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没想到裴夫人也在。”打招呼的夫人一转眼,看见姚夫人后,只对其笑了笑。
“裴夫人这么有兴致?看来这胎养得不错,想当初我有孕,那真的跟丢了半条命似的,从孩子上身就吐到孩子落地……”
其他人纷纷对沈宝惜打招呼,沈宝惜也起身一一还礼,轮到赵氏,她唤了一声顾夫人。
有夫人好奇问:“说起来,你二人都来自淮安府,原来你们认识吗?”
沈宝惜:“……”
那可太熟悉了。
互相之间看不顺眼,赵氏简直视裴清策为眼中钉。
赵氏原本不打算多事,可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她笑着道:“自然认识。裴举人家境贫寒,还是我家大人资助了他一段时间……”
沈宝惜眼神一厉,顾胜如今自顾不
暇,没头苍蝇似的乱闯,且赵尚书最近麻烦缠身,但凡和他扯上关系,都一定要倒霉。赵氏张口就说裴清策胜顾胜资助,落在旁人眼中,难免将裴清策归于赵尚书一派。
她当即打断了赵氏:“是认识,不过,我家夫君当初家境贫寒,全都是托顾大人和顾夫人的福。这些“恩情”,我家大人一直都记着呢。”
“恩情”二字,语气尤其重。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两家之间不仅没有故旧之情,似乎还有些恩怨。
地方官在当地就和土皇帝差不多,当地百姓被欺负,除非是进京告御状,否则就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听了这话,好几位夫人看向赵氏的眼神都不对了。
顾胜年年政绩都是优,他辖下似乎也没有出过大事,可内情如何,只有淮安府的百姓知道。
该不会顾胜的优等政绩是假的吧?
赵氏垂下眼眸:“裴夫人说笑了,裴大人出身就贫寒,怎么能是我家大人害的呢?”
沈宝惜呵呵,意味深长问:“顾夫人,你确定要在这里跟我掰扯此事?错事不是我家大人做的,到时倒霉的人是谁……你可要好生掂量掂量。”
第83章 分歧赵氏眼睛恨得几乎喷出火……
赵氏眼睛恨得几乎喷出火来,她没想到沈宝惜当着众人的面会把话说得这么直白。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她和面前这几位夫人一起出来游玩,大家互相看着感情还不错,但各自心里怎么想的,只有自己清楚。
万一有人将这些话听入了耳中,进而跑去查证,顾胜多半要倒霉!
“裴夫人!你说话注意点。”
“我哪句说错了么?”沈宝惜一脸疑惑。
赵氏差点没气死,深吸一口气:“你如今是官员家眷,说话要谨言慎行,得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我以为裴大人做官后你会收敛几分,没想到一点长进都没有。”
沈宝惜疑惑:“你在教我做事?”
外人眼中,两人非亲非故。虽然顾胜的管职更高,但前途未明。裴清策如今却是皇上面前红人……对着裴家人,只能交好,不能得罪。
赵氏在淮安府时,从来就只有她说教别人的份,不管有没有道理,被说的人都得听着,还要诚心诚意感谢她的教导。
到了京城后,她收敛了不少,可在面对淮安府的人时,习惯了高高在上,忍不住说了几句,被沈宝惜这么一问,她悚然一惊,顿时后悔自己多嘴。
“没有,我是好心劝说,你要觉得有理,就听一听,要是觉得我这话不对,就当我没说过。”
察觉到众人看过来的目光,她只觉得特别尴尬,多说多错,干脆避了:“我忽然想起来还有点事,得先走一步,你们自便!”
然后,她落荒而逃。
众人都觉得有些古怪,想要试探几句吧,又怕把人给得罪了。于是,一群人很快分开。
姚夫人没有被那群夫人看在眼中,甚至没人正经和她打招呼,她都习惯了,倒也看得开:“跟这些人说话就是得格外小心。方才那位顾夫人言语间……嗯,不太对劲,你们之间有旧怨吗?”
