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得坐在这里等母亲,于是催促:“谢秀才,你不去追吗?”
谢承志苦笑:“何姑娘真的是误会了。我与何家的长辈不熟,除了何姑娘的母亲,再无见过其他何府的人,不知……他们讲不讲道理。沈姑娘可否为我解惑?”
沈宝惜若有所思,忽然就觉得面前的谢承志茶兮兮的。最近她忙着做生意,真就在那天拒婚以后再没有正经与谢承志说过话。
今儿这事,怎么看都像是他找着借口主动凑上来的,此时若她有意结亲,帮他解决了这件事,婚事多半能成。
但谢承志和何萍儿之间发展到如今境地,分明就是他故意的。
想到此,沈宝惜摇摇头:“不行呢,我与何家的长辈也不熟,不知道他们的脾气,帮不上谢秀才的忙。”
谢承志满脸失望。
沈宝惜继续道:“还有,咱俩之间不熟,不适合单独相处,谢秀才哪怕不去追何萍儿,也不该继续留在这里。春风,送客!”
谢承志起身,很是不甘心:“以前你对我不是这样的态度。”
“谢秀才是读书人,也是个聪明人,想来知道人心易变的道理。”沈宝惜一脸坦然,“以前我觉得谢秀才长相端正,文采斐然,如今嘛……”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态度很明白了。
春风已经起身送客。
谢承志顿时急了:“沈姑娘……”
沈宝惜不再看他,还侧了侧身子,春风见了主子的模样,面对谢承志时脸色更冷了几分:“谢秀才,请!不要逼奴婢叫伙计来撵人。”
谢承志丢不起这个人,眼看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只好悻悻道:“沈姑娘,谢某不想纠缠于您,只……谢某心中惦记佳人,想要为自己争取一回,今日我放下读书人的清高和面子,真心诚意再问你一次,你……之前的提议是认真的么?或者说,沈东家的提议是认真的吗?”
沈宝惜满脸嘲讽:“谢秀才是聪明人,想来心里知道答复,若你还要装傻,那么我就认认真真回答你一次,那个提议我不知情,知情后立即就回绝了,说的更直白些,即便是你那天立即答应了婚事,这亲也不可能定下来。若我曾经的所作所为的让谢秀才误会了,也只是误会罢了。”
“我不信。”谢承志脸上神色更冷了几分。
沈宝惜讥讽道:“城里是有许多姑娘心悦于你,难道我就一定要非你不嫁?谢秀才未免太自视甚高,真当自己是香饽饽了。”
春风再次催促,谢承志落荒而逃。
沈母听人禀告说谢承志与何萍儿相约出游,原本还挺高兴,无论谢承志娶谁,只要不娶她的女儿就行,一转眼听说两边偶遇上了,还一起喝了茶。沈母就更高兴了,让女儿亲眼看见谢承志非良人且已经有了新欢,应该再不会生出心思。
结果,转头又听说何萍儿先跑了,剩两人独处,沈母当场就跳了起来。
何家那姑娘是不是缺心眼啊?
谁都看得出来何萍儿对谢承志的热络,却还要让心上人和一个自己处处比不上的姑娘相处,脑子里得装了多少水,才能干出这么傻的事?
等到沈母赶回了女儿所在的雅间,刚好看见谢承志下楼的背影。
*
何萍儿当然不是缺心眼,方才她负气而走,其实是为了表明自己的决心。
她回家就找了母亲:“娘,派人去谢家商量婚事吧!”
何三太太一起:“谢秀才跟你表明心迹了?”
