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美眸一扬，染扫了眼烤串烤得如入无人之境的亓宴，大声对着乔檀道：“乔檀，我跟你说件事。”

　　“什么事？”埋头往烤炉里添碳火的乔檀问。

　　杨晚晴抿了口茶，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做作说：“我左右邻居都跟我打听你呢。他们一家是开绸缎庄子的，一家是开首饰店的，家底都不错。俩家的儿子与你年龄相当，模样也都算出挑。你有没有兴趣认识一下？”

　　乔檀手里的夹子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亓宴立刻弯腰替她捡起来，她微皱着眉头，心想怎的烤串烤得好好的，忽然间就被催婚了。

　　顿了顿，只得拿出万金油的理由来搪塞过去，“杨姐姐，我还小呢，不急着找婆家。”

　　“小？你哪小？”杨晚晴一双眼睛往乔檀胸前瞟了瞟，成功臊红了乔檀的脸，她却没事人似得继续念叨，“你虚岁都十八了，是大姑娘了！这女人啊，好年华就那么几年，得抓紧时间赶紧找个好人家嫁了，不然这辈子就算完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亓将军。”

　　问题忽然指向了亓宴，别说乔檀了，便是只顾着吃的林小京等人也看了过来，何霖也观望了观望。

　　王晖并常宁几个贼兮兮一笑，眼神里透露出几分心照不宣的狡黠。乔松眸光审视，若有所思地将亓宴打量着。小樱对亓宴的回答充满好奇，饱受婚姻折磨的小甜则挠了挠脸，抓了把烧烤料继续烤馒头片去了。

　　诡异的气氛令人备受煎熬，好在亓宴依旧镇定，张了张嘴就要说答案。乔檀一看他要回答，脑子一热抢在他前面道：“杨姐姐，这个问题你问将军做什么？”

　　说话间低了头，心虚却又坚定地说：“我的婚事，我自己做主。”

第94章 又上玉春楼

　　“没错！我们的婚事, 我们自己做主！”

　　小甜被深深共鸣，站起来支持乔檀，“什么媒妁之言, 父母之命。什么卖布的卖首饰的, 总要我们檀儿姐喜欢上才行，不然, 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求亲也没用。”

　　“还天王老子呐？”杨晚晴嘲笑地挥了挥手, “你们呀, 就是仗着年轻瞎折腾, 我看呀, 有你们后悔的时候。”

　　她装模作样地恐吓了乔檀和小甜一番，俩人嬉笑地揭过，在小樱送来的糕点里甜蜜愉悦地结束了这场烧烤狂欢。

　　常宁几个最先告别, 王晖跟着当了一晚上烧烤师傅的亓宴一步三回头, 脸上写满了依依不舍。杨晚晴十分贤惠地走在何霖身侧, 一出院门, 立刻给他披上了披风。

　　无星无风之夜，乔檀抬头望月, 低头无影成双。她默默看了那道月下清影一眼, 继而走到何霖的身边，表达了对他的感谢。

　　无论怎样, 是何霖勇敢的站了出来, 这才将乔忠绳之以法。

　　“没什么好感谢的, 我对不住你娘, 此生也无法再取得她的原谅，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想减轻心里的恶罪孽吧。”

　　何霖拢着披风, 在燥热朦胧的夏夜瑟瑟发抖地道。

　　杨晚晴远远瞧着，目光都碎了。

　　“人应该活在当下，何必用无法改变，并且已经过去了的事禁锢自己？”乔檀微微叹息，忍不住劝他，“满目山河空念远，何不怜惜眼前人。何先生可千万不要再做一件令自己后悔不已的事呀。”

　　何霖闻言一怔，暗自神伤了片刻，又低声咳嗽起来。

　　“好了，就让王晖送何先生回家吧，时候不早了，该歇息了。”

　　亓宴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与乔檀肩并肩站着，落影成双。

　　何霖压住咳嗽声，淡淡将乔檀与亓宴一瞧，微笑，跟着王晖离开。

　　“你也回去休息吧。”亓宴道，“过一阵我再来看你。”

