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衣裳首饰都有了,不能缺了胭脂。回头我把这间铺子的房契和这些伙计的卖身契给你。”
沈宝惜最近也确实有做胭脂的想法,当下的脂肪糊在脸上厚厚一层,一点都不清透,原本还想拿银子买间铺子,此时也不推托:“谢谢娘,您对女儿真好。”
“知道就好。”沈母心下默默叹了一口气,和吴家的婚事不成在她的预料之中,但也实在想象不出未来女婿的模样。
吾家有女初长成,婚事还是得抓紧定下。
沈宝惜新得了一间铺子,除了房契和卖身契之外,一起拿到的还有两本书一样的方子,她即便是要做新的脂粉,正在铺子里卖的脂粉也并非没有可取之处。
她这边抱着两本书看得没日没夜,又去了工坊中找了老师傅询问,另一边的沈母约了蒋太太见面。
这一次见面就很愉快,两边都有意,蒋太太是真心想结这门亲,对于沈母表示不想将女儿圈在后院,哪怕成亲后也希望她能自由自在的想法,蒋太太那是满口附和。
“他们男人是人,咱们女人也是人,凭什么就得被约束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我就喜欢沈姑娘的活泼,若是能得沈姑娘做儿媳妇,睡着了都要笑醒。不知……沈太太可否给两个孩子相看的机会?”
沈母好奇:“你家三个孩子年纪都相差不大吧?”
要相看的是哪个?
蒋大公子十八,之前有相看过,婚事还没定下来。蒋二今年十七岁,好像不太听话,天生反骨一般,城里几位斗鸡斗狗的公子中就有他,经常被训,经常被禁足。蒋三十六岁,从小说是过继出去了,过继给本家的乡绅,从小苦读,看样子,似乎是要参加科举。
说是过继给旁人,实则一年到头都在蒋府,这么多年下来,众人都知道蒋太太是三个儿子。
蒋太太笑吟吟:“我娘家嫂嫂一直想亲上加亲,庆东和他表妹已经……庆东是老大,庆西和庆南哪位都行,沈太太喜欢哪个,我就叫哪个过来。”
态度殷勤热情,沈母心里一松:“那……后天咱们再一起喝茶,到时带上我女儿,至于蒋三公子,不知他是否得空接你一趟?”
不正式见面谈婚事,先见上一面再说。
婚姻大事,如何谨慎都正常,蒋太太并无不满,事情就这么愉快的定下了。
然后,沈宝惜就得知,自己要与蒋公子相看。
第13章 巧遇沈宝惜顿时有些紧张,两辈子……
沈宝惜顿时有些紧张,两辈子了,没有相过亲,她上辈子……上辈子怎样来着?
她肯定自己真的没有相过亲,可似乎身边有个人。
知道此时,她才猛然发现,自己不光是丢失了摔下栏杆之前的记忆,似乎连上辈子临死前的事都记不大清楚了。
她稍微一想,只觉头痛欲裂。
沈母看到女儿神情不对,似乎
很痛苦,当即吓一跳:“惜儿,若是你真的特别难受,也不想见蒋公子,不用为难自己,娘一会儿出面推了就是。”
沈宝惜不再回想,脑子里的疼痛很快消失,她不愿意相看,确实可以顺势推了这一次见面,但又觉得相看婚事有助于她找回丢失的记忆。
“不用,既然都约好了,见见无妨。”
蒋府也不会认为两个年轻人见了面就必须要定下亲事,到时找个理由推脱了就行。
沈母有些不放心,听说女儿是头疼,忙找来了大夫。
大夫看不出个所以然,只知道沈宝惜脑子里还有淤血未散:“头痛是正常的,兴许是淤血正在消散,应该会慢慢好转。”
沈母又想去外头找大夫,沈宝惜没阻拦。
她也想早点散了脑子里的淤血。
当天从外头请来了两位大夫,其中一位还是那天白紫烟求她帮忙约见的张大夫。
沈府养着的大夫医术高明,和张大夫不相上下,两位大夫的说辞和沈家的大夫差不多。对于散淤血一事,他们没有太好的办法。
“用银针兴许有用,但……”张大夫迟疑,“这其中风险很大,因为要在脑袋上用针,如今沈姑娘身康体健,也没有失去太多记忆,慢慢等着就行,真没必要冒这个风险。当然,如果夫人愿意冒险一试,老头子也不会推托。”
沈母说是考虑,立刻就让人送走了张大夫。
她不愿意让女儿冒风险,考虑一下只是顺口一说,扭头看到闺女,斥道:“你可不要犯傻,脑袋上扎针可不是玩笑,万一把你扎成个傻子怎么办?”
