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英郁结顿消，手脚非快地拔着鹅毛，安然心里有事，倒是活计都让徐英干了。小二嫂过来给他们送了一盆杨梅熬苦瓜，这种吃法好像很普遍。杨梅甜，苦瓜甘，两者相辅相成倒是意想不到的好吃。

　　小院充斥着鹅毛的腥臭，小二嫂呆了一会儿便走了。人没看出什么，说话倒是随和。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徐英有了一定经济基础完全可以出去自己干点什么。

　　安然这边卤制开始的时候隔壁也开始了做粿，不但他们，家家都忙碌起来。今年没听说那三家华侨回来祭祖，估计是怕麻烦。当情感与利益结合后就变了味道。

　　清明过后村里召开全民回忆商议承包的事，还有价格。虽然乡镇府给了大概数额，但也说了，要因村施策，不一定按统一标准。

　　大伙讨论的很激烈，主要针对船只，如果是承包谁还会爱护？损坏了谁修？遇到风浪沉了怎么算？还有承包费用，一年一条大船定了五千块，是不是太高了？等等。

　　安然听了阵子一直没结果，最后不知道谁提了一句倒不如卖！谁想要船谁就买，大伙定价，抓阄决定。

　　看着看似公平的决定被大多数人认可了，那就抓吧！因为定的价钱不高倒是激起了全村的热情，抓到就是赚到，有便宜不要就是傻子。结果林成荣家也参与其中，林大伯说了，要是他们抓住了他买！

　　“让我们美凤抓！”轮到林成荣家林成荣抱着孙女让美凤抓，小孩子手气好，结果一语中的，真的抓了一条大渔船！都知道林成荣家不可能要，顿时身边围上好多人家问卖不卖？

　　“我出一百！”

　　“我出三百！”

　　“我出一千！”

　　林成荣说着抱歉将阄给了林大伯家，众人遗憾也没办法。分完了船又分村里为数不多的土地水塘，河道的承包等等。最后分村里的库存，以后没船了要东西干啥？

　　最后村里只剩下村委和一笔卖了公共财产获得的钱。

　　“明日起大家都不需要出工了！工分会核算成钱分给大家。”村长一句话，生产队时代便结束了。

　　林大伯家与自家兄弟合伙买下那条船，他们过来给林成荣家送了五百块钱，林成荣推拒，“你们说是有了船，柴油渔网什么都要置办，用钱的地方太多，拿回去吧！等有好鱼货给我们留点就行了。”

　　林大伯没再推辞，“好说，以后家里有船了想吃啥咱们说算！”

　　安然很期待，要不是他们这支实在没人她真想留下那条船。各家都有事忙了，权叔和彪子倒是清闲起来，河口那处围网已经被人承包了，权叔失业了，他去彪子那里住下，一老一少开始了相互扶持的生活。

　　彪子也面临着未来的选择，如果做鱼丸他就需要稳定的鱼货，村里有船的人家不会因为他要的那几条鱼特意给他出海，最好就是自己有船。

　　彪子过来找林成荣讨主意，“权叔的意思是让我买一条新船在河口下网捕鱼。”

　　安然想着自己工厂需要人，徐英那边估计是指望不上了，便问“彪子，我可能建个海产品加工厂，会需要人手，你要不要跟我去干？”

　　彪子再次面临选择，“嫂子，容我想想好吗？”

　　“嗯，不急，现在工厂还没影呢！我觉得可能做鱼丸，便想问问你。”

　　彪子今年十四，独当一面从年龄到阅历都不够，安然想让他在工厂锻炼几年将来或许能帮到她。显然彪子有自己的想法，他没立刻答应，而是回去与权叔商量去了。

　　等彪子一走安然道：“阿爸，我看加工厂还是尽快建吧！我想去县里水产局问问，如果可以就走捷径。等厂子建起来就让权叔去厂子。”安然是这样打算的。

　　“不要我跟着吗？”

　　“暂时不用，等我过去会与表舅说，咱们有厂子对他只有好处。”

　　的确，他们可以极大限度地满足那边食材的需要。林成荣一走安然便去了县里，因为只有县里有水产局，有整个县唯一的冷冻厂。

　　没想到她走在了人后，那个冷冻厂已经被承包出去了，还是水产局的人，安然佩服此人的敏感度，此路不通只能想别的办法。

第204章 “安同志，我们欢迎你投资建厂，县里公社都会给予适当帮助。”水产局负……

　　“安同志，我们欢迎你投资建厂，县里公社都会给予适当帮助。”水产局负责人非常热情地道。

　　本来想走的安然又坐了回去，她细细问了一下建一个冷冻厂海产加工厂需要的费用和土地面积等等。

　　水产局那位副局长一看是真想建厂便细细帮她分析了一下，土建大概需要二十万，设备就多了，国产的冷冻设备估计也得六七十万，包装运输烘干等设备，副局长建议用进口的，这样费用更高了，总体下来将近两百来万，这是八十年代，不是二十一世纪！两百万已经很多很多了！这还没算车辆人员等场地费用。

　　“安同志是自己出资还是别的渠道？”副局长见安然还算冷静，没被巨大数额吓到试探性问。

　　“有什么区别吗？”

