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萍儿一开始对于嫁给心上人很是期待,后来白紫烟纠缠不休,又有她亲眼看见谢承志逛花楼,即便是谢承志已经解释了好几遍,口口声声说自己没有睡花娘,可内情如何,何萍儿心中再清楚不过。
不过,何萍儿也不想在旁人面前下谢承志的面子,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谢承志也要脸啊,他如今是举人,日后的进士老爷。而她……不过是有点子嫁妆商户女罢了。
何况她的嫁妆并不丰厚,去京城赶考都得扣扣搜搜。
现在不给谢承志颜面,等他高中,就是抛弃糟糠之妻的时候。
还是得有个孩子。
何萍儿心里存着事,含笑和谢承志一起离开。
裴清策看着二人背影,若有所思。
沈宝惜也觉得奇怪,却没放在心上。
胡氏活了半辈子,第一回出远门,特别兴奋,话也多起来,她不想打扰刚成亲不久的女儿女婿,沈大海就遭了殃。
关键是得回应,光是嗯嗯啊啊应付还不行。这两天下来,感觉耳朵都生了茧子,没人说话也嗡嗡作响。
这一路有商队护着,倒是还算顺利,各家都有下人伺候,也没见谁生病,半个月后,众人到了江南的码头上。
谢承志一到地方就去打听白紫烟的行踪。
沈大海则是询问去京城的大船。
去京城的船只很多,想要安全些,船越大越好。
他们运气不错,五天后就有一艘最大的商船开往京城,而这艘船还配备了四等厢房。
上等厢房在船顶,风景好,也不会吵闹。而且还是套房,都是一间卧室,一间厅堂,屋子不大,五脏俱全。
这种上等舱房有时候一间都租不出去,有时候去晚了又租不上。沈大海不缺银子,出门这一趟,志在游玩,当即就定下了两间房。转头还给胡欢喜传了个消息,若是要定,得抓紧时间尽快定下。
胡欢喜嫁妆丰厚,江南到京城这一路,房费要花三十五两,还不包饭钱。
她定得眼也不眨,吴明行没有和妻子抢着付这份钱,早在出门前,他就和妻子商量过了,此次进京,肯定要动用妻子嫁妆,他不觉得这是妻子应该花的钱,承诺了以后会还,也保证会一生善待妻子。
提前说好了,这时候吴明行看到妻子付账,就一脸的心安理得。
因为家中长辈嘱咐让他照顾本家堂弟,他定下房后立刻又让身边的人去告知了吴明知。
吴明知如今沉默寡言,神情阴郁,得知这个消息,还是对着来报信的小厮道了谢。吴夫人也在旁边,报信的人一走,她脸色霎时沉了下来:“也没说帮你定下,这是怕我们不还他银子?”
“娘,我们有银子还吗?”吴明知是官家之子,在一众同窗之中很多人追捧,反正,无人敢得罪他。
他平时的吃穿用度不差,却也没有太好。吴大人想要往上爬,除了本身能力要足,还得备好银子在关键时候往上使劲儿。
这一回母子两人进京赶考,吴大人不赞同妻子随行,除了他自己需要人照顾之外,还因为多一个人远行就多一份花销。
吴夫人已人到中年,看明白了许多事。男人爱美,她容颜不在,与其指望男人善待自己,还不如指望儿子孝顺。
夫妻俩在吴夫人进不进京这件事情上没能达成一致,启程的头一日都还在争执,吴夫人倒是想多拿点银子傍身,可吴大人不乐意,提前将准备好的盘缠藏了起来。
他这一藏,反而让吴夫人更生气,原本还在迟疑要不要随儿子一起,这会儿是下定了决心要走,她回了娘家一趟,借了三十多两银子……这是吴夫人娘家所有的积蓄了。
吴明知自己也攒了点银子,再说,母子俩来时坐的马车可以卖掉,如果不卖,又不想马车被人偷走,还得花银子寄存。
本身母子俩的银子就不够多,吴明知已经托人在找买主了,卖掉马车,母子俩能付得起这三十多两的房费,到了京城都还有银子。可春闱是过完年的事,距离现在还有三四个月,且考完之后最好放榜再回乡,又得一个月。
“我和堂哥又不是亲堂哥,即便是亲的,只要分了家,那就是两家人。大家互帮互助是应该的,这也没有要人家主动帮忙的道理。”吴明知心里默算了一下:“先去定房吧。上等舱住不起,我们住中等。”
吴夫人瞪大眼,她有些接受不了这个落差,要知道,在淮安府时,两个吴家守望相助,但因为他们家是官,从来都是吴明行一家子捧着她……有好吃的都会记得送她一份,平日相处对她格外客气。
在吴夫人的心里,她家要比堂兄家富裕一些,地位也更高。怎么这一出门,反而是吴明行过得更好呢?