沈宝惜笑了笑:“是有一些恩怨。”
“我无意打探,就是想说……破船还有三斤钉呢,赵尚书在京城中经营多年,虽然如今眼瞅着要倒了,但还是有不少死忠,那些人若想要拖谁下水,多的是办法。”姚夫人说着说着,眉眼间都带上了几分担忧之意。
沈宝惜丝毫不慌,她和裴清策都清楚,顾胜绝对不会害裴清策,甚至会出手相护。她也不好说这其中的恩怨,笑着问:“还吃点心吗?”
姚夫人见她心里有数,转而说起了别的。
*
顾胜被皇上勒令在家中禁足反省,门口没有官兵把守,但皇上金口玉言,他不敢抗旨,老老实实在家待着。
赵氏气冲冲回了家,原是想找顾胜告状,刚进门就遇上了管事急匆匆而来。
“夫人!”
管事满脸焦急,行了礼就想退走,赵氏皱眉:“何事这样慌张?”
“是三姑娘,三姑娘发了高热。”管事不敢看她的眼睛。
在顾长安出事之前,府里有两个姑娘,都是嫡出。顾长安出事后,顾胜短短两个月内查出两个喜脉,孩子落地后,是一儿一女。刚生下来的这个女儿,就是府里的三姑娘。
顾胜儿女不多,即便是庶出的闺女,也有让人好好养着。
赵氏心中一堵,摆了摆手:“去吧!”
她打听到顾胜在书房,飞快奔了进去。
顾胜不许家中女眷来书房,看见赵氏,皱眉问:“又怎么了?”
“你还问呢?”赵氏愤然,“裴清策那个媳妇太不懂事,商户人家就是没规矩,刚才差点在几位夫人面前挑明了你们父子之间的关系!虽然没明说,我觉得已经有人怀疑了。”
这确实很要紧,顾胜一脸正色:“当时发生了何事?你说了什么?她说了什么?又有哪些夫人在场,你一五一十说清楚?”
赵氏有些心虚,讲到说教沈宝惜时,她解释:“我是长辈,说她几句怎么了?她即便不服气,假装没听见就是了,非要说那些话,这是生怕你和裴清策不倒霉!”
顾胜听完,也捏了一把冷汗。
“她如今身怀有孕,清策护得厉害,你不要再招惹她。”
赵氏嘟囔:“这不是刚好碰上了么?若非偶遇,我才不乐意见她。”
顾胜挥挥手:“你出去,容我想一想。”
他在考虑那几句话若是让人起了疑心,要怎么跟人解释,又在评估那几位夫人家中的大人谁对他有恶意,谁会多管类似的闲事。
*
另一边,沈宝惜回家后也没瞒着。
裴清策压根就没把这件事情往心上放,他也在寻找恰当的时机在皇上面前挑明自己的身世,之前就铺垫过几轮了。皇上知道他身世复杂,生来不被父亲喜爱,还被父族打压。
可以说,即便是现在就挑明他的身世,对他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倒是顾胜,尚书府本就是多事之秋,事情传开,顾胜一定会倒霉。
裴清策早出晚归,但其实也没有太忙,下值后,多数时间都留在家里陪伴妻子。
这日,吴夫人上门来了。
吴明知心里不太愿意回乡面对双亲之间的吵闹,加上他们手头的银子花了大半,回乡的盘缠比较紧张,得省着点才能到家。
可谁也不能保证路上不出意外啊,红山书院又确实比灵山书院好,于是,吴明知书信一封回淮安府,让父亲想法子资助自己,他要留在红山书院求学。
红山书院中有给弟子住的地方,也有让弟子带着家眷住的院落。吴明知与人合租了一间小院,带上了吴夫人。
吴夫人搬进去前,再三跟儿子保证了她不会多嘴。
裴清策考中后,上门贺喜的人特别多,那里面没有吴夫人。
吴夫人如今找上门,那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胡氏没把人拒之门外……不看僧面看佛面,吴大人还在淮安府,沈家的根基也还在淮安府,能不得罪就不得罪,反正家里不缺茶水点心,好吃好喝的供着就是了。
如今一家子住的是离翰林院比较近的院子,吴夫人还是第一回踏足,进门后东张西望:“比起沈宅要小得多,你们住得惯吗?”
