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家人积怨已久,现在又动起手来,虽说没打出啥大毛病,江宝花说的那些话也确实该打,哪能当着部队军官的面说那种话,要是平常他们就和和稀泥,两家各打五十大板糊弄过去。
但麻烦在这次是个孕妇,江宝花也清楚自己的优势,见有人来了也不横了,就捂着肚子说自己难受。
“哎呦,我肚子好疼,孩子孩子……,老于是我对不起你,你30多了才有个孩子,要叫这恶女人给打没了……”
“……”
这不就是耍无赖,边上不少女人都是从农村出来的,这种事见得多了。
要想解决这无赖可难喽。
这会儿用钱或者东西把人打发走了,过两天又捂着肚子说疼,等孩子生了,有点头疼脑热还要赖人,这两巴掌惹的可是以后没完没了的麻烦事。
“麻烦嫂子们帮个忙,把人送去医院,今天有啥毛病一并检查清楚了,该我承担的我绝对不会推脱。”江甜果看了半天戏,出来表态。
哎呦,怪不得是江老师呢,聪明又有钱。
这时候的人们对医院那是相当敬畏,哪怕是军属们也觉得里头是个烧钱的地,不敢去,怕花钱。
但要是真遇上这种情况了,把钱花给医院好像是比花给无赖强。
于是不容江宝花拒绝,几个热心的嫂子把她从地上架起来,半强迫地把人扶到了医院。
登记缴费,江宝花提出了无数次抗议,一会儿说自己信不过这里的医生,一会儿又说她肚子没那么难受了,私下解决就行。
江甜果理都不理,径直去窗口登记缴费,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神情淡然,但在江宝花眼里,这无疑是明晃晃的挑衅。
在一番不太愉快,也不太顺利的检查过后,大夫看着一张张化验单给出了结果,“没啥问题,孕妇和胎儿都一切正常。”
江宝花不死心,暗示道,“医生,但是我真的肚子疼啊,刚才疼得都站不起来了。你说会不会是叫人打坏了,或者气坏了?”
“这边结果显示你的心肺功能都正常,不存在被气坏的可能。至于你说肚子疼,站不起来,那是孕期营养不良导致的,太瘦了,这段时间注意身体,多吃营养高的食物。”
江宝花的脸色有点发白。
检查做了,钱花了,但没进自己口袋。白折腾一场。
调解的大姐们商量了半天,决定检查费用江甜果全出,两个巴掌,一个算3个鸡蛋,总共赔6个鸡蛋,但是得保证以后不能赖人家。
“你身上没啥事,脸上连个红印都没有,咱不能得理不饶人,得讲理。”大姐们劝道。
“那咋能一样?巴掌挨在你们身上不知道疼啊!”江宝花听来听去,没一句顺她心的,气得直想发火。
来劝的几个女人心照不宣地微微摇了摇头,说话难听,还是个无赖,感情她刚来家属院那副样子都是装出来的,这种人真是不敢跟她交好。
保不齐哪一天耍无赖,耍到她们身上了。女人们随便劝了劝,林寒松也带着六个鸡蛋回来了。
由调解人转交,江宝花没接,网兜放在她旁边的座位上。
林寒松带来了两个网兜,江甜果从他手里那个拿出来鸡蛋,给来的嫂子人手都发了一个。
“各家日子都过得不容易,我们哪能平白要你的东西。”人都这样,占不着便宜的时候想占便宜,就像江甜果自留地里经常不见的番茄。
但要是主动给,又一个个腼腆得不行。
江甜果笑眯眯地说,“今天多谢各位嫂子们帮忙,要不然我真抓瞎。你们收着,咱往后多走动。”
她这么一说,几个女人这才把鸡蛋收下了。她们热心肠,也好管闲事,但确实难得能收到谢礼。还残留着体温的鸡蛋,带着丝丝暖意,攥到手里热乎乎的,心里也舒坦。
调解人都走了,江宝花也瞧出来今天是闹不出结果,站起身来也想离开。
哪想到前头的路却被堵住了。
“你还想干啥?”她凶巴巴地问,只是底气不足,有点像狐假虎威。
江甜果把网兜硬塞进她手里,“赔给你的,拿好了,三个鸡蛋一巴掌,下次家里缺鸡蛋吃了可以再来,我随时欢迎。”
“你!!!”江宝花气得浑身直哆嗦,她缺这几个鸡蛋吃吗!要是上辈子,上辈子她牛排海鲜都吃过了还能稀罕这几个破鸡蛋。
江宝花从未如此希望过,重生是她的一场梦。她受够这个时代的自己了!