何萍儿脸色不好,摇头道:“他说是误会,一副从来没有想娶我的模样,还说是我多想了。”
“欺人太甚。”何三太太暴怒。
何萍儿咬牙切齿:“我为了他豁出去不要自己的名声,这婚事必须要成!他不答应,想来他那个病歪歪的老娘应该知道怎么选才是对儿子最好。”
这话没说错。
何三太太特意挑了谢承志不在家的时候登门,半个时辰后,心满意足地离去。
紧接着,城内就传出了谢承志与何家姑娘结缘的消息。
此消息一出,许多姑娘梦碎,泪流成河。
第12章 相看亲事此事对沈宝惜没有多……
此事对沈宝惜没有多大的影响,她翌日还照常去风华楼,最近每种花仙又配了许多样式不同的衣裙。
那些样式都是前所未有,让人耳目一新。
值得一提的是,沈宝惜最近是天天新衣,得空就往茶楼酒楼里钻。
铺子里生意好,加上谢承志定亲了,沈宝惜每日的心情都不错。
这日,她坐在窗前喝茶。
由于沈宝惜经常穿得花枝招展出现在人前,现在她名声很大,议论她的人比以前追着谢承志跑的时候还要多,不过,如今提起她,都是夸赞。
女子抛头露面做生意,有一小部分人不喜欢,但大多数的人还是能接受。听说在江南那边,就有两位有名的女家主。凭女子之身撑起家业,志气不比男儿。
众人虽不觉得沈宝惜能比肩那两位,但也不会鄙视她。
当然了,婚事上还是受了些影响,越是家世好的夫人,越不喜经常往外头跑的儿媳妇。
就比如一开始想要和沈母喝茶的吴夫人,这天约了在茶楼。沈母赴约,没将这件事情告诉女儿。
她想私底下和吴夫人探探口风,成了再说。
沈宝惜在风华楼上看见母亲进了不远处的茶楼,顿时来了兴致,立即带着两个丫鬟过去。
她是找亲娘喝茶的,进了雅间才发现还有吴夫人在。
气氛有些尴尬,沈宝惜瞬间就察觉到了不对:“娘,您出门怎么不跟女儿说一声?”
沈母笑了:“你忙你的。”
就在闺女进来之前,吴夫人在问沈家的姑娘做生意是一时兴起,还是打算往后都这么过。
沈母不知道女儿以后会作何选择,在她心里,只要女儿过得高兴就行。她并不愿意在给女儿找夫君时做出任何退让,当即就表明不会将女儿关在闺中不见人,也不希望闺女嫁人后被婆家约束。
当然了,话没说的这么直白,只说不希望亲家府上规矩过于严苛。
吴夫人不喜欢抛头露面的儿媳妇,她儿子年轻有为,需要的不是做生意的妻子,而是需要一个乖乖留在家里相夫教子的贤内助。
这婚事多半要不成了。
“沈姑娘最近风头正盛,好多人都夸你能干。不过,人的精力有限,沈姑娘的心思都放在了生意上,其他的事情岂不是就落下了?”
沈宝惜听出来这是在点她,笑道:“吴夫人说笑了,沈府主子的衣食住行有专人打理,除了做生意之外,没有任何事需要我来操心。”
吴夫人把话说得更加直白:“并不是无事让你操心,而是你母亲把所有的事情都揽过去了。像我,没出嫁时帮着家里家外的操持,出嫁后照顾夫君,照看孩子,孝顺长辈,从早到晚忙得脚不沾地,哪里还有空管做生意这种小事?”
两家人谈婚论嫁,就是将自己的需求摆在面上,再看两家能不能谈得拢。在这期间,总有人要退让。
仕农工商等级分明,商人地位最低,约束也多,在前朝时甚至不能穿绸缎戴首饰,只能着素净的布衣。
有功名的读书人等于半只脚踏入了仕途,在商户面前不需要放低身段俯就。吴夫人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想要做吴家的媳妇,就得学会管家。
话里话外,还说做生意是小事。如果做生意是小事,那凭着做生意立足的沈府又算什么?
还没怎样呢,先瞧不上人了。
沈宝惜讶然:“吴夫人这么苦啊。吴大人竟这般不体贴夫人么?”