　　过一阵？

　　乔檀正盯着地上的两道影子发愣，忽听亓宴这么说，忍不住想问他为何是过一阵，过一阵大概是多久。结果话没张口呢，便看见林小京和小甜探头探脑地看她，鬼鬼祟祟的，她一下子问不出了，点点头应了声好，目送着亓宴离开。

　　夜幕星辰，晨曦黄昏，一日日飞快闪过，绝不会为任何人的悲欢离合，苦心愁肠逗留。

　　乔檀日复一日地做着生意，乔松依旧埋头苦读，寄住在何霖家中，很长时间才回来一次，每次匆匆说两句话，拿些换洗衣物，吃一顿饭就走了。

　　他不说，乔檀也不敢问，但她看得出，乔松压力很大。

　　她无力做什么，只默默支持着乔松，将她的关爱化成一道道可口的美味佳肴，以此给予乔松力量。

　　如此挨过了一整个燥热的夏日，农历八月初一，乔松带来了院试通过的好消息。

　　乔檀自诩是个还算稳重的人，但当乔松亲口将考过院试的消息告诉她的那一刻，她还是兴奋地叫了出来，成功地吓飞了喔喔，惊得面团扑腾着翅膀到处乱窜。

　　乔樱抱着乔松就哭了，小甜一巴掌一巴掌地往他肩膀上拍，直夸他有出息，不愧是有勇有谋，把杀母仇人亲手送上断头台的人！

　　小甜一通诡异的夸赞成功唤醒了乔檀的理智，她忙冷静下来，和乔松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后准备炮竹花灯，把家里好好装点了一番。

　　好消息不胫而走，左右邻居争先恐后赶来道贺，顺便沾一沾乔檀姐弟的喜气。

　　“乔姑娘恭喜你！”

　　“恭喜恭喜呀！”

　　“你弟弟这么小就考中了院试，真是前途无量啊！”

　　“咱们镇上还没出过这样的神童呐！日后走亲访友，也能说道说道！”

　　“就是！”

　　听着各路夸赞，乔檀笑得合不拢嘴，立刻开门迎客，请邻居们好好搓了一顿。

　　这一折腾又是日落西山。丝毫不觉得疲惫的乔檀拉起乔松道：“走，咱们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师父！”

　　这几个月来何霖对乔松下了多大的辛苦，乔檀都是看在眼里的，别的不说，光是何霖日渐佝偻的背脊和花白的头发就是最好的证明。乔檀简直迫不及待想要把这个消息告诉他，让他也高兴高兴。

　　乔松更是迫不及待地想见到何霖，听乔檀一说，哪有不应的。姊妹三人正收拾好谢礼准备出门，何霖轻轻推开院门走了进来，和他们碰了个面对面。

　　乔松：“师父！”

　　乔檀：“何先生！”

　　何霖双眼微红，少见地情绪激动，他一把将乔松搂入怀中，“好，真好。好孩子，你太令为师感到欣慰了。”

　　“师父！”乔松眼跟着一红，也将何霖紧紧抱住。

　　此情此景真真令人眼热，乔檀忙把二人让进屋里，稍稍坐了片刻后便出来了，让他们师徒两个尽情的聊。

　　“檀儿姐，咱们今天晚上吃什么？这么大的喜事，可得好好庆贺庆贺！”小甜搓着手，一脸兴奋地问。

　　林小京站在一旁手舞足蹈，“就是就是！虽然我中午的饭还没消化，但谁会嫌好吃的少呀！”

　　“姐姐，今晚做什么吃？”乔樱同样一脸期待。

　　做什么吃？

　　不做了！

　　乔檀双手叉腰，豪迈道：“今晚不做了！姐姐带你们下馆子！去玉春楼！”

　　第二次踏入玉春楼，乔檀开心得脚底都是虚浮的。

　　先让何霖和杨晚晴点了几道菜，接着和小甜几个研究了一番，去除糟粕留之精华，又点了整整十道菜。

　　五荤三素两凉菜，外加一盆拆鱼羹，两笼小笼包，一份水晶八宝饭，一盘虾饺。

　　五个荤菜是：香酥焖肉，蜜汁烧鸭，通花软牛肠，龙井虾仁，锦绣牛肉卷。三个素菜是：红烧寒菌，竹笙酿豆腐，御品素鳝丝。两个凉菜是桂花糯米藕，酸辣鱼皮。全部都是玉春楼的招牌菜。

