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甜果先看了自己带的一年级,成绩一如既往地保持在前列,这让她很是欣慰。
接着看初中一年级,在联考的几个学校里处于中游水平,不突出,但也不垫底。这样的成绩在小联考里还算勉强够用,可要是换成初升高的考试,怕是一多半学生都要被淘汰掉。江甜果已经提前发愁了。
她在纸上写下了几个老师的名字,打算明天拿去和孙校长一起商量商量。
五年级的改卷工作不是一天就能完成的,老师们既要仔细批改卷子,还要统计各个阶段的分数线,之后还要开教学分享会,一系列工作繁琐又耗时。
孙校长和郭老师在外面忙了三天才被“放”回来。两人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可精神状态却格外振奋。
总结会议开始前,江甜果先把纸条递给了孙校长,然后悄悄问郭老师这次五年级的成绩怎么样,谁知道对方卖起了关子,让她自己猜。
江甜果猜了个第三,郭老师摇了摇头。
等人都到齐了,孙校长激动宣布:“五年级的成绩取得了大突破,语文总评第四,数学第二。”
果然是历史性的突破,比起上次上上次,都是大进步。
这次学校整体成绩都不错,开会的时候气氛也格外融洽,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就像在聊家常一样,没了往日的严肃。
掌握一手情报的郭老师率先开口:“你们没看到成绩算出来的时候,那群人眼珠子都快瞪掉了,还问我最开始考成那样是不是故意的。”
“瞧他们这话说的,我当了半年的倒数第一,图啥呀,图被校长骂得还不够多吗?”
这话一出口,空气里瞬间充满了欢快的笑声。
简单复盘之后,孙校长开始交代下学期的工作布置。就像学生们有暑假作业一样,老师们也不能痛痛快快地玩耍,还得抽时间备课。
她的想法是,老师们随班走,原先教初中一年级的,跟着升上去教初中二年级。
语文老师没什么大反应,数学老师却不太自信,小声说道:“校长,我觉得我可能胜任不了。”
经过一年的教学工作,她深刻认识到,掌握知识和传授知识完全不是一回事,她不想面对升级后的教学难度,更不想误人子弟。
孙校长双手往下一压,示意她先听自己说完:“初中二年级的数学由你带最合适,另外我还有别的安排。学校要再新招两个正式老师和一个代课老师。江老师下学期生产,暂停课堂工作,日常工作转为抓好初中一二年级的数学。这样安排,你们还有意见吗?”
有江甜果帮忙,那好像确实能教得下去。郭老师和初中一年级的数学老师同时摇了摇头,不再有异议。
江甜果自然也没有意见。这段时间她腿水肿得厉害,站久了还腰疼,正想着和孙校长说说,下学期产假能不能多休一段时间。没想到,这安排简直是意外惊喜,工作轻松了不少,工资还照拿,这可太合她心意了。
她美滋滋地应下,回家就迫不及待地和林寒松分享了这个好消息。
男人替她开心,然后蹲下身对着肚子轻声说,“宝宝们,下学期妈妈工作轻松多了,你们开不开心啊~”
肚子风平浪静,“怎么宝宝不理我?”
“可能是烦你。”江甜果拍开他的狗头,在肚子上搭了个小毯子。
这人最近有了个新爱好,起因是他偶然间听说了“胎教”这个词,一下子就上了心,一门心思要让自家孩子赢在起跑线上。
他的行动力强,很快就制定了详细的计划。江甜果扫了一眼,密密麻麻的内容,感觉比上班还要忙。
最开始,他的安排是每天跟着收音机,从早到晚,从主席语录放到时政新闻,再到古典戏曲,晚上则播放成语故事。
江甜果耐着性子听了两天,实在受不了了,晚上睡觉的时候,脑子里全是收音机带着电流的无机质播放声,吵得她根本睡不着。
在她的强烈抗议下,林寒松换了个方法——拿着书自己读。可这样简直更傻更烦了。
江甜果无奈地扶额,在心里给自己设置了一个忍耐极限:三天,就忍三天,多一秒钟都忍不了!
她努力忍,偏偏还碰到邻居打趣。钱改凤笑着说:“你家小林一大早就起来练朗诵,难道是要考文工团?”
“……”江甜果尴尬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隔壁家的小慧带着弟弟,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上门来求情:“小江阿姨,能不能别让林叔叔一大早起来读了,我们想睡懒觉!”
