濠江最让人闻风丧胆的大天二薛顶兆被人打死了。
尸体被找到的时候心脏被掏了出来扔到了旁边的地上,内脏也都碎了。
死状很惨。
他的小妾搂着他唯一的儿子坐旁边哭。
杀了薛顶兆本人,但是很符合江湖规矩地罪不及家人,没有动他的女人和孩子。
跟现在越来越不讲规矩的江湖烂仔不一样。
是老一派江湖人的做法。
同事佟席文一边看一边跟苏文娴讨论道:“真是凶残啊,比中枪还惨,这些江湖人士真是无法无天。”
而苏文娴却忽然想到了蒋希慎那天问她的话:“你知道恩叔曾经的江湖外号吗?”
“掏心鹤。”
她忽然一激灵,想到自己还傻乎乎地质疑人家年纪大了能不能行?
人家用实力告诉她,廉颇老了也能干掉濠江大天二!
想到平常恩叔那种邻居家大叔的模样,还总因为她做事认真夸她,完全就像个普通的中年大叔。
却没想到他一出手就把和胜义那些双花红棍都杀不死的薛顶兆给杀了。
真是人不可貌相。
晚上吃饭的时候,苏文娴在德婶家的饭桌上看到了已经出院却仍缠着绷带在家修养的阿财,以及正在饭桌边看报纸喝茶水的恩叔。
此时恩叔正看着那张报道薛顶兆被杀死的报纸,悠闲的模样就像个普通大叔。
谁能想到这样和蔼的恩叔出手那么狠呢?
恩叔见到苏文娴藏不住探究的眼神,对她笑了笑,一副心照不宣的样子。
但是下一刻,德婶就用一只手拎着他的耳朵拧了起来,“老家伙,你当初怎么答应我的?你这是干什么?又重新破了戒!”
“诶诶诶,别掐了,疼。”恩叔捂着耳朵求饶,“他们伤了阿财,我怎么会让?”
“是啊娘,爹也是为了给我报仇,你饶了爹吧。”
德婶松开手,数落阿财:“也怪你学艺不精,你爹以前给二少当了那么多年保镖都没事,轮到你就差点被人炸死!”
“我看你还不如傻头栓呢。”
此时傻头栓不在,他正接替阿财保护蒋希慎住在了蒋家。
阿财一听被说成还不如傻乎乎的傻头栓,不乐意道:“我可比他聪明多了。”
德婶没爱搭理他,继续数落恩叔:“以后你可不许再干这种事了,你知道我整天最怕什么?”
“是是是,以后我肯定不做了。”
但他既已出面,终究还是在江湖上翻起了浪。
小报上报道得有鼻子有眼的,还介绍到了‘掏心鹤’当年的威名。
恩叔一边看着报纸一边道:“这也不过是在江湖上有点薄名罢了,终究不是什么为国为名的扬名立万。”
德婶说他:“半只脚都迈进棺材里了还做什么江湖大侠的梦呢?扬名立万也是年轻人的事了。”
“哪个习武之人不想成为一代名家呢?”他嘟囔着,终究也就是说说罢了。
薛顶兆被杀事件很快就被其他层出不穷的新闻盖住,最终渐渐没了声息。
然而江湖人士都知道了蒋家二公子的狠辣,谁敢动他就是找死!
蒋希慎伤好了之后回了一趟濠江,他去了已故的合伙人章久荣家里,但却是去找章家现任当家人章大公子的。
章大公子一副关心的口吻:“你怎么不在家好好养伤,到处乱跑?”
蒋希慎抽着烟,掸了掸烟灰,“来看看你。”
章大公子道:“该我去探望你才对,哪还能让你这个病人来看我?”
蒋希慎笑了笑,“我看看你有几个胆子跟外人合伙来贪我的火油厂?”
“怎么,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不能让你满足,还联合薛顶兆来搞我?”
“以为薛顶兆将我赶走,你跟他继续合作,你占大头,只分给他一小部分股份就能拴住这匹狼?”
“如果我不弄死他,你是不是就要将我赶出濠江呢?”
章大公子神色不自然道:“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这种事?你是不是伤到了脑子啊?”
蒋希慎还是那副长腿叠着,靠坐在沙发里抽烟的悠闲模样,如果不是知道这人前一阵被炸得住了院,根本看不出一点受伤的模样。
“薛顶兆死之前都交代了,不交代怎么会留他女人和儿子的命呢?”
