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南对梅小玲说:“记住你爸妈通情达理的时候,下次就这么干。女儿爱父母则为之计深远。”
第118章
梅小玲微笑着点头, 她感激地说道:“知南,谢谢你, 同时我也想说声对不起。你帮了我那么多,我却给你带来这么多麻烦。”
宋知南不在意地说:“没关系,这种事我遇的多了,不用放在心上。你好好养伤,记得以后别这么实诚了,哪能真撞啊,疼的可是自个。”
“没事的,看着撞得狠,其实我是收着力的,我撞得划算值得。”
她这一撞,撞出了短暂的和平, 她爸妈也要脸面, 当然不想背着一个逼死亲生女儿的名声。
再加上领导都来调解了, 他们只能变得通情达理起来。以后应该不会再去找宋知南的麻烦了。
“你好好休息,既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了, 你就多休息几天。”
“嗯嗯, 你去忙吧,我真的没事。”
宋知南离开后,有邻居来看她,梅小玲立即换了一副表情:眉头紧蹙,说话有气无力,时不时地说头疼。
邻居心疼地说:“你这孩子咋那么傻?撞坏了可怎么办?”
梅小玲眼中带汪:“婶子,你不知道我过得有多苦……”
梅小玲尝到了反抗的甜头, 在白眼狼的路上越走越远。
当白眼狼是真好呀,自己赚钱自己花, 在能力范围内,想买啥就买啥。以前不舍得买的蛤蜊油雪花膏也舍得买了,不舍得买的衣服也买了。
梅小玲觉得自己终于活出了一点人样。
大家眼睁睁地看着梅小玲,从一个远近闻名的好女儿好姐姐堕落成一个冷血白眼狼,自然要是议论的。
观点主要分成两派,一派站在梅小玲爸妈那边,一起谴责梅小玲;另一派多是年轻女孩,她们站在梅小玲这边,觉得她爸妈做得太过分了。
还有一派主要谴责宋知南,要是没她掺和,这事闹不了这么大。
还有人撺掇梅小玲父母去找宋知南的领导告状,但宋知南早有后手,宋冬宝没事就提刀上门劝告对方:“我们姐弟三人相依为命,谁敢欺负我姐就是要我的命。反正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不信你们可以试试看。你们要敢举报我姐,我就去你们单位举报你们,还去你儿子学校找他老师和校长。”
梅小玲爸妈怒了一下,又怒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敢冲动。
宋冬宝得意洋洋地离开了,敢跟和他斗?他们还正常了点。
宋冬宝回去之后就收到了三姐的夸奖和二姐的肉包子。
“冬宝,你还是挺有用的,我们没白疼你。”
宋知南跟宋知夏感慨道:“你看,哪怕是垃圾只要放对了位置,也能变废为宝。”
宋知夏也深受触动:“我都没想到,冬宝还能这么用。三妹,你真是个天才。”
宋知夏一边说话一边让宋知南试她新做的衣裳,她一直在跟宋湘学做衣裳,觉得差不多了就先把旧衣裳拆了练手,待练得差不多了就给宋知南做了件白衬衫。
宋知南试了一下,挺满意,她现在最常穿的就是绿军裤和白衬衫,简单大方。
“瞧上去还真不错,三妹,你越长越好看了。”
宋知南自信地说:“那肯定的,咱们家的人长得都挺不错的,就连宋秋实那个货,长相也是中等偏上的。”
宋知南对自己挺满意,她的个子窜了几厘米,身高有1米65了,体重一百多斤,不是特别壮,但比以前结实多了。以后继续吃和练,看看还能不能再窜两厘米。
“谢谢二姐,你真是越来越大方了。”
宋知南穿着新衬衫,带着一篮子吃的离开了家。
邻居们见到她纷纷打招呼:“小南你要回去啊。”
“哎。”
