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宝惜看出他不愿说,便也懒得多问:“你们哪天走?”
提及分别,裴清策心里沉甸甸的:“后日一早就走。”
沈宝惜若有所思,心里盘算着她最近正在做的香胰子,原本说了是后天早上她去添香料……像这种带有秘方的东西,她捏了一些配方,比如香料,必须由她亲自添加。
“我去送你一程。”
至于工坊,推迟半天再去。
裴清策想说不用,又舍不得,此次分别后,他中间肯定要回来一到两次,不至于真的隔大半年再见面,但一两个月之内,肯定是见不到她人了。
“好!”
沈宝惜让人给裴清策准备了些东西,衣食住行都有。
这倒不是她真的对裴清策有多用心,而是沈家夫妻催着她准备。
一早,沈宝惜除了自己坐的马车,带上了一架马车和四个下人去城门口。
她准备的东西不多,沈大海夫妻俩觉得太少了,又擅自往上加了许多,一整个车厢塞得满满当当,然后又添了四个下人。
沈大海都打听过了,裴清策这种前途无量的年轻人在书院那边,多的是人示好,有许多老爷就喜欢接济读书人,还一年要接济好几个,然后从中挑出最优秀的来做女婿。
自家女婿,哪能让别人接济了去?
沈宝惜拗不过二人,只好带上那架马车。
*
城门口,贺夫子还没来。
其他的几位秀才倒是都到了。
吴家兄弟最先来,此时胡欢喜也在那处和吴明行说话,两人声音不大,又有下人守着,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
蒋三公子在和孙兰心依依惜别。
剩下的就是谢承志夫妻俩……夫妻俩似乎吵架了,何萍儿眼睛是肿的,脸色也不太好,边上还有白紫烟和谢母。
何萍儿出身好些,在谢家人面前从来都是傲气的,这会儿一生气,便懒得跟谢承志多说。
她不说话,别人可要说,白紫烟正殷殷嘱咐,谢承志听得认真,边上谢母偶尔补充几句。
“你在看什么?”
正在清点马车装东西的裴清策突然问。
沈宝惜回过神:“别想着留下,都带上,这是我爹的意思,那四个下人也带上,回头让他们给你跑腿,送信和带口信之类的事千万不要假手于人,小心有心人坏你的事。”
“我记住了。”裴清策眼眸看着她的眉眼,“还有吗?”
沈宝惜咳了一声:“你记得多吃饭,别熬夜……”
“行。”裴清策玩笑道:“我一定记住。”
玩笑间,他神情带着几分郑重和严肃,眼眸中似乎有团火在烧,他觉得这些嘱咐不够,远远不够,想说她的话他都会认真听……可又怕吓着了她,最后只叹息着嘱咐:“赚钱要紧,但你的身子更要紧,别累着,该歇就歇。”
沈宝惜随口答应了下来,恰在这时,城门口有了动静,贺夫子的车架到了,几个读书人都迎上前去。
“去吧。”
她往后退了好几步,靠近了胡欢喜。
在这期间,她有感觉到两道目光。谢承志似乎往她这边看了好几眼,还有吴明知,此时也盯着她不放,而更远一点的地方,吴夫人看向她的眼神颇为不善。
值得一提的是,就在前日,吴明知刚刚定下来的亲事又退了,缘由没传出来。据说是吴家这边主动退的。
胡欢喜眼圈有些泛红,哭了,但没哭太久,她低声问:“你一个人来的?”
沈宝惜嗯了一声。
原本沈母想陪同,被沈大海叫着一起去接待客商了,据说这位客人是带着夫人一起赴宴。不过,赴宴是半下午……沈大海这是不希望未婚夫妻话别时有长辈在旁边看着。
“表姐,你也一个人?咱一起回吧。”
裴清策眼眸一直望着沈宝惜的位置,似乎要将她的身影刻在眼中,刻在心上。心里真的生出了不管不顾留下来陪着她的冲动。
第40章 一地鸡毛裴清策不舍得走,但……
裴清策不舍得走,但又想到了父亲对他的颐指气使。
他只能用伤害自己来威胁顾胜,实在太弱了。
这样的他,压根护不住未婚妻。
想到此,他对着沈宝惜挥了挥手算作道别,然后狠心放下了帘子。
胡欢喜看着一群秀才与夫子打过招呼后回身上了各自的马车,也看见了裴清策身后青棚马车,笑道:“先前我还说裴秀才带的东西不多,你这一添,他东西竟然是最多的,现在,大家都知道你们感情好了。”
沈宝惜:“……”
也没那么好。
目送马车走远,前来送几位秀才的众人也纷纷离去,就在这时,传来了争执声。
何萍儿语气中满是不悦:“白姑娘,既然你口口声声说是我母亲的养女,带她一程又能如何?”
白紫烟脸涨得通红:“我都没有马车,干娘的腿脚不好,我们没法儿回。你身为儿媳妇,合该送干娘回家……”
“送什么?原本我是可以把母亲带回家去住的,是你非说要接母亲去孝敬,怎么,你所谓的孝敬就是要我包接包送?回头是不是还要我安排两个下人去照顾?”