　　“安同志可能还不知道咱们政策。”负责人解释了一下当前政策，如果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合法自然人办厂数额超过一百万国家会要求企业具备工会党群组织，“就是外资办厂也要有这些部门，这是硬性规定。也是国家为了保障工人正当权益不受侵犯做的规定。我想说的不仅仅是这个，还有目前国内个体投资如果数额巨大当地政府建议走合营。”

　　合营？难道自己办厂还要请个婆婆来？

　　安然没说自己个人办还是怎么，副局长还告诉她，国人办企业和外资办企业待遇是不一样的，外资的政策优厚，而亲生的按章纳税，还要受当地一些政策限制。安然没想到想弄个厂子都这么难！那些穿越大神哪去了？看别人干点啥都那么容易到自己身上怎么这么难！

　　出来心情无比沉重，安然感觉自己从没这样烧脑，国人待遇远远低于外来者，如果她说崇洋媚外是不是在上纲上线？她当然知道这是用优厚的条件吸引外资给国内带来技术和先进的设备，可心里的落差怎么也不能平。

　　她想着是不是应该去香港注册一个公司？羊毛没必要都让外面人薅了，可那样又要自己全部面对所有事。副局长有一点说的对，如果合营很多事都会有政府部门人出面，不需要她去亲力亲为。

　　为了这张嘴她还得继续努力，现在她需要帮手，能想到的便是王家的表哥们，可那些人都是做大生意的，谁又有空来管她这等小事？

　　幸好美凤被林成荣带走了，不然更不自由！安然想到娘家人，大哥不会扔下工作来帮她，小弟呢？估计正忙着卖东西吧！不会当地话，来了也帮不上。

　　剩下的就老了的权叔，没长起来的彪子，厚道不善言谈的大姐夫——

　　没有可用之人，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那位同志，等一下！”

　　安然回头就看那人似曾相识，男人笑道“嫂子，果然是你！”

　　这一声嫂子安然想起来了，这不是那个同样从战场下来的退伍兵黄家辉吗？“你好，你怎么也来了县里？”

　　“我过来办点事，出来看着像嫂子，果然是，嫂子过来办事？”黄家辉同安然骑车边走边聊，安然将自己想要建个水产加工厂的事一说，黄家辉笑道“咱们公社正想找项目，你这不是舍近求远吗？厂子是你自己办还是跟别人一起？”

　　“想自己办，但一时没人可用，这不正发愁吗？”

　　黄家辉一听目光闪亮“嫂子，你要说别的没有我没办法，但人咱们多的是，别的不说，就是这两年从前面回来的战友就是几十个。这些人回来多少都带着伤，有的还残疾着，每月领那一点补助根本养活不了人，他们是英雄，也是生活最不容易的英雄。”黄家辉说起那些战友目光含泪，受伤的还好，那些被俘的战友都被人为的截肢弄残，这些人以后的生活可想而知。

　　“嫂子，如果你需要人就用他们吧！他们都是好男儿，命运不该这样对待他们。”

　　黄家辉的话深深刺进安然心里，作为军嫂，她是应该做点什么？可她缺的是人才！有能力的人才！

　　“好，有空你让我见见他们，如果可用我自当用，只是这个厂子还没影子呢！”

　　“嫂子，上面是鼓励个体，但办厂这种事个体干不如走合营——”黄家辉分析了一下利弊。

　　“我是怕婆婆多了事多！”那位副局长也这样提过，安然觉得要是走合营上面就会派下一堆婆婆，干啥估计都有人想插一嘴。

　　黄家辉点头，也是，现在哪儿的编制都拥挤，闲人太多了，如果有厂子谁不想去弄点实权？

　　安然跟黄家辉一起到了公社，她想知道如果建厂需要公社这边什么手续审批等等。没想到安然意思刚一透漏公社领导马上态度大变，刚才公事公办的样子顿时成了笑弥勒，“安同志，欢迎你为家乡做贡献，我们会一路为你保驾护航。小李，去给安同志倒杯茶来，安同志，仔细说说你的计划！”

　　安然还是第一次被这样热情接待，她犹豫着是不是要实话实说？“领导，如果我个人建厂公社会干预吗？我的意思是在管理上。”尽管希望不大安然还是想问问。

　　“那要看什么规模？如果超过百万投资的企业就要有工会和党委，公社不派人县里也会派人对企业加强管理的！”

　　“管理是在哪方面？”

　　“主要是工人的思想和企业的文化，安同志想投资多少？”

　　“我想建一个冷冻厂，规模大概在一百万吧！”

　　“好啊！安同志年轻有为，我们一定积极配合！这事我们尽快向上面汇报。”

　　安然没想到办个厂子都要这么麻烦。更没想到更大的麻烦还在后面，第二天安然就被请去公社，公社领导和县里来人找安然洽谈办厂的事。县里来的还是主抓经济的副县长，她办厂怎么好像全县都要办厂？