“行,好……”被两个小人眼巴巴地看着,江甜果只觉得羞耻度爆表,在背后狠狠掐了一把林寒松,又给一人抓了一把糖,这才敷衍过去。
第97章 开学
林寒松轻轻合上家门, 抬手揉了揉方才被媳妇掐过的地方。其实那一下根本不疼。但为了家庭和谐,为了让她能有点“小成就”的满足感,林寒松故意呲牙咧嘴, 像模像样地喊疼。
江甜果拎着他的耳朵教训道:“听见了没?前后左右都说你扰民了, 以后声音小点,知道了吗?”
林寒松忙不迭的点头,心里那叫一个委屈。天地良心, 他每天早上都是吃完早饭、收拾好家务, 才开始读。明明是隔壁家那俩小孩起得太晚,怎么就成他的不是了!
要是他的孩子——, 虽然还没出生,但林寒松已经像制定胎教计划一样, 把孩子们的培养计划在心里列好了。不管男孩女孩,能自理后, 必须保持军人一样的优良作风, 艰苦奋斗、吃苦耐劳……
“你又在瞎琢磨啥呢?”江甜果斜眼瞟他,心里犯嘀咕, 以前咋没发现这人这么爱脑补。
“没啥没啥,就是随便想想。”林寒松猛地回过神, 可不敢让媳妇知道自己刚才在畅想“相妻教子”的美好未来。
从那之后, 林寒松每天读书时,音量都刻意压低了不少。收获了邻居小孩的双人好评。江甜果也勉强忍住了他在自己肚子旁边神神叨叨地说一些听不懂的话。
8月的一天, 林寒松拿回一封挂号信,寄件地址显示是首都。作为敏感人员, 他的信件都得先经政治部审查才能到他手上。
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张信纸和一张报纸。林寒松迅速对照着报纸,在信纸上圈出几个字, 读完后将信纸和报纸一并丢进了煤炉,瞬间便化为了灰烬。
还没等江甜果问,林寒松主动解释:“是我父母托人寄来的,他们说自己一切都好,让我别担心。”
江甜果好笑地问:“那他们现在对大哥是什么态度?还觉得他是全天下最单纯无辜的人吗?”
“怎么可能。”林寒松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说。老两口虽说没被拉去游街,也没被下放到农场,但内部批斗会可没少参加。要是到现在还分不清好歹,那这么多年可真是白活了。
得知没出什么大事,江甜果便不再追问。
酷热难耐的暑假一晃而过,转眼间就到了9月,学校开学了。
这学期江甜果不用带班,工作轻松了许多。她结识了新来的同事,和数学组的老师们简单开了个小会,开学第一天的工作便顺利结束。
开学的好处显而易见,家属院里那些成天溜达乱跑的小孩,一下子像被关进笼子的小鸟,变得安静乖巧起来。肉眼可见的,楼下唠闲话的女人们看着都轻松不少。
江甜果一路和熟人打着招呼往家走,眼尖的在唠嗑的人群里发现了林寒松。
“你怎么在这儿?”万花丛中一点绿,江甜果又惊又奇,多扎眼呐,没瞅见一群人都悄悄拿眼睛看他。
林寒松停职的这几个月,大院里的流言蜚语可不少。虽说没人敢当着他们两口子的面说三道四,
但江甜果有所耳闻。有人说他天天在家买菜做饭,丢了男人的脸;有人笑他对媳妇言听计从,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还有人断言,他这副自暴自弃的样子,怕是知道再也没机会复职了。
也不知道林寒松自己知不知道这些风言风语。有一回,他小心翼翼地问:“要是一直这样咋办?”
