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实情他不想向薛子兰透露,免得日后矛盾更深。
于是把这口锅甩给他大哥,“可能前些天和大哥闹了矛盾,心里还有情绪,不想过来。”
“哦。”薛子兰没多问,“妈今天这么早休息,是不是也是因为二姐没来的缘故?”
“大概是。”张行舟提起新水壶,拿出新洗脸盆,倒了满满一盆水,取下新毛巾递给薛子兰,“你先洗漱。”
薛子兰接过毛巾,拧干水,擦着脸问:“那二姐也没托人送礼钱吗?我看支笔先生那里没有记载。”
张行舟一愣,“没送就没送吧。”
没送礼钱代表以后两家不通人情往来,张千帆就算生张远洋的气,也不至于和张行舟断了联系。
薛子兰没去深究,只叹息一声:“你的工作好歹是二姐介绍的,这样断了是不是不太好?”
“谁说我工作是我二姐介绍的?”张行舟觉得好笑,“我工作是我自己找的。”
倒是他二姐的姻缘,还真和他有点关系。
当初他进城找工作,他二姐贪玩,非要跟着一起去,这一去恰巧碰上崔志强。
崔志强不小心撞了他,还恶心先告状,他二姐看不下去,当场叉着腰盛气凌人和对方理论。
理论来理论去,两人互相看对了眼。
“我找工作比我二姐结婚都早,后来不知道怎么传成是她替我安排的工作,我也懒得解释。”
“原来是这样啊。”薛子兰松了一口气。
她倒是不怕和张千帆断了人情往来,只是张行舟的工作多多少少和对方有点关系,她怕张行舟的工作受影响。
如今看来,不会受什么影响,她也就放心了。
洗漱完毕,她拧干毛巾,张行舟殷勤地过来将盆里的脏水倒掉,顺手把她毛巾接过去,挂在木架上。
这让薛子兰有些受宠若惊。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这些事我自己能做。”
张行舟捂着后脑勺憨憨地笑,“没事,以后你会习惯的。”
他媳妇他得宠着。
第17章 洞房
夜幕降临, 四周行人稀少,张行舟干脆拿着装满凉水的木桶站在外面冲澡。
凉水哗啦啦从头顶淋下,顺着脚板滴落在地, 汇成一股细流无声滋润旁边土地。
薛子兰在里面铺床。
被子床单是她娘家大哥大嫂准备的陪嫁, 粉红色的底,上面印满龙凤牡丹花色图纹,看上去极具喜庆色彩。
她铺好床铺, 察觉到屋子里光亮突然蹿上来。
准是桌上的煤油灯芯烧老了。
烧老的灯芯不剪, 耗油多, 是一种浪费。
她从床底下的针线盒里翻出一把新剪刀,准备去剪灯芯, 一转身瞧见张行舟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进屋来,脱得精光换衣服。
也不避讳人,赤条条站着,一览无余。
薛子兰飞快避开目光, 满脸绯红地将地上换下的湿衣服塞进木桶, 准备明天再洗。
灯光下, 她垂着眸子假装专心剪灯芯。
张行舟慌张地提醒她,“别凑太近, 你看你脸都被烤红了。”
薛子兰无言。
那是被灯火烤红的吗,那分明是……某个人大大咧咧,也不害臊。
换完衣服的张行舟将门栓合上, 一口吹灭桌上的煤油灯, 趁黑将薛子兰拦腰抱起,“忙一天了, 也累,咱们赶紧去休息。”
将人轻轻放到婚床, 张行舟如鱼儿滑进被窝。
他躁动不安的身体贴着冰冷的墙壁,炙热的目光透过黑暗望向枕边紧张得微微颤抖的人,压抑冲动,理智地问:“你说头两年不生娃,那咱们可以一起睡觉吧?”