胡氏笑了:“地方再宽敞,也只能睡六尺大的床。原先我还觉得家里的地方
太宽敞,显得冷清,如今是正正好!”
这人只有几尺高,还不到三尺宽,两进宅子住四个主子,怎么就住不下了?
附近的邻居,同样的院落,人家挤十几口子,这还不算伺候的下人,还不是一样住?
吴夫人左右环顾,并不是为了看环境,而是为了找人,一路没有撞见想见的人,坐下后就好奇问:“裴夫人不在家?”
胡氏眼神微闪:“在呢,她身怀有孕,精力不济,偶尔还要出门看看铺子,每天都要午睡。这个时辰应该刚刚躺下不久。”说到这里,叹息一声,“我这辈子没给我家老爷留个后,只得这一个闺女,我心里很是愧疚,好在老爷没有怪我的意思,还将惜儿如珠如宝的捧着。如今她怀有身孕,她爹更是恨不能把人供起来,生怕她磕着碰着,还怕她费了心神再动了胎气。差不多的小事,我们都不打扰她。”
言下之意,若是吴夫人找她闺女有事,那趁早别开口。
吴夫人听出了胡氏的话中之意,若是小事,她就不提了,但她觉得这件事情对很要紧,因此,还是厚着脸皮笑道:“我这有些事情求裴夫人!”
胡氏垂下眼眸:“惜儿怕是帮不上你的忙,她擅长的只是做生意而已。京城里风华楼快开张了,她要安胎,还要看铺子,自己都忙不过来,怕是顾不上旁人。”
吴夫人笑了笑:“说是麻烦她,其实真正麻烦的是裴大人,只是想让她帮着转交点东西,带几句话而已,不费什么心神。”
胡氏心知,吴夫人若是遇上难处来找父女二人,最多就是点银钱的事。沈家不缺银子,那压根就算不上事,最怕的就是来找裴清策。
“行!你把东西给我,回头我给惜儿!”
实在为难,就说东西被她弄丢了,到时跟吴夫人道个歉。
大家都是人精,想来吴夫人东西递不到想递的人手里,就该知道沈家人的态度了。
吴夫人知道,这已经是自己强求的结果,再胡搅蛮缠,只会惹恼主人家。
于是,她留下来了一叠儿子的文章:“就是想麻烦裴大人在方便的时候把这些送到皇上案桌……”
胡氏脸色大变,眼神变得凌厉。
吴夫人反应也快:“或者交给相熟的大人点评一番,哪怕真话再难听,我儿子也愿意听。”
胡氏起身:“那……我帮你转交,至于清策愿不愿意帮忙,我不清楚。毕竟,我们夫妻从来不管他的事,且如今不是他们依靠我,而是我们夫妻依靠他。说句实话,我和老爷还怕他一怒之下把我们撵出去呢。”
吴夫人哑然,摸着往外走,半晌才道:“这男人还是要读书科举,原先在你们夫妻面前那么乖巧的人,如今竟然也傲起来了。”
胡氏文言,知道她是误会了,以为裴清策一朝入仕就翻脸不认人。
不过,她懒得解释。
就让人以为他们夫妻要看女婿的脸色好了,省得这些人心里没点数,总想让他们夫妻帮忙求情。
裴清策对他们的态度一如既往,尊敬中带着点亲近,夫妻俩感情也好,时常凑在一起说说笑笑。只裴清策掐着时间上职,一下职就往家赶,暂时看着是没有花花心思……胡氏在女婿面前说的上话,却不打算让女婿为难。
为了外人的事耽误女婿的仕途,她才不要那么蠢。
“沈夫人,咱们是同乡,以前也有交情。今儿我我劝你几句,要是能管得住你女儿,还是要说说她的,都已经是官家夫人了,怎么还做生意呢?你们家也不是缺银子的人,你说要是因为她影响了裴大人的仕途,这多不划算?而且,裴大人现在不怪她,以后可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