沈宝惜笑了:“娘,你想到哪里去了?银针那么长,我看了都怕,碰都不太敢碰呢,怎么会让大夫往我脑袋上扎?”
沈母转而又想到了另一件事:“你还要相看吗?要不,过段时间再说?”
“看!”沈宝惜笑吟吟,“你也说了蒋家愿意让三公子成亲后住到沈府或者单独住,门当户对的人家愿意做出退让的可能仅此一家,别错过呀。”
等到沈大海回来,听说女儿头疼,又是一阵担忧询问。
*
到了约定的日子,母女俩去了缘来楼的雅间,蒋太太早已等着了。
比起吴夫人要茶水和点心时的精打细算,蒋太太大方得多,约的是午膳,母女俩进雅间寒暄过后才刚刚端起茶杯,伙计们鱼贯而入,眨眼间就摆了满桌子的酒菜。
蒋太太笑吟吟招呼:“我素日贪嘴,但大夫又不让我多吃,老爷因着大夫的话,平时对我约束颇多,可怜我亲自挑选了缘来楼的厨子,每样新菜都由我拍板定下,样样都很合胃口,却每次都只能浅尝辄止。今日托二位的福,总算可以放开了吃一回。两位别客气,都尝尝。”
这话说得太好听了。
明明是蒋太太拿不准沈家母女的口味多定了菜……多上几盘,总有母女俩喜欢吃的。
这般贴心,却还推说是自己贪嘴,不将浪费粮食的名声扣到母女俩头上。
沈母不操心生意上的事,沈大海也不需要她帮忙。因此,沈母平日出门与人交际,不用和谁交好,只要不得罪人就行。她和蒋太太相熟,却不怎么了解对方的性子,只听说人挺和善。
蒋太太这般体贴照顾,挺让她意外,某种程度上说,也是诚心诚意求娶的态度。
吃饭时,蒋太太是处处贴心。
她太热情了,沈宝惜不是真心诚意相看,还有点不自在。
小半个时辰后,三个人吃得差不多了,伙计撤下了碗筷,送上了茶水点心。蒋太太特别有谈性,又说起小儿子读书的辛苦。
“天黑就睡,三更就起。庆南从小就不让做我们爹娘的操心,明明今年初就要和谢秀才他们一起参加县试,夫子都说有望,他自己没有十成把握,就不愿意去试,说是想要一举得中,给长辈争光添彩。”
说起小儿子,蒋太太眉眼弯弯,眼神里都是笑意,疼爱之情溢于言表。
沈母见状,便又接话:“都是好孩子,像是我的惜儿,小时候还说成亲以后也要尽孝膝下,不会离了双亲跟前。长大了,懂事了,知道小时候说的话只能当做戏言,却还是说成亲以后嫁个近点的,甚至说就住到沈府隔壁。他爹也是,就得这么个闺女,素日宠着,说是要在沈府隔几个院子给她,到时另开一门……”
说是两户,其实还是一户。
两人像是在玩笑着提及家中趣事,其实都在说自家孩子和结亲的要求。
沈母说这些话时,一直含笑盯着蒋太太的眉眼,见其脸上的笑容始终不变,心中松了口气。她就怕蒋太太那所谓的淘小子太多,巴不得他们离了自己跟前的话是为了让她答应相看随口一说。
很明显,蒋太太为了促成这门婚事,还真愿意让儿子跟岳家住或者是小夫妻俩单独住。
而这,也是沈母愿意出现在此的最大原因。
两人都有意,很快相谈甚欢,期间沈宝惜并未出言打扰,说到底,婚事成不成,还得看她的意思。
屋内气氛不错,等待的三人总算等来了丫鬟的禀告:“太太,三公子到了,说是要接您回去。”