　　这些人来的目的是督促厂子尽快落成，因为渔船承包后鱼货大量涌现市场，鲜活不能保鲜，腌制后销路又是问题，他们急需要冷冻加工厂。

　　公社则想安然与公社合营，公社出土地和百分之三十的资金，安然70%的资金。但股权却是公社占比51%*，安然占49%，也就是主动权要控制在公社手里。

　　为什么？没有为什么？这是上面的规定！安然顿时暴起，厂子她不建了！

　　一看安然急了，几个领导忙道“安同志，先别急，上面规定是有一定道理的。你想如果是外资在咱们土地上建厂，想干啥干啥，岂不是钱都被外人拿走？国家人们的利益何在？”

　　我管你何在？这话安然不敢说但心里腹诽，改革的初期有顾虑很正常，她理解，一群从固有模式走出来的古董你还想要他们怎么开通？她知道改变会循序渐进进行，算了！有人过来帮着干总比自己干合适。尤其对方说不会干预厂子的生产销售管理后，安然也就接受了。

　　在资金上不管是县里还是公社都要安然说清资金来源的正当性，因为普通百姓不会有那么一大笔钱。安然如实交代，赌石赚的！

　　这种钱算不算正当安然任由他们判定，如果不正当她就不干了。几个人明显看出安然的意思，这厂子不是一定要建，安然说了，想帮一下那些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军人。要不她拿着这笔钱吃利息不香吗？

　　几个人一点头，这样也变相帮着他们解决了退伍军人问题，“安同志，资金没问题，剩下的就是对厂子的设计施工和设备的购置，这些我们会请设计院的人帮着设计。”

　　“等一下，我想在做这些之前我们应该谈谈厂子各项管理规定，尤其在人事的安排，我有多大权利？”

　　“你的职务将由公社任命，先定为厂子的厂长，有选用任命下面各部门人员的权利，但副厂长、书记和工会主席由公社或县里任命。主任以上的人员由厂委所有人共同选拔任命。”

　　安然一听站起来“这个厂子就算了，我怕我出了钱哪天就被人踢出去。”

　　“诶！安同志，有事一起商量嘛，怎么动不动就撂挑子呢！”公社领导赶紧拉着安然，安然笑“我本来就没什么能力，性子直爽，也不会弯弯绕，这个厂子你们自己建吧！”安然甩手走人，她是吃饱了撑的自己来找虐。

　　安然走了，留下一堆呆愣的人，随后有人一拍桌子“岂有此理！现在就闹脾气，这是要办事的态度吗？这种人留下也是祸害！”

　　“县长，她走了钱也没了！”身边人提醒道。

　　“没就没！难道除了她就没别人了？咱们有的是海外爱国华侨，想建一个冷冻厂还不容易！”

　　安然气冲冲出来，后面追来黄家辉，“嫂子，怎么了？”

　　“气死我了！”安然将谈判内容说了一下，“如果一个厂子依旧摆脱不了这些指挥指手画脚的大家长，绝对弄不好。”

　　黄家辉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嫂子你先回家，我找战友商量一下，是不是可以变通一下？嫂子想要的应该是决定权吧？”

　　安然点头，她要的就是主动权。

　　安然没回家，而是去了南澳李家，阿婆见只是安然一人还问美凤和小狐狸怎么没来？

　　“跟美凤阿公回佛山了，我过来看看薄壳，想买些薄壳米回去。”

　　“现在薄壳米刚上市，再等等更肥，不过现在吃最新鲜，今儿咱们就炒薄壳吃。”阿婆见到安然还是很高兴的。

　　南澳岛的集体经济也开始走向解体，**现在给别人干活去了。安然跟阿婆说了一声晚上会回来骑车在岛上闲逛。

　　“阿婶，美凤来了没？”外面的孩子还都记得她，主要是美凤和小狐狸。

　　“她去读书了，你们不要上学吗？”

　　“我阿妈说九月送我去读书。”

　　“好，要努力啊！”

　　这里的民风淳朴，安然被海风一吹头脑清醒了很多，见有卖肠粉的便停下车来一份，肠粉与广州的河粉原料一样，都是米浆，肠粉里因加了澄粉会更透，河粉米浆里加了薯粉会更韧。南澳的肠粉里包裹了蚝肉、青菜、猪肉末、鲜虾肉，上面撒了菜脯碎和芝麻，淋的酱汁微辣带甜。

　　安然吃的满口的海鲜味，主要是里面的蚝仔和虾肉更鲜，吃饱继续逛，随后被她发现一群打薄壳的女人。

第205章 女人们每人守着一个大盆，旁边堆着一堆带着足丝纠缠不清的薄壳。女人们……

　　女人们每人守着一个大盆，旁边堆着一堆带着足丝纠缠不清的薄壳。女人们会将一些薄壳放进大盆里，一手用木棍卷，一手将缠在木棍上的薄壳打下来。那些足丝缠在木棍，薄壳落进盆里。

　　打下来的薄壳清水洗后便是干净的薄壳，可以拿去卖，或经过加工做成薄壳米卖。

　　安然问了一下薄壳米在哪儿卖，女人们指了一处冒着热气的作坊，那里正有人将薄壳放进大锅中的热水里，不停用竹把搅动，随着搅动，水面便浮现出一层金黄的薄壳肉，也就是所谓的薄壳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