　　爱酒入命的杨晚晴以何霖教出高徒为名要了一壶桑落酒，又给不喝酒的点了杏仁酪露，荔枝蜜。乔樱一向关注糕点，本着前来学习的精神，要了玫瑰莲蓉糕和松子百合酥。

　　菜品上齐，桌子上堆的那叫一个满满当当，琳琅满目，大家纷纷举起酒杯，彼此祝福。

　　“恭喜乔松中了院试，祝他前途似锦，飞黄腾达！”

　　“小松真争气！小甜姐姐看好你！你以后后肯定能高中状元！”

　　“对！小松一定能高中状元！我要给他做状元糕！”

　　“谢谢大家，谢谢师父！”

　　“你要谢谢你姐姐，她最是辛苦。”

　　“对，掌柜的最辛苦！”

　　“不辛苦不辛苦！来，咱们一起碰杯，为了美好的明天！”

　　“干杯！”

　　“干！”

　　辛辣的酒水和甜腻的果酒滚入肺腑，众人相视一笑，开始干饭。

　　玉春楼的菜量十分可观，和它昂贵的价格约莫成正比。乔檀几人边说边吃，边吃边笑，哈哈哈的笑声一阵高过一阵，和其他客人的笑闹声混在一起，几乎将玉春楼的房顶子掀了。

　　窗外明月高照，湖边人影幢幢，依旧是副热闹安定的景象。滴酒未沾的何霖目光朦胧地搭着乔松的肩膀，与他站在窗外细语，师徒两个又说起了悄悄话。

　　喝醉了的林小京懒洋洋往桌子上一趴，揉着鼻子打起了鼾声。

　　小甜和乔樱对桌上的两盘糕点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你拿一块，我拿一块，认真分析它们的制作方式。至于杨晚晴……

　　这姐姐显然喝高了，两个眼睛一个往左看，一个往右看，就是不能朝前看，显得呆板又低智。偏她还保持着两分清醒，胳膊一甩挂在乔檀的脖子上，呵着浓重的酒气道：“呦，还喝着呢。”

　　乔檀正悄咪咪地将杯底的一点酒喝干净，没想到被杨晚晴抓了个正着，“你喝多了，杨姐姐。”

　　她握住杨晚晴那只不安分的手，道：“就不该让你喝这么多酒，瞧瞧，都多少壶了。”

　　说完略显忧愁地往桌上东倒西歪的酒壶上一扫，轻轻叹了口气。

　　啧，一不小心，放纵了。

　　“你叹什么气？这些酒不都进了你的肚子吗？何霖想管也管不了啊，我可只喝了一点点！”

　　说着一捏乔檀的脸，贼笑，“真是人不可貌相，想不到你长得这么乖，竟是个酒蒙子，跟姐姐我一样。”

　　乔檀沉默。

　　她原本酒量就不差，是被原主的身体拖累，所以才一杯倒，在亓宴面前丢了人。当时她便下定决心也一雪前耻，如今酒量早就练出来了，七八两酒水下肚不在话下。

　　“你喝这么多酒，是不是有心事啊？”杨晚晴依旧用难以聚焦的，探究的眼神看她，“你想那个亓将军了是不是？”

　　被说中了心事，乔檀原本就泛起红晕的脸更红了。

　　“我没有。”她淡定撒谎，成功地又令脸色红了两分。

第95章 表白

　　杨采薇嘿嘿一笑, 摆出一副过来人的架势道：“小丫头，你才多少年的道行，也敢来骗我？

　　乔檀没敢吱声。

　　“我看那亓将军十有八九是中意你的, 你心里就没什么想法么？”杨晚晴醉眼朦胧地望着乔檀, 偏偏说出来的话一本正经的，无端端搅乱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