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到刺眼的灯泡也被打开,很快屋里热了起来。
“咱们要怎么拍,提前有过设想吗?”工作人员问道。
沈晚月看看屋里十分简单的环境,好奇地问,“有没有布景什么的?”
“有,还有欧式背景呢。”
“真的啊,拿出来我们看看。”
在沈晚月期待的目光中,工作人员扒拉出来了一束大红色的塑料假花,仔细一看,还是玫瑰呢。
随后,又找出来了一个白色的泡沫涂油漆的欧洲石柱,放到了他们身后。
“……”
果然是,欧式。
沈晚月无奈笑了笑,“还是忠中式传统的好,也配我们俩的衣裳。”
“中式的也有。”
工作人员拖拖拽拽,从旁边杂货里拉出来一把座椅。
“这椅子用的不多,女同志坐着,男同志站在旁边的形式虽然有人喜欢,但大部分还是选择简单的半身照,两个人都站着,也挨的近看着亲密。”
“但这个也有好处,是全身照不说,我们还给再安排个台灯布景,瞧着富贵些。”
沈晚月想了想,有些犹豫。
“都喜欢?”
“嗯,有点纠结。”
“都拍就行了。”
陈勋庭直接道:“我们两样都拍,到时候都帮忙装裱一下。”
工作人员大喜,“可以的同志,不过彩色照片一张一块五呢,加上装裱,给你们算便宜一点都得五块钱,确定吗?”
“确定。”
“明白!保准让二位满意!”
先拍坐着带椅子的,意外的很顺利,调整了两三次后就成了。
再拍的半身照,可是摆了半天姿势,愣是怎么都不对。
“两位同志再挨的进一些,女同志侧身一些,男同志也侧身一些,贴近点。”
两人同时对视一眼。
沈晚月挪开目光,往他身边站了站。
陈勋庭侧了侧身子,尽量让自己的姿势看起来跟沈晚月更加贴合。
“保持姿势——好,笑一笑!”
沈晚月咧了咧嘴角。
陈勋庭神情紧张。
“……”
“这样不行啊。”
摄像师摇了摇头,“你们俩表情看起来还没刚才自然呢,而且才几秒钟而已,你们俩距离又拉开了。”
这下好,沈晚月别扭的怎么都摆不好姿势了,就连笑都越来越僵硬。
“这样吧。”
摄影师从黑布里钻出来,“女同志干脆挽着男同志的胳膊吧,这样至少更近,不然你们两个虽然挨着,但总觉得又隔着点距离一样。”
“已经都要结婚了,别害羞,男同志也主动一些。”
陈勋庭比沈晚月好不到哪里去。
他这辈子拍过的照片屈指可数,还都是工作照。
现在,感受着身边人浅浅的呼吸,还有隔着布料那点温热的触感,他抑着心里那丝热意,动作也跟着有些僵硬。
“等一等!”
沈晚月忽然喊道。
“怎么了?”
沈晚月很吸一口气,走到旁边打开窗户,感受着外面的凉风,缓了好一分钟,这才走回来。
静静看着她桃粉的脸颊,陈勋庭反而沉静下来。
“来吧,这次我准备好了。”
沈晚月重新站了回去,陈勋庭已经端起了自己的右臂。
她顿了顿,挽了上去。
这本是个简单的动作,且两个人并没有什么更多接触。
但沈晚月下一刻,就感受到了指尖上传来了熟悉的温热。
他在她手背上拍了拍。
“放轻松,我们以后还有一辈子要相处,放轻松。”
轻轻浅浅的两三下,不知怎么,两个人似是都放松了一些。
“来,笑一下!”
随着摄像师的声音落下,闪光灯刺眼的亮了起来。
白光过后,摄像师从黑布里笑着探出脑袋,“非常完美,这张两位都笑的很自然,去记一下名字跟过来领照片的日期就可以了。”
沈晚月沉沉松了口气,整个胳膊的力量瞬间全压到了身边人手腕上。
陈勋庭稳稳当当接住了她。
“休息一会儿,再去换衣服。”
“嗯。”
她如释重负,声音婉转慵懒,身子也不由自主借着陈勋庭的力量倚了一下。
陈勋庭喉结轻动,眼睫下,汹涌的热意压不住了。
“我先去换衣服了。”
陈勋庭右手扯了一下领口的扣子,深吸一口气迈步直接出了门。
“好。”
沈晚月没看到他急促的脚步,靠着床边吹了会儿风,再加上大灯也关了,身上的热气这才散了些。
没等陈勋庭回来,为了换衣服方便,沈晚月随手将刚才夹头发的夹子放到了窗台上,跟着去门外等着。
陈勋庭出来时候,身上的外套被拿在了手里,白色衬衣上方两颗扣子松垮垮的开着。
他是个严谨一丝不苟的人,平日就连穿衣服的扣子都要系全才合适。
可现在这幅样子……
他发丝也有几分散落,微微张开的领口,露出一截脖颈,甚至因为还有几滴没来得及擦干净可疑的水珠。
陈厂长从前那副老干部的作风,此刻,好似在沈晚月面前全部被瓦解了。
“你……”
陈勋庭也没想到开门就看到了沈晚月。
“怎么了?”
“没事。”
沈晚月连忙挪开了眼神,心里暗道男色面前自己也有些招架不住,连忙换了话题,“那啥,里面有水吗?”
“有。”
陈勋庭顿了一下,缓缓走近后伸出手,迟疑了片刻,还是朝着沈晚月脸上探了过去。
沈晚月下意识要躲开。
“别动,刚才塑料花的纸屑。”
“……”
沈晚月不敢动了。
陈勋庭手指轻轻捏起什么,有意无意的,顺着她的发丝落下来,“可以了。”
“……嗯。”
沈晚月低下头,眨了眨眼睛,“那我进去换衣服了。”
“好。”
旗袍在她身上束出一个曼妙的弧度,从陈勋庭身边经过后,陈勋庭甚至还能嗅到空气中残留的一丝角皂味道。
门被关上,陈勋庭却没离开。
他守在门外,一直等里面有了朝外走的脚步声,这才转身去了柜台上交钱记名字日期。
从照相馆出来后,沈晚月早已经换上了来时候的毛衫。
“上次……”
陈勋庭凝神看着后视镜里的她,“是我想的不周到 ,上次做衣服,应该再做一套红色的旗袍,结婚时候穿。”
沈晚月垂眸,手指在衣角上转来转去,“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还没想好结婚那天穿什么,一点经验也没有。”
陈勋庭眼神突然变得锐利。
她低着头,后视镜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但可以听出来那语气里的生涩与茫然。
两个人提前说过,从前的事情过眼烟云,并不重要。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