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星也跟着点了点头。
陈文杰偏过头去,嘴角明显也挂上了一丝掩饰不住的笑意,“雪梨还下火呢,她前段时间天天加班那么久,再不休息休息一准长满脸的痘。”
“我妈妈才不会长痘呢。”
“就是就是。”
几个孩子瞎闹着说了会儿话,陈文杰这才准备起身回去。
“文杰哥哥,你们初中部吃饭的地方不是在公园最里面吗?”临走前,沈天凯看了眼陈文杰离开的方向,下意识的好奇问道。
“对啊,怎么了?”
“那你跑一趟过来得十分钟呢,是专门来看星星的吗?担心他没人陪着吗?”
正要走的陈文杰一个趔趄,稳了下身形才站住,“咳咳咳……我,顺路。”
“顺路?”
沈天凯踮起脚尖,望着前面明明需要绕一大圈的小路,很是不解,“这怎么顺路?难道……你又要逃课离家出走!我要告诉老师!”
“……”
陈文杰一脸无语的拉住了沈天凯,“别去别去,行行行,我就是专门来看星星的,我承认还不行嘛!”
陈文星一怔,不可思议的望了过去。
可自己这个哥哥虽然表面整日里活跃的很,但在情感表达上同样内敛,这会儿已经低着头逃命一样朝着小路跑走了。
“真是的,关心你还不承认,你也是,明明回想哥哥也不承认,看我多诚实……”
沈天凯在旁边念念叨叨了半天,说到最后,不知道怎么就有说到了沈琪琪身上,陈文杰回过神,脸上的笑意比刚才更深了一些,安抚着沈天凯说等周末了喊沈琪琪一起来公园再玩一次,沈天凯这才心情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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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
“好我知道了,现在第二批订单才刚开始投入生产线,上一批质量很好,这一批前期还是要多盯一盯,就辛苦你跟玉兰姐这周多去服装厂跑一跑了。”
客厅里,沈晚月穿着睡衣跟毛婷婷郭兰说着话,脸上还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朦胧,但谈起工作的时候,眼神却能很快清明过来。
毛婷婷连连点头:“这有什么辛苦的,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前几天你跟服装厂谈第二批订单的时候,我们又不懂这合同怎么谈,你那才叫辛苦呢,现在合同下来了,你也该休息休息安心在家当个清闲的老总了。”
沈晚月笑起来:“这可是你说的啊,那后面两周公司交给你们了,有事儿给我打电话。”
“没问题!”毛婷婷笑嘻嘻的应承下来,“你不知道,其实大家一开始心里头都虚,结果第一批订单咱们的纯利润扣除了人工费,竟然足足有两千七百块,你给大家涨工资后,大家都一心盼着公司好。”
郭兰在旁边听着,脸上也同样满是笑意,她这个月竟然能拿到八十块钱的工资,这是她从未想过的天文数字,这些天她都着手开始租房子,准备接果果来沪市上学了。
“不过……”郭兰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看看毛婷婷,又犹豫着看看沈晚月,“公司现在发展越来越好是好事,但也有几个不老实的盯着财务,还有偷学着想要自立门户的也有,平时还是注意点的好。”
“这是第一次,往后的财务报表就咱们几个看就行了,至于偷学……”沈晚月顿了顿,笑道:“这个不用担心,他们大可以去学,除了我,外面还有更多经商经验,是防不住的。”
毛婷婷也有些担心:“那以后咱们生意岂不是越来越不好做了?”
“不会,反而做的人越多,市场越大,但市场往往喜欢选择更有经验的公司,咱们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等这所有批次的货物全部交付出去,咱们的名气跟诚信度也打了出去,到时候就算有新经贸公司分流,咱们也能靠着这个独占很多资源,而且……光是人脉跟资金链,就不是随便一个人来就能掌握的。”
她有自信做这些,不可否认也是仗着自己从前开公司有经验,同时还有托底的资本。
换了其他人,就像欧阳厂长那样,把资源往他手里塞,他都接不住。
这时代的市场缺的从来都不只是资源,而是胆识跟谋略。
送走了郭兰跟毛婷婷,几个孩子也陆陆续续到家了。
难得三个小点的孩子没有一进门就扑到沈晚月身边,而是围着沈琪琪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妈妈。”
眼瞧快吃饭了,陈勋庭还没回来,沈晚月正要去打电话,沈天凯就追了过来。
“妈妈,琪琪……琪琪要是市区内的考试过关了,是不是就要去很远的地方学习了?”
“当然不是。”沈晚月看了眼站在不远处,懂事乖巧的小女儿,“琪琪现在还小呢,咱们家不会送她出去上学,而且琪琪自己也不想啊。”
“可是我今天听老师说了,琪琪有这个能力的话,最好还是去接受更好的教育。”
“快乐自在的童年,同样是好的教育,放心,不会让她跟我们分开的。”
沈晚月说完,沈琪琪似乎像是吃了定心丸,终于跟了过来,“妈妈,那我今天听老师说考完了要去京市是怎么回事儿?”