江甜果管不着她的崩溃,继续问:“关于我的举报信是你写的吧。”语气相当肯定。
因为这封举报信对她的影响微乎其微,江甜果本来都懒得理会,但既然撞到她手里了,算账也是顺手的事。
江宝花表情空白,“你,那是匿名的,你别啥乱七八糟的都赖到我身上。立身不正,看不惯你的人多了。”
江甜果笑眯眯地提醒,“这句话可说错了,我可是与人为善,都没和人红过脸的好人。不知道老家是谁跟我有这么大仇,能准确打听到这里的地址,并且时机恰好地把举报信送来。”
“你说我要不要以牙还牙也写一封回敬呢?”
“那是你的事。”江宝花偏过头,咬紧牙关。
“是我的事啊,也对,政治部里的询问室是好地方,值得一去。”
江甜果转身就走,留下江宝花在原地,又浑身发抖地跌坐回了椅子。
——
说是要去自留地里薅把青菜,晚上加个菜,折腾这么一回也没心情去了。
江甜果从橱柜里拿出一把海带,用热水一烫发了一大盆。
陈阿婆说道:“以前去过老聚香饭店,就是现在市中心的国营饭店,里头有一道凉拌海带最好吃,就是这边不好买,买了也总觉得做不出人家那味。”
江甜果听她说得也馋起香辣海带丝的味道,两个人就在厨房里研究起来。
她把能想到,觉得可能会用上的调料香料都找了出来。
“用不了这些吧。”陈阿婆有点不敢下手,她做炒菜拿手,拌凉菜只放香油、盐,顶多再加点酱油。
“放心吧,就得多放料才好吃呢。”江甜果说着又往盆里放了5勺辣椒油,一勺辣椒四勺油,奢侈得陈阿婆直咋舌。
不过拌好后再一尝,就知道没有一份调料是白放的,和饭馆里的不说十成像,但也有了八分。
一上桌也是大受欢迎,没几下子就空盘了。陈阿婆爱吃得不行,忍着辣又拿馒头,把盘里的汤汁也蘸干净。
吃完饭,她还想切瓜,前两天下了场雨,地里的西瓜被淹了不少,供应量也少,这一个瓜,还是钱改凤娘家留的,给她分了一个。
林寒松先把西瓜一切两半,拿勺子把最中间的两口挖出来,剩下的再切成块。
正好这时候门响了,陈阿婆去开门,见着是两个脸生的人,江甜果一扭头,来的是江宝花和于副团。
于副团下午和汪团长钓鱼去了,回家才知道,他的好媳妇居然给他个大惊喜,在家属院里头狠狠出了洋相。
江宝花被江甜果最后那句意味深长的威胁吓丢了魂,慌慌张张地问于副团该咋办。
咋办?
于副团还没全知道她干的混账事,但被知根知底的人写封举报信就够吓人的。他犹豫再三,最终决定带着蠢媳妇登门道歉。
他在路上就把利害都和江宝花说好了,再说自己停职,要是再来封举报信,那想回去更是猴年马月。
关系着钱,江宝花老实了,耷拉着脑袋站在后头,一声不吭。
第96章 扰民了
“于副团。”江甜果坐在椅子上, 连起身的动作都省了。
厨房门帘猛地晃动了一下,林寒松端着青瓷盘从里面转了出来。盘中的西瓜被暖黄的灯光一照,红得格外透亮, 瓜瓤上还泛着盈盈水光。
江甜果顺手拿起一根牙签, 插起一块西瓜送入口中,清甜的汁水瞬间在舌尖蔓延开来,瓜肉又脆又甜, 还没有籽, 不禁在心里暗赞一声:“好吃!”
