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怪就怪他生了个野心勃勃的女儿。”
“从一开始他就应该明白,我的东西不是他能肖想的。”
老太爷忽然觉得很累,一切好像都在偏离他的掌控,“如果阿伟连阿娴都斗不过的话,这个家他将来要怎么守住?”
何宽寿却道:“阿伟虽然开拓不足,但是守业足矣。”
嘴硬这一点,何添伟与他爹一脉相承。
何老太爷只觉得气得血液都在翻涌,脑子突突地,好像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蹦蹦蹦地要跳出他的胸膛。
忽然,他眼前一暗,整个人向后一栽,昏倒了!
“爹!”何宽寿吓得赶紧爬起来大喊,“管家,叫医生!”
他爹死了他能立刻掌控何家,但是他不能承受气死他爹的名声,不孝这个罪名足以断送了他在华商之间的名声!
何老太爷在离开医院后没多久,再一次被气到了住院。
好在他命大,抢救回来了,但是也检查出了心脏病。
医生叮嘱道:“以后不要动气,要心平气和,同时要随身带着心脏救心丸,觉得心脏难受时立刻吃下去,能救命的。”
老太太在床边拉着老爷子的手抹泪,一边记下医生的话,一边对老爷子说:“你若是走了,扔下我孤零零的怎么办?”
“今后你还是少操心,生意上的事交给老大去做吧,我们这个年纪剩下的日子也不多了啊……”
何老太爷还带着氧气面罩,看着老泪纵横的老妻子,又看向了旁边站着的大儿子,他的手指微微抬了抬在老太太手心里写了个字。
老太太迷惑地念了出来:“二?”
何宽寿立刻福至心灵,对老太爷道:“爹,你放心吧,老二那边我会照顾的,一定会让他得到最好的治疗,还有他的妻儿我也会好好照顾的。”
听到说大儿子这话,老太爷才安心地又闭上了眼睛,呼吸均匀地睡了。
苏文娴他们这些二房的家眷也来看望了老太爷,看到爷爷被气出了心脏病,她还是有一丝愧疚的,但是看到大伯都像个没事人似的,人家始作俑者都没事,她一个受害者愧疚什么啊?
继续演戏!
现在就是比拼人生演技的时候了。
过了两天,二房最小的何添俊也瞒不住了,他跑到医院来看到在病房里插满管子的爹,在走廊里发出了嚎啕哭声,可是这边还没哭完,又得知了爷爷也心脏病住院,立刻又哭了一场。
十二岁的小少年今年已经进入星城最好的私立黄仁中学读书了,从两年前自己亲娘程姨太被生病去国外修养之后,他就从一个被宠坏的小少爷变得成熟了很多。
他姐苏文娴当时就说过他,现在不是哭啼啼的时候,应该考虑的是讨好二太太,将来记在二太太名下当嫡子。
当时他还觉得她太冷血,觉得她不如阿占哥好,可是前些日子曝光了真相,原来阿占哥并不是他亲哥,五姐才是跟他同父同母的亲生姐弟,也一下子就明白了为什么亲娘会忽然消失,这么大的罪还能活命已经不错了。
同时他已经知晓在这个家里对他最重要的人是他爹何宽福,有他爹在,他是二房唯一的儿子,二房的财产将来总有他一份。
第二重要是爷爷,由他爷爷在,就有二房的一份资产在。
若是这两个人都不在了,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人就是五姐,因为最亲密的血缘关系,五姐一定会给他一口饭吃,让他平安长大。
但是就跟何莹夏的悲伤一样,姐妹再亲哪有亲爹好啊?
明明认为自己上中学已经是个大人了,不应该哭这么大声,可是何添俊还是忍不住难过,一边哭一边用袖子擦着眼泪鼻涕,哭得里面躺着的何宽福都差点要起来了。
后来还是苏文娴和二太太一起安慰他,他才渐渐止住了眼泪。
就跟两年前的夏天,打雷的夜里没人管他的时候,他也会顺从地接受苏文娴的安慰一样,这一次他仍旧非常识时务地接受了她的安慰。
十二岁的他,已经比二十多岁的二姐何莹夏要聪明得多。
第129章
何家一下子两个人倒下了, 大伯何宽寿成了真正的话事人,再没有掣肘。
司机兼保镖向他汇报道:“去码头击杀的人也都灭了口,派去灭口的人也不知道要灭这些人口的原因。”
何宽寿点了点头, “干净了, 不错。”
“W省的人确定都死了吗?”