沈晚月顿时明白了这小丫头在担心什么,“那也是去参加考试,只不过是国家级别的,到时候如果学校那边能请假下来,我跟你们爸爸商量着,咱们正好全家一起去京市,就当旅游了。”
这下别说他们三个小萝卜头了,就连买菜回来刚进门的陈文杰都高兴了一把。
反正只要不上学,干什么对陈文杰来说都是高兴的。
家里装了座机电话,只不过因为电线长度不够,只能装在门房的位置。
沈晚月裹了裹外套,一边拨通了电话。
“晚月。”
电话刚接通,那边就穿来了陈勋庭有些疲惫的声音,“晚上可能要加班,晚点才回去。”
“好,那我们就不等你吃晚饭了。”
“嗯。”
顿了顿,那边却依旧没有要挂电话的意思。
“晚月,我记得你前一阵子说过,欧阳厂长去找过你是吗?”
“对。”沈晚月皱了皱眉,“他怎么了?”
“前段时间平淞河服装厂本来都快撑不住了,但跟纺织厂谈了一笔合作后,反而这个月财报涨了两倍,不过……这里面的财务不对劲儿,他如果再找你谈合作,尽量别跟他说太多,别扯上关系。”
沈晚月一怔。
陈勋庭只是声音带了点疲惫,语气依旧淡淡的。
可沈晚月脑海中却迅速的闪过了一个差点就被忘干净的剧情。
她在这个所谓的书中世界满打满算其实也不不到一年,可也就是这不到一年的时间,在这里,她感受到了太多从面没有体验过的情绪。
来自母亲、来自兄弟、来自孩子,甚至来自于陈勋庭,来自于爷爷奶奶。
这些情绪中夹杂了太多她从前渴望过,但后来慢慢释怀的情感。
这些情感从四面八方将她包裹起来,以至于她身处其中,已经越来越难以回忆起从前独自一人飘零在外的感受。
也渐渐忘了,这个世界原是本书,原是有剧情线的。
现在是改开的第一年,原书剧情中,顾清树此时已经当上了副厂长,而孟厂长因为身体不好年底时将直接退休,把纺织厂彻底交给顾清树来管理。
改革浪潮下,顾清树勇于创新,大胆探索,带着纺织厂扩大了生产权,实行承包制,仅仅半年整个厂子的生产车间都扩张了两倍。
也正是在年初这段时间,原书中的最终大反派陈勋庭正式出场了。
这个从前在原书前几十万字中,只出现在传闻中大名鼎鼎的炼钢厂厂长,居然向上级诬告伟光正的男主顾清树贪污受贿。
顾清树因此被停职调查,但后来经过孟厂长跟女主孟婉的奔走努力,终于找到了证据证明顾清树是被冤枉的。
而大反派陈勋庭则因为诬告的事情被男主买通了记者,大肆报道,遭到了民众的谩骂跟上级领导的怀疑。
最终,陈勋庭的厂长位置也因此没有保住,甚至还被连降三级,调去了苏市,后来再也没回来过。
虽然顾清树早已经在监狱里关着了,陈勋庭也离开了炼钢厂去了工业局。
可想到这些事情,沈晚月心里仍是有些慌乱。
自打她来了之后,知道自己这个书中的‘表妹’其实是男主的前妻,她便明白这本书的文字下面,掩盖着不知道多少真相。
剧情线也早就在她来沪市那一刻起,被彻底掀翻。
而且这里其实也早就不只是一本书了,这个世界真实
存在着,但似乎有时候仍旧被剧情影响。
比如现在。
明明什么都不一样了,可陈勋庭还是选择在这个时间调查了纺织厂。
沈晚月许久没有回话,陈勋庭试着又问了一声。
“你在调查欧阳厂长跟孟厂长吗?”沈晚月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嗯。”
那边的声音里带着掩盖不住的疲惫,看来陈勋庭这些日子回家晚应该都是为了这个事情。
“好,我明白的,而且上次欧阳厂长过来谈合作的时候早就撕破了脸,他应该不会再来了,陈勋庭……你调查这件事的时候,记得一定要掌握充足证据了再检举。”
沈晚月的提醒有些莫名。
至少对陈勋庭而言是这样的,他是个工作中再小心不过的人了,沈晚月也了解的。
“证据自然要查的,所以这些天才回家晚了些,不过如果不出意外……后天就能递交到检察院了。”
“这么快?”沈晚月有些诧异。
“嗯,等我回去了跟你详细说。”
“好。”
沈晚月明显对这件事很感兴趣,挂了电话后,陈勋庭略微思索后,以为是她对原来厂长好奇,也就没有多想。
等他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十点了。
沈晚月没有睡觉,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等陈勋庭回来。
陈勋庭去洗澡的功夫,她一个人抱着陈勋庭拿回来的资料翻看起来。
“欧阳中华跟孟国富平时看起来一个比一个谨慎,改革创新的勇气是半点没有,贪没公家财产倒是胆子不小。”
余光瞧见陈勋庭擦着半干的头发走出来,沈晚月有些不可置信的开口。
陈勋庭赤着上半身坐过去,“都看完了?”
“嗯,你这上面的材料已经足够明显了,他们俩虚报了产量跟订单,拿了上面的两笔补贴款,金额都涉及上万块钱了。”
沈晚月说话语气中,早没了傍晚时电话里的紧张感。
也许真是她紧张过了头。
陈勋庭的调查报告非常清晰明确,就连证据链都是完整的,甚至还有一个陈勋庭从纺织厂找来的车间主任当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