“有事?”林寒松林寒松擦净手走向玄关,颀长身影半笼在阴影里, 看不清神色。
于宏业站在门口,神色尴尬地轻轻咳了一声, “外头光线暗,咱们进去说吧。”
林寒松脚步未动, 用行动表示拒绝。
行吧, 本来就是来道歉的,也不好意思挑那么多, 于宏业不太自然的开口了,“今天下午我爱人说了很多不恰当的话, 我带着她来和你们道个歉。希望别往心里去, 抛开亲戚这层关系,咱俩也是多年的老战友了, 有些事真没必要做得太绝。”
“你是说举报信?”林寒松直切要害。
于宏业点了点头,把手中提着的礼物递了过去, 家里闲钱不多,他是问人借的钱,买了二斤鸡蛋送过来。
林寒松没要, 似笑非笑的扫过在他身后装鹌鹑的江宝花,“那看来你还是没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解清楚。”
于副团脸色一变,还没等问个明白,就见人家已经关上了门,耳边只听见最后一句话。
“丧良心的事我们不干,但不代表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还是那句话,咱们两家往后少来往。”
于宏业望着紧闭的门,心情万分复杂。一方面,举报信的事暂时不用担心了,算是个好消息;可另一方面,他隐隐觉得,自己的妻子似乎藏着不少秘密,这又让他心生忧虑。
两人沉默的回了家,卧室里,于宏业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开始质问:“你是自己坦白,还是我一件件问?到底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江宝花料到举报信的事可能会被抖出来,于是镇定地说出事先想好的托词:“我是写过一封。但那时候,你们在外头执行任务没回来,楼下贴了告示,让大家提供线索。好多人都去举报了,我只是比别人知道得多一点,写得也就多了些。”
她说着,神情受伤的试图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咱俩可是夫妻,别人说什么你信什么,对我就没有一点信任吗?”
“你写了什么,跟我复述一遍。”于宏业绷着脸,鉴于江宝花之前的隐瞒,于宏业现在对她的信任度接近于0。
他坐在靠椅上,手指有节奏地在桌面上轻点,一下下的敲击声仿佛是紧逼的鼓点。
夜已深,江宝花被生物钟支配着,困意阵阵袭来。她能强撑到现在,全靠丈夫时不时的刻意叫醒,整个人处在神经衰弱的崩溃状态。
这种最基础的审讯手段,用在未经专业训练的普通人身上,效果立竿见影。她被磨得精疲力尽,在迷迷糊糊间,又说出了好几件不为人知的隐秘之事。
随着时间的推移,江宝花吐露的越多,于宏业的脸色就愈发难看。
想起之前有因为家庭连累事业的战友,他眉心直跳,若不是顾忌她腹中的孩子,“离婚”两个字,怕是早就提出来了。
他烦躁的按了按眉心,做了决定,“这段日子我哪也不去,就待在家里,你也收收不正经的心思,马上就要当妈的人了。”
于宏业这么说,江宝花却松了口气,没放在心上。一家人知道一家人,他过去就是在家里待不住的,这两天又整日被汪团长喊着出去。
这不,刚吃完早饭,汪团长就拎着鱼竿来了,“走啊,昨天叫我儿子逮的蚯蚓做成的饵,这回保准能逮着大货。”
“算了,去不了,这两天家里有点事。”于宏业头一回拒绝。
汪团长又引了两句,可他是打定了主意,就说是不方便。
江宝花冷眼看着,原本以为他也就坚持一天,哪想到第二天、第三天,他居然都待在家里,一步都没往外迈。
于宏业在家里守着是好事,也不好。干活有人能搭把手了,但因为上次的事他心里还存着芥蒂,俩人经常一半天也说不上话,相处起来别提有多不自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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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的复习时间转瞬即逝,五年级的考试关系到初中升学,因此格外正式。来监考的老师都是从别的学校专门调过来的,考完试,老师们直接把卷子一收,拎着就走了。
其他老师连个题目都瞅不着,只能在学校里一边批改别的年级的卷子,一边猜测五年级的成绩。
学生人数少,改卷子的工作倒也简单,一天时间他们就改完并统计好了成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