东盛又说了两句好话，把其他看热闹的打发走，再将门关上，脸色就沉了下来。

　　王德义如果换个时间说，他还没那么恼火。可现在却让大哥和小弟看了笑话。这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他这会儿不恨叶老太，反而对章敏很生气。

　　明知道老太太是个什么德行，这会儿大哥三弟也在场，那就让让老太太怎么了？要不是她闹这一出，王德义也不会跑出来说教。

　　这一刻，叶东盛离婚的念头更强了。

　　叶东明夫妻对视一眼，心里暗暗叫苦。

　　本来他们听到二哥终于答应要过继小儿子，欢欢喜喜带着儿子过来，谁知道老娘一句话就惹出这么个大麻烦来。

　　二哥不高兴，不会就改变主意了吧？

　　果然，紧接着叶东盛就沉着脸看向叶东明：“东明，你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

　　“我……”叶东明推了一下小石头，“我听说你想要过继，我就把小石头带来了。”

　　见小石头不动，王荷花直接把叶嘉磊拽了起来：“石头，还不赶紧跪下叫爸！”还伸手把小石头捧在手里的苹果拿走。

　　现在虽然包产到户，农村能吃饱饭了，但要说有多富裕还是不成的。小石头在家里都没什么零嘴吃，所以格外护食。

　　这会儿看到手里香香甜甜的大苹果被爸爸拿走了，他早忘了来时爸爸交待的事，伸手就想把苹果抢回来。

　　叶东明也知道儿子的性子，赶紧安抚：“快，叫爸爸。你当了二伯的儿子，以后天天能吃到大苹果。”

　　“对，还有蛋糕。”王荷花补充一句。

　　小石头一听，转过头来看了叶东盛一眼，脆生生地叫了一声：“爸爸。”

　　叶东盛嘴角直抽抽。

　　不说杨梅肚子里有他的孩子，没准是个儿子。就是没儿子，他也不会帮别人养儿子。

　　小石头四岁了，已经记事。就算不记事，叶东明夫妻俩也能提醒他，他们是他的亲生父母。

　　他叶东盛辛辛苦苦攒下家业，难道是为了送给二弟一家的？那他是谁？替二弟这个主子打工的二傻子吗？

　　“别，我不是你爸爸。你爸在那儿。”他指着叶东明，满脸拒绝。

　　叶东明急了：“二哥……”

　　“别叫我。”叶东盛一摆手，皱眉问他，“是谁告诉你我答应过继小石头的？”

　　叶东明看向大哥：“是大嫂听村头的张大妈说的。”

　　“张大妈？她又怎么知道？”

　　叶东盛说着，转头看向了叶老太。

　　叶老太知道二儿子最重名声，她刚才闹那一场，让章敏跑了，还连累二儿子被楼下那个死老头子教训了一顿，二儿子心里肯定很不高兴。这会儿她心里有些发怵，生怕二儿子让她回乡下去。

　　她赶紧摇头：“不是我，我没说。你叫我先别声张，我可是一个字没跟别人说过。”

　　她又祸水东引：“是不是章敏？”

　　不过说完她自己就否定了：“应该不是她。她跟村里人都没来往。”

　　说起来她对章敏最有意见的就是这一点。

　　章敏嫁进叶家这么多年，没回去伺候过她这个老婆婆，每年只过年的时候回去住两天，跟两个妯娌也是打个招呼的交情，明摆着就是看不起他们乡下人。

　　叶东盛知道他这个妈虽然不省心，却不会对他撒谎。她说不是她，那就不是。也更加不会是章敏。

　　“姓张？”他想到什么，“是不是张媒婆？”

　　叶老太一拍巴掌：“村里的张老太跟张媒婆是亲姐妹。”

　　成了，这下破案了。

　　叶东盛对叶东明道：“东明，你先带小石头回去。我这里暂时还不需要继承人。”

第25章 小算盘踢踏响

　　叶东明还没说话，叶老太就急了：“东盛，你不是说……”

　　叶东盛打断她的话：“妈，这事先不提，你听我的。”还跟她使了个眼色。

　　叶东盛确实跟叶老太说过，说先招赘，再过继。而且这事先别跟三弟说，免得让他们的日子过得不安生。

　　所以听他这话，叶老太就以为还没到时候。

　　她讪讪地看向小儿子：“东明，听你二哥的。现在小石头还没到读书的年纪。等他要上小学来，再来城里读。”

　　现在小石头四岁，再过两年到上小学的年纪，叶嘉宜也到法定结婚年龄了，正正合适。

　　她还帮着叶东盛劝说叶东明：“小石头现在正是调皮的年纪。章敏那个样子，你看她是能对小石头好的吗？我一把老骨头，腿脚不便，也看不了孩子，这城里人多车多的，不安全。等小石头六岁能上小学了，你再送他过来。”

　　叶东明看了看叶东盛，见他没有否认这说法，微微放下了一点心。

　　这么说来，二哥不是不想过继他儿子，而是想过两年大一些再过继？

　　其实小石头六岁后再过继，对他们夫妻俩是有好处的。四岁还不怎么记事，六岁绝对记事了，而且养得越久越有感情。

　　有感情，等儿子以后得了一大笔财产，绝对忘不了他们这对爹妈。

　　王荷花见状，一个劲儿地跟叶东明使眼色，让他别同意。她担心夜长梦多。

　　可叶东明不敢忤逆二哥。他知道二哥不是他能拿捏的人。只要二哥作了决定，再闹也没用。不光没用，还会把二哥给得罪死。

　　他点头道：“行，我都听二哥的。”

　　叶东盛松了一口气。

　　他看了看手表，发现已经到饭点了。

　　想要指望章敏回来做饭是不可能了，他站起来道：“走吧，我们去陆家餐馆吃饭。”

　　叶老太习惯性地就想骂章敏，可话没出口，想到章敏是被自己骂走的，二儿子没准还会因为这事生自己的气，她赶紧闭上嘴，跟着儿孙们去下了馆子。

　　……

　　东盛服装厂。

　　自叶嘉宜走后，杨梅就去找了李明燕，两人找了个僻静地方，说起了这事。

　　“他明明知道我怀孕了，怎么还要过继侄子？”这是杨梅想不明白的地方。

　　李明燕皱眉。

　　她在车间里放了自己人，所以车间里发生什么事，她是知道的。

　　叶东盛时不时会去车间打转，车间不敢聊老板的闲话，但架不住消息劲爆，所以昨天还是有人忍不住说起这事。

　　她说叶东盛终于扛不住他家老太太的一哭而闹三上吊，答应过继弟弟的小儿子。

　　那人还说，叶东盛也给自己留了一手，打算这边给女儿招上门女婿，上门女婿都挑好了。等他老了，女儿女婿和侄子，各家一半的财产。

　　这些人唏嘘议论完这事，又探讨叶东盛到最后是不是两家平分，还是谁孝顺就给谁分多一点。

　　李明燕一开始对这消息嗤之以鼻。

　　她跟叶东盛同事这么久，对于叶东盛不说十分了解吧，也了解个七八分。

　　叶东盛骨子里大男子主义，但他不是古板守旧的，否则也不会在人人下岗的时候，他却把生意越做越大。

　　如果他想要个儿子，他有的是办法——让章敏躲到乡下去生一个，到时候先把户口落在兄弟名下，以侄子的身份接回家里抚养，等时机成熟再回归家庭。

　　当然，也得章敏那女人愿意配合，还得那一胎一定是个男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