几人争执的声音很大,引得路人纷纷注目。
吴夫人冷哼了一声,不屑地扫了几人,很快上了马车离去,临走时狠狠瞪了沈宝惜几眼。
胡欢喜察觉到了:“这真的是疯子,咱又没惹她。”
沈宝惜浑不在意,吴夫人不喜她,但据沈大海说,前几日他和吴大人见过,吴大人对他的态度还挺热络,不像是心有记恨的模样。
若没有其他动作,只是瞪几眼,连上前说难听话都没有,沈宝惜完全可以当吴夫人不存在。
“我们也走。”
两人正准备上马车,丫鬟还在搬凳子,何萍儿就追了过来:“沈姑娘,咱们一起回。”
白紫烟撵上前几步:“嫂嫂,那我们怎么办?”
“能死不?”何萍儿满脸不耐烦地回头瞪她,“你这么大的一坨人,又口口声声要孝敬你干娘,连带她回家都做不到吗?”
白紫烟满脸的尴尬。
她身上没有多少银子,最近这段时间,谢承志母子俩搬到了城内住,她三天两头上门探望,每次上门,不说需要花费的车资,有何萍儿在家里,她不可能空手上门。
最近她赚的所有银子都用来买礼物了,如今身上就剩下几十个铜板,而这些铜板她想用来买好吃的做给干娘解馋。
虽说干娘跟着儿媳妇住,不缺吃喝,但她买了好吃的,那也是她的一份心意。
“你做儿媳妇的,怎么能把婆婆丢在这路边?”白紫烟也豁出去了,“我把干娘接走,那也是想让你松快几天,你只需要派人将我们送回去而已。又不需要你亲自送,怎么就这么为难呢?”
何萍儿眯起眼:“所以我说你这个人没分寸,明明只是一个外人,却要吩咐我做事,谁给你的底气和胆量?谢承志吗?他本人在这里都不敢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说句实话,我早就烦透你了,借着干兄妹的名头勾引他,你当我是瞎子?”
白紫烟脸色一白。
原先何萍儿愿意忍耐白紫烟的种种亲近,那都是看在自家夫君的面上,夫妻俩成亲后,日子过得磕磕绊绊,何萍儿每次吵过架都会后悔。明明这个夫君是她以前做梦都想要嫁的,如今得偿所愿了,居然把日子过成了这般。
因此,她不愿意因为这个所谓的干妹妹和自家夫君吵闹。
如今谢承志不在,她唯一的顾虑就是害怕婆婆不喜,可话又说回来了,灵山书院名气很大,想要拜入书院的学子很多,但若真的入了书院,每月的花销可不少。
谢承志想要顺利在书院中读到秋日,全都指着何萍儿的嫁妆供养。
乡试过后,若榜上无名,肯定要继续在书院中求学,若是榜上有名,也还得继续求学,直到考中进士。
明明一家子都要看何萍儿的脸色,却偏偏找了一个姓白的在此恶心人。
何萍儿扭头看向蹲坐在路边捶着小腿的婆婆:“娘,你是跟我回,还是跟着姓白的回?”
谢母一脸尴尬,住在城内吃穿不愁,一日三餐有人送到面前。但……儿媳妇的脾气不好,她每次看见儿媳妇都提着一颗心,生怕哪句话说的不对,又惹了儿媳妇生气。
如果可以选,她还是更喜欢住自家老宅。
何萍儿见婆婆不说话,就知道她是想回村子里,心下冷笑,真的是既要又要。
贪图她的嫁妆,又想要白紫烟的乖顺,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你可以跟她去,但是在夫君回来之前,我不会派人来接你,你自己回来,我也不会接纳。”
谢母变了脸色。
白紫烟面色也是苍白的,她在家里不得长辈们喜欢,原是打算去谢家陪着谢母小住几日,可若是往后要管干娘的吃喝拉撒,这对她来说,是不小的负累。
白家也不允许她在谢家一住大半年,没名没分的,让人笑话。
想到此,她一脸的为难:“我照顾干娘一个月,然后将她送回来。”
何萍儿张口就来:“这么想孝敬,我给你机会,才一个月怎么能体现你的孝心呢?半年吧,等到夫君乡试过后,我们再一家团聚。”
白紫烟:“……”
谢母想回村里住,但她不愿惹恼了儿媳妇,此时儿媳明显是心中有气,而且,她也不想让干女儿为难,当即笑着解围:“萍儿,我跟你一起回城。”
何萍儿呵呵:“回城也行,但夫君不在,从今日起,我那院子不接待客人,女客也不行。”
她翻了个白眼,不屑地瞅着白紫烟,“还有啊,我觉得你这个干女儿心思不纯。你若还要我这个儿媳妇呢,就别再认这个干女儿。”
此言一出,白紫
烟面色惨白如纸。
她很希望别人看出她对谢承志的心意,但由何萍儿说出来,几乎是把她的脸皮揭了放在地上踩。
沈宝惜心下好笑,剧情中沈家女再看不惯白紫烟,也从来没提出让人家干兄妹断绝关系。
谢母嘴唇哆嗦,想到求学的儿子,瞬间就做出了取舍:“紫烟,最近你就别来了,安心做自己的事吧。”
白紫烟泪水滚滚而落:“干娘,我……”
“人家都不要你这个女儿了,你怎么还喊干娘呢?脸皮也太厚了!”何萍儿一挥手,“去扶上母亲,我们这就回城。”
谢母被两个丫鬟架上了另一架马车。
白紫烟只能眼睁睁看着马车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