吴夫人噎住。
“不苦啊!男人赚钱养家,为妻子挣得荣光,妻子在家里做贤内助,夫妻相辅相成,才是正道。”
沈宝惜呵呵,这是说她做生意不是正道?
“吴秀才也太不孝了,这么大的人,竟不知为母分忧?”
读书人名声要紧,对吴夫人而言,别人指着她鼻子骂几句都行,万万不能说她儿子不好。闻言当场就变了脸色:“沈府的姑娘好教养,哪有说人不孝的……”
沈宝惜猛然起身:“多谢吴夫人夸奖。”
吴夫人再次噎住,她那话分明是嘲讽,哪里夸她了?
沈母不愿意在外人面前训斥女儿,她知道自家闺女的脾气,方才一直暗地里扯闺女的袖子来着,结果,还是弄成了这样。
不过,七品主薄想要为难沈家不容易,而吴家的这门亲……不结也罢。
沈家夫妻俩娇养女儿十几年,可不是为了把闺女嫁入那种规矩严苛的人家,被约束到如提线木偶一般。
“我家这丫头就是张刀子嘴,还请吴夫人多担待。”
吴夫人原本不想说过分的话,婚事不成就不成嘛,可沈宝惜说她儿子,这绝对不能忍。
“我知道你们家就得一个闺女,平日宠得厉害,可姑娘家早晚要嫁人,你们不舍得教,不舍得训斥,以后自会有人替你教导。”
沈母不高兴了:“吴夫人,我家孩子的教养就不劳你操心了,告辞!”
母女俩起身就走。
雅间里的吴夫人气得够呛,脸憋得通红,不停用扇子扇风,愤然道:“什么人呐,这种姑娘,绝不能入吴家的门。”
边上伺候的婆子急忙附和:“是啊是啊,嘴巴太利了,对待长辈不尊重,张口容易得罪人。咱们公子以后是要入仕途的,娶这么一位,公子怕是要经常费心思帮她收拾烂摊子。”
这番话说到了吴夫人的心坎里,主仆俩又说了沈家种种不足,聊完了,都觉得这婚事不成是沈家的损失,这才心满意足离去。
*
沈母出了雅间的门,听说女儿想喝茶,便去了另一个雅间,打发走丫鬟,屋中只剩下二人,沈母无奈道:“外人面前你还是稍微收敛点儿,先把人家的长辈吓退了,婚事还怎么往下谈?”
沈宝惜不以为然:“刚才她已在教我做事了,这还连婚事都没提呢,就这般迫不及待,真成了吴家的媳妇,规矩只会更多。”
沈母摇摇头:“你又不和婆婆过。”
“他们家是独子,以后肯定是住在一起,男人要在外打拼,还不是独留我在家里面对婆婆?”沈宝惜摆摆手,“算了吧,我是不和婆婆过日子,但也不能不看婆婆的为人秉性。娘,您要是疼女儿,就不要提吴家了。”
沈母乐了:“我还不够疼你啊?还有,刚才你都把人得罪了,现在咱们就是想提,人家也不会答应。”
对于和吴夫人喝茶这事,沈母是真没放在心上,他们看中的又不是吴大人那个七品主簿,只是觉得吴家公子年轻有为,算是这城内数得上号的后生,不想错过相看的机会而已。
且两家夫人相约喝茶,茶都没喝完一杯就话不投机,从头到尾都没提两个孩子的婚事……直白点说,就是两位夫人坐在一起喝茶,喝得不太愉快。
见面前,沈母就没有非要把婚事谈成的想法。
不成是正常的。
母女俩用完了两盘点心,下楼时,沈母问:“你有空吗?我带你去个地儿。”
沈宝惜当然有空,银子是赚不完的,且沈府也不缺银子,还是陪双亲要紧。
母女俩去了旁边那条街,然后进了胭脂铺子。
铺子是沈母最拿得出手的陪嫁之一,往常都是她自己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