“你姐又给你做好吃的了?哎哟,你们姐妹俩的感情可真好。”
……
自从宋知南当上妇联主任后,这些邻居们对她愈发客气。
见了面,都是变着花样从各个角度夸她,夸奖宋知南统统笑纳,对这些邻居也十分和气。她早说了,她是一个热爱和平又讲礼貌的人。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谁骂她她就骂谁。
到了星期天,宋知南本来打算去看看梅小玲,没想到有人告诉她,那个胡记者来了,这会儿正在厂区乱转乱问呢。
王怀安一听胡记者要采访他,不禁有些疑惑,他再拿言语一试探就感觉不妙,一脸警惕地拒绝了他。
胡记者的好奇心被激发起来了,他今天非要问个究竟不可。
他接着去找王招弟,王招弟吞吞吐吐,支支吾吾,他多问几句,王招弟的眼泪就出来了。弄得胡记者十分尴尬,只好打住不问。
他想来想去,还是得去找宋知南。
宋知南正在家里跟队员们商量剧本,大家伙一听说胡记者来了,顿时如临大敌。
宋知南笑着说:“不至于,咱们要对他和气些,免得吓着他了。”
胡记者走进院子,跟进了女儿国似的。
他不自在地朝宋知南笑笑:“宋主任,你放心,我今天是来采访的。上次的事不是我的本意,我也是被人蒙蔽了。”
宋知南大度地说:“你是被王怀安蒙蔽了吧?这也很正常,他那人很有心计,城府特别深,而且他有一项特别爱好,就是喜欢操弄人心,特别喜欢从身边的人下手。像你这样简单单纯的人,最方便下手了。”
胡记者的嘴张成半圆形:不是,你说我一个将近三十岁、见多识广的记者简单单纯?你不是在骂我蠢吧?
宋知南微微一笑:“胡记者,你别急,你且听我一一道来。”
宋知南接着说了她调解王怀安和田容的事,以及后面发生的王招弟和李大庆的事。
“这个王怀安能把田容这样一个原本开朗活泼、开说开笑的女同志,变成随时想发疯甚至有自杀倾向的人,他却觉得自己没一点错。这种人你觉得可不可怕?要是你身边有这么一个人,你是不是觉得后背发凉?”
大家伙附和道:“那肯定是的,想想都可怕。”
宋知南接着说:“他对我有意见也不当面提,而是背后暗戳戳地挑拨离间,让王招弟来找我调解,接着又鼓动李大庆来打我。你们说,这城府深不深吧?他算计了我们三个人的心思:他知道我工作认真负责,谁来找我我都会调解,他也算定了王招弟和李大庆的性格和为人,知道我的好心一定会被他们当成驴肝肺。你们说,他是不是特别会操弄人心?”
大家伙仔细一想,还真的是。这个王怀安太可怕了。
胡记者一听,这里面的料可真多呀。他这个月的稿子不用愁了。
他跟宋知南一聊,好嘛,这人不仅是个大杠头,还是个自带新闻和故事的人。
杠头对于杠头,不说惺惺相惜,那也是相当感兴趣。
而自带新闻话题和故事的人,他们记者最喜欢了。
胡记者有些后悔,他当初怎么就得罪了宋知南呢。要不然,他还能从她这里挖掘更多的新闻和题材。真是悔不当初呀。
宋知南像是察觉到他的心思似的,大方地说:“胡记者,虽然三八节那天,你无端对我发难,让我感觉很不舒服。但我仔细一想,你这人身上也不是没有优点,首先一条,你有独立思考的精神,哪怕明知道不符合场景和大流,你也敢于坚持自己的想法,这对新闻记者来说很难得。”
胡记者惊讶地看着宋知南,一脸地难以置信。
宋知南接着说:“你这人特立独行,你明明知道领导喜欢什么,读者喜欢什么,但你就是不愿意去做,你就想跟他们对着干,不明真相的人会说你这人是大杠头,其实不是,你只是敢于质疑权威、不甘于流俗罢了。”
胡记者觉得自己那一向坚硬的心突然变软了。
宋知南说出了他隐约想过但没有彻底表达出来的话。
是啊,他不是爱抬杠,他是独立思考,他只是不甘流俗罢了。怎么就没人理解他呢?