薛子兰再单纯,也知道他话中的睡觉不是简单的盖被子睡觉。
她紧咬着下唇,轻声说:“这几天不行。”
“怎么了?”没反应过来的张行舟以为她身体上不舒服,关切地问:“哪里不舒服吗?你告诉我,咱们去看医生。”
“不是。”薛子兰扭过脑袋,声如蚊呐:“是好事来了。”
张行舟一愣。
许久没听到这种说法,他缓了半天才明白过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黑暗中,他轻笑一声,替薛子兰拢了拢身上的薄被,缓慢地凑近唇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个吻。
“那睡觉吧。”
四周寂静无声,很快,身旁传来男人均匀的呼吸,在黑夜里一起一伏。
薛子兰稍稍心安。
她合上渐沉的眼皮,在这个新成立的家庭里沉沉睡去。
一夜好眠。
第二天她迷迷糊糊睁开眼,身旁被子空了。
门外晾衣绳上晾着昨天换下的衣物,包括她的。张行舟不见人影,不知道去了哪里。
趁着屋里没人,薛子兰赶紧起来将卫生带子换下,凑到木桶前用凉水冲洗。
张行舟捧着一碟咸菜进门,瞧见薛子兰背对着他蹲在木桶前神神秘秘不知道在洗些什么,凑近一看,是一条长长的布带,布带头尾串着两根细长的丝线。
愣了片刻,反应过来的张行舟立即将咸菜放到桌上,蹲身去抢薛子兰手里的东西,“我来洗吧。”
薛子兰不给。
“不用,我洗就行。”
这种东西,怎么好意思给男人洗。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帮你洗。”张行舟捏住她的双手,“你不能下冷水,这样对身体不好。”
薛子兰皱眉。
农村人哪有这么金贵,别说经期下冷水,她妈当初生下她第三天就下地干活呢。
张行舟怕不是把她当娇小姐养。
看她神色不悦,张行舟没再执着,只起身提起暖水壶,往木桶里倒入半瓶热水。
这样过于贴心的举动让薛子兰哭笑不得。
一方面觉得自己不是那样娇弱的人,不需要百般呵护;一方面又悲哀于自己从小被驯化成以勤劳付出为荣,以至于稍稍被关爱,倒有些无所适从。
薛子兰闷不吭声洗完卫生带子,晾在外面晾衣绳上。
进屋时,张行舟已经盛好两碗白米粥,“先来吃早饭吧。”
他摆好筷子喊薛子兰入座,替她搬过一把竹椅,将一碗白米粥推过去,“对了,我今天要去县城补班,晚上会晚点回来,厂里包饭,你不用等我回家吃晚饭。”
“好。”薛子兰坐下,捧着白粥喝了一口,望着桌上的咸菜问:“你哪儿弄来的?”
“隔壁刘婶送的,她家里做了两坛子咸菜,吃不完,到处送人呢,我正好路过,也被她殷勤送了一碗。”
张行舟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叠钱,递给薛子兰,“早上回了一趟老家,这是昨天收到的所有礼钱,本来在我妈那儿放着,我想咱们已经分家,这人情以后都是我们的,就把账簿也拿来了。”
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本红色的礼账本。
“所有礼钱名单都在上面记着,你待会儿有空的时候仔细核算核算,看看数目对不对。”
“行。”薛子兰接过账本,将礼钱压在账本下,关心起另外一个问题:“咱们烧窑的师傅请了吗?”
“没呢,这几天都要补班,没时间,我打算过两天闲下来再去请。”张行舟呼呼两下喝完一碗粥,起身又去锅子里添。
他端着饭碗刚坐下,听得对面的薛子兰道:“要不,我去请吧。”
“别。”张行舟一口回绝,“你还是在家里好好歇着。”
薛子兰不乐意了,“建房子是两个人的事,你在城里上班忙不过来,我在家里闲着没事,怎么就不能帮帮忙?”
看她犟脾气上来,张行舟忍不住笑出声,“好好好,你想去就去吧。”
“等烧了窑,我去请瓦工师傅,看看这地基要打多深,进深多长,这些我都先沟通好,等你回来再商量下,能省不少事。”薛子兰一本正经地商量。
张行舟乐了,“你还会建房子不成?”
不是他不信任薛子兰,哪怕是从来没建过房子的男子汉,头一回也是懵懵懂懂不得其法,薛子兰平日里只在地里帮忙、干些针线活,哪里能懂这些建筑上面的事。
“没吃过猪肉我还没见过猪跑?”薛子兰没过多争辩,只说:“你要是没时间,我能做的我就去做。”
“行。”张行舟没抱太大的期望。
闲在家里确实无聊,薛子兰想找些事情消磨时间就随她去吧。
等以后在城里站住脚跟,她天天可以逛街游园,就不用闷在乡下了。
张行舟哗哗两下将碗里的粥喝得一干二净,他起身要去洗碗,薛子兰按住他的手,“放着我来洗吧,时间不早了,你去上班,免得迟到。”
天边的日光逐渐升起,太阳的第一缕强光刺破云层,如碎金洒落地面。
时间的确不早了。
张行舟犹豫片刻,“好吧,但记得要用热水。”
“嗯。”薛子兰笑着应下,起身送他出门。
看着张行舟跨上自行车后倒映在地的影子,她心里有些担忧,“去县城坐车都得一个钟头,骑自行车过去得好几个钟头,现在出发会不会晚了?”
“不会。”张行舟胸有成竹,“放心吧,大巴走的是大道,我走的是小道,抄近路过去,两个钟头就能到。”
“那……那你注意安全。”
“好。”张行舟朝她挥挥手,使劲蹬了蹬脚踏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