恩叔是老一派江湖人,但蒋希慎可不是什么江湖人士。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上次薛顶兆错过时机没杀了他,他可不会错过机会杀薛顶兆。
这江湖就是这样,杀不死他,就得被他杀死。
他对章大公子道:“我把你爹当年入股的30万退给你,买回那30%的股份。”
章大公子立刻不愿意,“现在那个火油厂每年盈利一百多万,你按照原来的股价买走?你是仗着我爹死了,以为我没有靠山了是吗?”
蒋希慎根本无视他的虚张声势,“我没直接弄死你,已经给你爹面子了,看在他对我有一份香火情的份上,你现在还能坐着跟我说话。”
“否则,我跟你见面的地点就是火葬场。”
他从傻头栓手里接过一份文件放到茶几上,“我给你十个数的时间签这份文件,不签的话,以后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怪到我头上。”
章大公子气得满脸张红,大力拍茶几,“蒋希慎,你不怕我发出悬赏令买你人头吗?”
“你敢花100万买薛顶兆的人头,我怎么不敢花100万买你的人头呢?”
蒋希慎看向他,带着一丝嘲笑,“五个数过去了。”
“你也可以试试买我的人头。”
“看是我先死,还是你先死。”
“好了,十个数结束。”
他不再跟他废话,伸手要抽走桌子上的文件。
此时所有人都明白,如果今天他转身走了,明天章家就会为章大公子收尸!
章大公子到底还是服软了,他自己做事不干净给人家把柄,他喊住了蒋希慎,“我签了之后,这件事就算过去了是吗?”
“你爹在我这里的香火情,只够这一次留你一条命的。”
“下次,我不会再出现了。”
出现的就是取章大公子性命的人。
章大公子抽出签字笔,翻到合同最后一页快速签上字,“好了,我签了,我们两清。”
蒋希慎从章家出来,车上的王掌柜道:“二少,你以这么便宜的价格强买下章家的股份,虽然说是章家先对你下手,但外人并不知道内情,会传你不念旧情的,章久荣刚死你就强夺火油厂的股份,对你名声不好。”
“在濠江和星城做生意,名声不好在华商里转不开的。”
蒋希慎道:“去镜泊医院。”
此时的镜泊医院里,柯怀民医生已经回来继续工作了。
镜泊医院是一间慈善医院,专门面对濠江这些穷苦的华人的,濠江的洋人和富商有专门的西洋医院接受治疗,但是普通的华人却却无处寻医。
为了慈善的镜泊医院,柯怀民每天都只在自家的诊所工作半日,其余时间都投入到并不盈利的镜泊医院,这种慈善义举为他在濠江赢得了底层老百姓的尊敬和好感。
蒋希慎的劳斯劳斯停在了镜泊医院门口,他的纯手工皮鞋踩在地上,在医院的处置室里找到了正在给病人救治的柯怀民。
上次柯医生救了蒋希慎是因为他的医术比洋人医院的医生还出名,王掌柜把他请去一起救治蒋希慎。
柯怀民还以为蒋希慎来找他是后续有什么治疗,却没想到这位穿着做工精良西装的豪门阔少对他道:“柯医生,我是来给镜泊医院捐款的。”
“您要捐多少?”
蒋希慎从怀里掏出支票夹,现场写下了一串数字,“一百万。”
柯怀民整个震惊了。
“您确定?”
“是。”
柯怀民道:“您等我处理完病人的伤口,就一会儿。”
生怕大客户跑了,但蒋希慎客气道,“我在你的办公室等你。”
“好、好。”
过了一会儿,柯怀民终于赶来办公室,蒋希慎刚才签出来的一百万支票正放在他的办公桌上,看来不是在做梦。
虽然很心动这笔钱可以拿来救人,但柯怀民还是再问道:“您确定要捐一百万。”
“当然。”蒋希慎道,“这笔钱可以捐给镜泊医院,也可以捐给您背后的慧光公司。”
柯怀民看向了蒋希慎,这个年轻人什么意思,试探?
蒋希慎道:“不用担心,我是带着诚意来的。”
“而且我的捐款不止这一笔。”
“我的火油厂每年收益的一半,都捐给慧光公司。”
慧光公司表面是一间公司,但是濠江的大佬都知道这间公司其实是内地驻濠江的办事处。
“你们可以以入股的形式,也可以推出一个代理人。”
“我是个华人,深知祖国好,个人才能好。”
“一点小钱,当做支援祖国在濠江的活动经费。”
他客气道。
柯怀民道:“那我们需要做什么?”
蒋希慎道:“不需要额外做什么,作为股东,你们只需要保护我们的火油厂不受那些苍蝇似的大天二骚扰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