人家宋知南都这么高姿态了,胡记者觉得自己也该表示表示,他很真诚地道歉:“宋主任,我向你道歉。你真的是太大度了。”
宋知南笑着说道:“咱们不打不相识嘛。说起来,咱们也是老熟人了。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会尽量配合你。”
接下来的采访极其顺畅。
“也就是说,王怀安这种行为叫精神虐待?”
“对的,他这种人挺多的,不信你可以先写一篇试试水。”
“你是说,王招弟这种人也有很多,那这样一说,你们妇联的工作并不好做呀。”
“那是自然,不过,我们不怕困难,敢于迎难而上。为人民服务的事,再难也要做。”
“宋主任,我对你产生了一丝钦佩之情。我以前被蒙蔽得太深了。”
胡记者今天的收获特别大,他不但挖了老同学王怀安的黑料灰料,还跟宋知南和解了。两人不打不相识,宋知南大方地跟他分享了很多新闻和八卦。
等到两人分别时,宋知南握着胡记者的手说:“胡记者,经过这一番深谈,我重新认识了你。你真是这个时代少有的敢于保留自我的人,你还有一颗男同志少有的柔软善良又不带性别偏见的美好心灵。
你跟其他的记者都不一样,跟其他的男同志也都不一样。大家都说我对男人有偏见,我其实不厌男,我只是厌坏厌蠢罢了,遇到你这样聪明善良正义大气的男同志,我又怎么会厌恶呢。”
胡记者:“他们这些人确实不怎么争气,别说是你,就连我有时候也挺厌恶他们。”
两人愉快地告别。
胡记者回去后奋笔疾书,一篇文章送王怀安上了报纸,再写一篇又送李大庆和王招弟上了报纸,第三篇是写宋知南的。
胡记者绞尽脑汁,用尽平生之笔力把宋知南从里到外夸了一遍:宋知南,知难而进,迎难而上。工作认真负责,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能软能硬,对于阶级敌人,勇于斗争;对于人民群众充满温情,关键是心胸宽广,不计前嫌。”
钢铁厂的人看到关于王怀安的文章,不由得一拍大腿:我早说这家伙有问题,看吧,他果然有问题。
纺织厂的领导看到报纸,先是骂李大庆和王招弟丢了纺织厂的脸,待看到宋知南的报道时,各人反应不一。
谈书记陷入了浅浅的思索:这个胡记者又来采访了?这次是没采访到他,所以才顺便采访了小宋?
孙主任:这个胡记者之前不是一直刁难宋知南吗?怎么突然口风大变?会不会是小宋对他做了什么?难道是把他骂怂了?
孙副厂长:难道说胡记者也跟他一样,突然间看到了宋知南身上的优点?
厂里的女工:苍天有眼,终于有个正常的记者了。她们早就说了,宋主任特别好,谁都比不了。
厂里的男工:这个胡记者有病,他是男人的叛徒。我呸,我要号召兄弟们孤立他。
大家一碰头一商量,才发现,胡记者既不是他们厂的,也不跟他们一个圈子,他们倒想孤立人家,可人家压根不认识他们。
众人小眼瞪小眼,最后有人说道:“虽然他不认识咱们,但咱们照样孤立他,从精神上孤立他。”
“对,就这么做。”
宋知南再见到胡记者时,先是表达了自己的感谢之情:“胡记者,你真是勇敢仗义,别人不敢做的事你敢做,别人想不到的事情你也想到了。但鹤立鸡群,群鸡必啄之。我们厂的那些男职工说要精神孤立你。”
胡记者:“……”
不是,他认得他们是谁吗?孤立他,他们也配?
宋知南叹息一声:“这些男职工怎么说呢,他们身上有一种我说不清道不明的劣根性。”
胡记者眼前一亮:劣根性?这个词太好了,要用上。他回去打算写一篇关于男人劣根性的文章。
眼看着胡记者在正确的路上越走越远,宋知南倍感欣慰,有生之年,她希望能看到更多的,“我是男的,我也觉得……”这种文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