门被推开,身形修长的男子带着随从站在门口,一身气质文雅,肌肤白皙,就是……长着一张娃娃脸。
本就才十六岁,乍一看,完全不到十六。
别说沈宝惜了,就是沈母心头都泛起了嘀咕。
蒋庆南欠身一礼:“娘!”请完安后,又对着沈母一礼,期间瞅了一眼沈宝惜,却没有多看。
蒋太太知道儿子的长相稚气,容易被人误会,笑道:“庆南,我给沈姑娘带的礼物落在了马车上,你带着沈姑娘去取一趟吧。”
取礼物的这段路,就是她们留给二人说话的机会。
蒋庆南一身深蓝色长衫,明显有刻意打扮过,此时倒也懂礼,伸手一引:“沈姑娘请。”
沈宝惜从他的态度神情间看出了客气,只有客气。她愈发放松,含笑起身。
两个年轻人离开后,屋内的蒋太太强调:“俩孩子同龄,庆南生在六月,实则就比沈姑娘小三个月。”
说这话时,两人还没走远,沈宝惜瞅了一眼蒋庆南的娃娃脸,唇角微翘。不是她想笑,而是两人的年纪真的不大,却一本正经的相看。
蒋庆南察觉到了她的笑容:“你在笑话我。”
沈宝惜看他像个炸了毛的小狮子,笑道:“没有!”
蒋庆南:“……”
“我看到你笑了。”
沈宝惜收敛笑容:“你看错了。”
蒋庆南怎么可能会看错?
这人连借口都不找,直接就否认他的话,分明是把他当成了孩子糊弄,他气得咬牙:“我只是看着年纪小。”
闻言,沈宝惜没反驳,两人才第一回正式见面,都不知道聊什么。
放马车的院子挺空旷,周围没几个人,蒋庆南站定,负手而立,清了清嗓子道:“沈姑娘,我有话跟你说。”
伺候两人的下人自觉退开。
沈宝惜颔首:“你说,我听着呢。”
“我……今日之事,母亲事前没有跟我提过,等我得知时,早已定下了这场邀约。”蒋庆南深深一礼,“蒋某已有心上人,要劳烦姑娘白跑一趟了。”
沈宝惜一脸惊奇。
因为蒋庆南看着真的很小。
蒋庆南对上她惊讶的眼神,咬牙道:“我只是看着年纪小,还不能有心上人了?”
看着他这炸毛的模样,沈宝惜嘴上没说,心里却觉得他不光是看着年纪小,明显还不够稳重。
“我没有那个意思。”沈宝惜一本正经,“今日的事,母亲提前也没跟我商量,原本我也……”
恰在此时,马场的门口又来了人,沈宝惜还没扭头去望,就听到何萍儿笑吟吟的声音:“沈姑娘,好巧啊,我和未婚夫相约出游,竟然也能遇上你。”
语气嚣张又得意。
蒋庆南听出了她来者不善,上前一步,将沈宝惜挡在了身后:“谢秀才,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
何萍儿笑吟吟扯着谢承志的袖子:“沈姑娘,你这是……在与蒋三公子相看?瞧瞧蒋三公子护着
你这个劲儿,婚事多半是成了,恭喜恭喜呀!”
男女相看后若是没有定亲,对女子的名声有些影响。虽说影响不大,但都是能避则避,这也是在定亲之前见面格外谨慎的缘由。
沈宝惜态度冷淡:“蒋三公子帮我取个礼物而已。”
蒋庆南一脸疑惑地问:“没听说过何家姑娘有胡言乱语的毛病啊,怎么定亲以后变这样了?是觉得能嫁出去就不用遮掩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