“就住上等舱!”吴夫人不想输了这口气,“你还要读书,此去京城,要在船上摇晃二十多天,天气若是差点,一住就是一个月,不能为了银子耽误你看书。”
吴明知一看就知母亲在坚持一些奇怪的东西,叹口气道:“若是住上等舱,咱们的银子不太够,此次春闱,儿子不是很有信心。考中了才有回乡的盘缠,若是不中,不管留京也好,回乡也罢,咱们母子都得吃喝。”
“可以借嘛!”吴夫人早就有主意了,“这些年,你爹帮了你大伯不少,问你堂兄借点银子,难道他还能不给?”
“借了是要还的。”吴明知心情烦躁起来。
“又不是还不起。”吴夫人张口就来,“等你考中,皇上会赏一百两银子。而你婚事未定,此去京城,说不定还能得一门好姻缘。他吴明行能过得这么舒适安逸,花的就是妻子的嫁妆,他都可以,你自然也行。”
吴明知:“……”
“先去船上瞅瞅吧。”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饶是吴夫人说得天花乱坠,吴明知也没想过住上等舱。
他只希望上等舱已经被订完。
然而,事与愿违,这艘船很大,即便只腾出一小半的位置来住人,上等舱也足有八间,已经订出去了六间。
“我们要一间。”吴夫人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
吴明知皱了皱眉,掏出五两银子:“我们要一个中等舱房。”
中等舱房只有一间屋子,床和桌椅都挤在里头,小是小一点,也不是不能坐,至少要比下等舱和最底下的大通铺要好多了。
管事的收了银子:“那我给您安排个位置好的舱房。”看了一眼一脸不忿的吴夫人,又善意提醒,“这屋子只有一张床,中间也没个隔断。”
男女有别,即便是母子,也不适合在一间屋子里单独相处长达二十多天之久。
吴明知秒懂,又掏了五两:“麻烦掌柜给我们安排两个相邻的房间。”
吴夫人恼怒:“明明我们可以租上等舱,那屋子有隔断,一间就行了。这么一算,也没有多花多少银子。”
“能省二十五两!”吴明知木着一张脸,“省下来的银子,我们这一路花
到京城都用不完。”
吴夫人偃旗息鼓,心里对吴明行生出了许多的不满。
“行行行,你会过日子,我不会过。我还不是心疼你啊。”
她面上挂不住,气冲冲走了。
大船要五天之后启程,掌柜的提醒,可以买些爱吃耐放的东西拿上船,不然,船只不是每天都靠岸,船上的吃食不一定合胃口。
江南水乡,景致不错,裴清策每天花半天看书,腾出半日带沈宝惜去看景,城内逛够了,还去城外走了走。
五天时间转瞬即逝,到了上船这日,沈宝惜四人的行李挺多,不过,他们带的人也多,一人搬点,一趟就上船了。
上等舱房的房费里还包含了下人的舱费和饭钱,护卫们把东西搬到顶楼,就可以去收拾自己的住处。下人住的是四人舱,不好不坏。更差一点,还有挤几十个人的大通铺。
也是到了这会儿,吴夫人才发现,母子俩带的人还得交床费。
大通铺二百钱一个人,四人舱每人一两银子。
母子俩总共带了六个人,也不能都让他们在房里住,于是要了四张床,吴明知想要四人舱,吴夫人给要了大通铺。
为了这,母子俩都有些不高兴。
吴夫人争赢了儿子,心里却并不爽快。她讨厌极了这种被银子束手束脚的感觉,看到那边沈家四口不用收拾行李,直接去甲板上说说笑笑,她第二次生出了几分悔意。