司机道:“那几个去码头的人说了, 当时看到驻军抬着裹尸袋上车的, 一看就是人都死透了。”
很好, 知道他跟动乱这件事有关系的人都死了。
他露出了一个赞许的笑。
现在何家就全是他的了。
等将来再找个机会把老二的管子拔了, 让他悄无声息地死在医院里,皆大欢喜。
而他爹也终于放手了。
这个家终于没有能阻止他的人了。
这么多年, 一直被何老太爷压着, 终于能自己做主了。
虽然心里欢喜,但表面上他白天不仅要在公司里忙,晚上下班还要来医院里看护, 孝子的架势做足,做戏做全套。
如此忙了十多天, 他才有空去遮罗街的小别墅里快活一下, 可是他忘了, 他的小女孩最近被他安排到圣心女中读书。
正好临近放学的时间,他难得有闲心去圣心女中外面等她放学。
圣心女中是星城最好的私立女中, 跟男子的黄仁中学并列是星城两所名门中学,能进入里面读书的大多都是富贵人家的孩子,里面都是全洋文教学。
星城政商两界的精英们和他们的太太们很多都是毕业于这两所精英中学,想在这里读书不仅得有优秀的家世, 还得有推荐人,彻底的非富即贵的私立中学。
所以前些日子苏珊娜即使被何宽寿亵玩折辱,一听到能进圣心女中读书, 也还是忍了下来,就是因为只要在圣心女中好好读书,毕业就算考不上大学,也能凭借圣心女中毕业把嫁人的档次提升或者去少数招聘女人的洋行里工作。
总而言之,这是一条十分体面和富贵的阶级上升通道。
何宽寿以为抓住这个机会往上爬的苏珊娜是个聪明小女孩,没想到他才没来几天而已,她竟然就勾搭上了别的小男孩?
那是一个与她年龄相仿的男孩,穿着黄仁中学校服,但是脚上磨损的鞋子和有些旧的书包都暴露出了这个男孩的家境并不富裕。
黄仁中学每年有10个免费名额供穷人家的男孩考上来,能考上的都是万里挑一的天才,将来毕业后到洋行当个大班直接就能实现阶级跃迁,可以说都是未来的精英。
很快圣心女中放学了,一大群朝气蓬勃的女学生从学校里走出来。
而苏珊娜即使在一群名门女学生之中也漂亮得十分突出。
就像是一群鸭子里的白天鹅一样,她身上那股贵族高贵的气质是磨不灭的。
何宽寿就喜欢她这股高贵骄傲的气质。
可是现在,他花钱培养的小女孩一走出校门就径直走向了那个男孩,笑出了一朵漂亮的笑靥——那是他花钱买不来的笑靥。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到了何宽那张寿喜怒不变的脸,只有他微眯的眼泄露了他的心情,跟随他十多年的司机看得出来大老爷已经动怒了。
“老爷,要不要我去叫一下苏珊娜小姐?她并不知道您来接她。”
本来想说不用了的何宽寿忽然又改口了,“去叫她。”
他想知道小女孩看到他的时候要怎么向那个小男孩解释他的身份,忽然很感兴趣。
果然,苏珊娜在被司机通知他来接她的时候,本来对着小男孩露出一张如花的笑脸忽然凝固了,然后不情不愿地跟了过来。
车窗下降,露出何宽寿的脸,苏珊娜小声地喊了声:“Uncle。”
她身后跟着的男孩还真的以为他是她的伯伯,也跟着叫了声:“伯伯好。”
何宽寿笑着说:“你跟苏珊娜拍拖啊?”
然而不等男孩回答,苏珊娜就一把将男孩推开,“你走!”生怕男孩多说话。
接着拉开车门上了车,升上了车窗要求司机开车。
等将男孩甩在后面,何宽寿问道:“他是你在学校的男朋友?”
苏珊娜解释道:“他只是我以前住在东正街上认识的朋友而已。”
哦,原来是青梅竹马。
何宽寿立刻明白了。
苏珊娜又画蛇添足地解释:“我跟他只是朋友,没有其他关系。”她显然很怕他会生气。
但是既然怕他生气,为什么不检点一点呢?
花着他的钱,读着他为她办的名校继续装白俄贵族小姐,结果他难得来看看他的宠物一次,他的宠物却在对别的公狗摇起了尾巴?
她是忘了他的主人是谁吗?
苏珊娜明显能感觉到何宽寿的低气压,这种大佬的气场本来就很强大,当他毫不掩饰的时候让她怕得不敢说话。
“Uncle,我和他真的没什么的……”
可是这种时候越解释越出错,她刚才的笑容已经清楚告诉了他真相。
何宽寿忽然对司机说:“停车。”
接着他对苏珊娜说:“你有两个选择,一是现在下车,二是现在跪下,用嘴巴取悦我。”
现在下车就意味着再也没有这样优越的生活以及继续在圣心女中读书,尤其是圣心女中,她好不容易进来的,知道这里的机会有多么珍贵。
而跪下用嘴巴去取悦他,她也明白是什么意思。
被调教过的她选择了跪下,用嘴为他服务。
屈辱的,让人作呕的,但不敢不做。
她的眼里含着泪,闭上了眼睛不想让眼泪流下来,可是她强忍着的扔不下骄傲的样子却是何宽寿最喜欢的。
捏碎这份骄傲的成就感比上了她还让他迷醉。
司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车外,抽着烟守在车边。
这是一条圣心女中和黄仁中学的学生们放学必经的下山之路,有私家车的学生已经坐车离开了。
中等家庭的孩子也坐上了小巴车。
只有最底层的穷学生为了省两毛钱车费靠自己的腿走回家。
而那个鞋子磨损,书包也很旧的男孩明显是后者。
在苏珊娜为何宽寿服务的时间里,男孩已经走到了山脚下,看到了何家的司机站在车边抽烟,司机还叼着烟跟他摆了摆手。
然后那个男孩十分天真地以为是有什么事,他走了过去,看到了这辈子都忘不了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