于副团长两口子因为这事,在家里不知道吵了多少回,有一次甚至闹到了政治部。可结果呢,上面的人只是打哈哈,让他们耐心等着,有消息会通知。时间久了,林寒松心里也没了底。
他说出这句话的上一秒,还蹲在江甜果肚子旁给孩子们做胎教,上目线看人时眼神软软的,难得瞧出了两分可怜。
江甜果伸手揉了一把他的寸头,“一直没工作确实有点麻烦。不过没关系,往后我挣钱养家,你就负责把家里打理好,当个温柔贤惠的好丈夫。”
说着,她勾了勾手指,林寒松乖乖地把脸凑到她掌心,“现在表现不错,继续保持,还有进步空间。。”
对于少了一份工资这件事,江甜果其实真没太放在心上。林寒松停职停薪,可部队也不会真把他们逼到绝路,每个月该发的票据一样不少,这就解决了生活的大半难题。
这段日子,家里没添置什么大件物品,江甜果也没买新衣服,日常开销无非就是吃喝,再加上给陈阿婆的工资。这些花费,她每个月的工资绰绰有余,根本用不着动用存款。
存折里存着千把来块钱,江甜果心里踏实得很,一点都不慌。
林寒松得到“金主”的肯定后,更是一门心思扑在自己的“家庭主夫事业”上,努力从各个方面提升自己。
他这一系列举动,可把不少人给眼红坏了,背地里不知道骂了多少句“小白脸”。
这不,这会儿林寒松正等在楼下,一看到江甜果,立马满脸笑意地迎了上去,一只手稳稳地扶住她的腰,小心翼翼地护送她回家。
至于为啥不去学校接她——
江甜果发誓自己可不是社恐,可军区大院里平日里实在没什么新鲜事儿,有点风吹草动就能被大家议论个十天半月。
上次林寒松去学校接她,老师们还好,只是用那种略带羡慕的眼神看着他们,话里有话地说:“哎呦,你们小两口感情可真好~”
可学生们就直白多了,看到他俩走在一起,嘴里齐刷刷地发出“呦~”的起哄声。
还整天问些让人尴尬的问题,什么“小江老师和军官叔叔是怎么认识的呀?”“是躺在一张床上就能生小弟弟妹妹吗?”“你们会像我爸爸妈妈一样亲嘴吗?”
江甜果:“……”
面对那一双双纯洁又充满好奇的眼睛,她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还是不说为妙。
从那以后,林寒松就被剥夺了去学校接江甜果的“权利”,只能老老实实在楼下等着。
一进家门,林寒松就迫不及待地拉着江甜果进卧室,让她看新添的一张带围栏的大婴儿床。
林寒松满脸自豪地展示:“你看,这围栏的一边可以拆卸,拆下来就能和咱们的大床并在一起,中间还有个卡扣,放块木板又能把婴儿床隔成两半,都能满足需求。”
“这么厉害?我记得你刚开始连锯木头都锯不好呢。”江甜果刮目相看。
“嘿嘿,这是我琢磨出来的点子,再加上后勤处兄弟们帮忙,才做成了。”
行吧,怪不得这个月他的烟钱报了那么多,还以为是想攒私房钱,或者心里烦闷抽得多,原来是拿去做人情了。
“床做得不错,明天批给你十块钱,买点酒菜,带过去谢谢人家。”
“谢谢媳妇!”林寒松眉开眼笑,双手接过钱,又从身后拿出两个模样不太好看的拨浪鼓,“这是我自己做的,虽然丑了点,不过我都磨得很光滑,不会伤到孩子。”
虽然样子确实不太美观,但处处透着用心。她笑着让林寒松把拨浪鼓装饰在床边,心里满是对未来的期待。
没有课程教学任务的工作,比江甜果预想中还要轻松惬意。她甚至连每天去学校打卡都省了,每周只需抽出两三天时间,参加教学工作会议,检查一下老师们的教案,日子过得轻松又省心。
十月悄然而至,江甜果正坐在屋内,专心致志地手写教辅资料。
钱改凤一进门,便迫不及待地宣布个消息,“刘老师生啦!”
“什么时候的事儿?”江甜果放下手中的笔,转动了一下有些发酸的脖子。
“昨天半夜。她男人来食堂打饭的时候碰上的,跟我唠了几句。”
“男孩还是女孩呀?”
“是个女孩。”
刘老师头胎是个男孩,如今儿女双全,确实是一件大喜事。等林寒松回来,她让把贺礼捎过去,道一声恭喜。
林寒松此前几乎没有接触过新生儿,这次去送礼时,好奇心作祟,不仅轻轻掀开襁褓瞧了瞧,还小心翼翼地伸手抱了抱。
刚出生的小姑娘软乎乎的,像一团轻柔的云朵,他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动作重了给孩子伤着。
从刘家回来后,江甜果问他,刘老师家孩子的名字叫啥。林寒松这才一拍脑门,懊恼自己忙前忙后,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儿给忘了。
他先说,刘老师家的闺女取名叫庆兰,一来是因为在国庆节出生,二来这个名字里也藏着为人父母的巧思,寓意美好。
说完,他便兴致勃勃地和江甜果商量起自家孩子的名字:“要是男孩,取个单字,叫江海怎么样?要不叫山川?”
江甜果差点没笑出声,这名字也太土气了。要是真叫了“大海”,以后上学上班,一喊名字,说不定得有十来个人同时回头,这么“极品”的名字,谁爱要谁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