第一次后悔,是相看过后她骗儿子自己有去找沈家人道歉,有费心结亲,那一回,儿子当场发了疯,后来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维持了好久。
然后就是现在,如果沈大海是亲家,都不用她出面出钱,就能住进上等舱。
“等我儿高中!”吴夫人暗暗下定决心。
她儿子不比裴清策差,如果能考中进士,多半能成为高官的女婿,即便没有高官榜下捉婿,在京城想要找比沈大海更富裕的人家结亲,肯定也容易。
*
“如果是春日,河边的景致会更好。”沈大海心情不错,这一路很顺利,等下船再坐两天的马车,就能到京城。
“早就听说京城繁华,我早想见识一番,如今才算有了机会。”
第68章 争执船只到京城要花二十多日……
船只到京城要花二十多日,中间遇上码头也会停靠,其中还有几个大码头,上货卸货需要两三天。
裴清策在船上时也是花半日读书,半日陪着沈宝惜,船只靠岸,他还会带着沈宝惜去赏附近有名的景致。
沈大海夫妻俩也会同行,偶尔,沈大海会去当地的大商铺里转一转,还真让他谈成了两笔生意。
沈宝惜也带了一些脂粉,沈大海拿着去那些大脂粉铺子,其中有两位东家在买方子被拒后,明确表示会去淮安府进货。
此地是苏州府,当地有各种透明的石头,价钱不高,但若是去了外地,想要买此类石头价钱就不便宜。
石头小的能做成首饰,大的有半人高的摆件。他们还要去京城,沈宝惜只买了一些好看的首饰。
这东西不贵,也放不了太久,戴个新鲜而已。
他们还在铺子里挑选,胡欢喜夫妻俩就来了。
夫妻俩成亲后还在新婚时就一起出远门,感情越来越好,跟蜜里调油似的。只不过,今日夫妻俩没能单独出门,身边还跟着吴明知母子俩。
吴明知看到大堂角落里在挑首饰的沈宝惜,忍不住多瞅了一眼。
裴清策察觉到了门口的目光,看见是吴明知,他神情又冷了几分。
沈宝惜没注意到门口,取出一串粉色的链子:“好不好看?”
裴清策眼神顿时柔和下来,语气同样温柔:“好看!喜欢就买。”
“表妹!”
听到唤声,沈宝惜循声望去,这才发现了门口一行人!
“表姐,你快来看这首饰!”
石头五颜六色,做出来的首饰很是花哨,胡欢喜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花哨的首饰摆在一起,当即兴致勃勃凑了过去。
沈宝惜小声问:“吴夫人的脸色好臭。”
“谁说不是呢?”胡欢喜低声回:“好像我们强迫她出来似的,要不是顾及着她是婶娘,我才不和她同行呢。”
两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胡欢喜靠近,裴清策自觉退开了好几步,和吴明行说话去了,吴明知站在旁边,沉默听着。
这么一分,吴夫人没了着落,她凑近了姐妹二人。
“你们在看什么?”
沈宝惜对她没有好感,甚至是讨厌的,假装没听见这话,又拿起一串乳白色的手串把玩。
胡欢喜身为晚辈,在两家没有太深矛盾的情形下,不好不搭理她:“这些石头好精美,也只有此处才能看到这么多,价钱还便宜,婶娘要不要挑挑?”
吴夫人手头的银子不多,而且她有几套拿得出手的首饰,很是看不上这些便宜的东西,其实心里也喜欢,就是不舍得乱花银子。闻言翻了个白眼,不屑地道:“一看就很廉价,这种东西上身,要笑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