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愉快。
“这电影看的可太舒服了!”
二嫂扶起看得泪流不止的大嫂,“大嫂,电影院舒服吧?”
良馨伸了个懒腰,看着走不出情节的大嫂,“大嫂一向能哭,从开场一直哭到结尾,看完那两天,想起情节就立马能流下眼泪,不用劝,劝也没用,你们饿不饿?”
“不饿!”
大嫂立马叫道,“看电影前刚吃完那么多。”
良馨给出选择,“那你们想去玩旱冰,逛公园,去公园湖里划船,还是去逛一逛百货商场?”
“划船?划船有什么好玩的,我每天都撑船,不去。”
卢苇说完,二嫂点头,“公园就不去了,这么冷的天,我们又不是交朋友谈恋爱,去什么公园,旱冰场也不去了,万一摔着了,还得花钱治病,耽误干活。”
对于后面两句话,大嫂表示同意,“就是,我们都不是城市人,在城里治病又麻烦又贵,大队可没那么多钱给我们报销。”
“那就去百货商场。”
三人没有反对,她们早
已对县城的百货商场心驰神往,一直没去过。
现在来了省会,当然想去看一看更好的百货商场。
大嫂:“我们就去看看,什么都不买,就逛一逛,长长见识就行了。”
一进百货商场,大嫂和卢苇的眼睛瞬间就直了,根本看不过来。
江京第一百货,是排在全国榜上有名的商场,总共三层楼,是全省日用百货最齐全的地方。
这里的售货员,与国营饭店的服务员一样眼睛长在头顶上。
唯一有区别的是布匹柜台的售货员,二嫂刚情不自禁想伸手摸一下漂亮软滑的卡其布,一根黄色米尺就敲了下来,吓得二嫂连忙缩回手。
“只准看,不准摸!”
“这跟我们供销社的售货员,有的一比。”二嫂撇嘴,“也怪我好多年没回来过了,难得看到新色。”
良馨走上前,看着二嫂刚想摸的布匹,“做件裤子不错。”
“这颜色太浅了,不耐脏。”二嫂摇头,“在生产队干活,穿不了这个颜色的布,我就觉得看着挺滑的,忍不住想摸摸看。”
良馨抬头,看着玻璃货柜上面的铁丝,挂着几件成衣,基本上都是两用衫和马甲,“你看这个卡其布做的马甲怎么样?穿在里面,既不会脏又能保暖藏钱。”
二嫂跟着抬头,顿时眼睛一亮,随即立马又摇头,“这年头谁会在百货商店买成衣,贵的要命,我把款式记下来了,以后攒到布票了,找大队裁缝做。”
“麻烦帮我扯四尺卡其布。”
良馨确定二嫂是很喜欢这个颜色后,掏出布票和钱。
“哎?干嘛啊!我不要!”二嫂按住良馨的手,“等攒到布票了,我自己会买的,用不着你买。”
“你也算半个媒人,就当媒人礼了。”
大队社员,每人一年才能得到六尺布票,今年的布票基本上都在她结婚的时候,用掉了。
攒这样一件马甲,明年都不知道能不能攒到。
结婚登记,每人可以领到十六尺布票,婆婆和陆冲锋又给了一堆票子,她现在布票充足。
良馨递过去四尺布票和三元钱。
“我不要!”
大嫂一看到良馨眼神看过来,立马表决心,“你买了我当场退掉,坚决不要!”
“那我就要了吧。”
二嫂美滋滋拿起裁好的布,“小妹,谢谢你啊,我终于有新衣服穿了。”
良馨眼中带笑往前走,远远就看到了毛线柜台,自然而然想到了陆泽蔚,脚步不由停在柜台前。
“同志,又是你啊。”
二嫂抱着怀里用牛皮纸包起来的布,“认识?”
良馨:“来买过毛线。”
“昨天你们小两口不是才刚买了那么多毛线,今天又要买?”售货员笑着走过来,“今天你家那位同志没来?”
良馨一愣,“你怎么知道他是我家的?”
“谁敢那样盯着别人家的女同志,早被抓走了。”
“……”
“哪样?”二嫂扑在玻璃柜台上,两眼发亮看着售货员,“你见过我们家妹夫?就是跟她一起来的人,长得怎么样?性格怎么样?他能出门?”
大嫂和卢苇也两眼发亮,两耳竖起,挤到柜台前。
“你这叫什么话,什么叫不能出门……哦~”售货员左右看了看两边,突然凑近,压低声音说:“我看他穿着军装,是不是在保密单位上班的?平时一般不能出来?”
“对对对,他长得怎么样?跟我们小妹关系很好?”
“好!长得好,关系更好,小两口一看感情就好得很,那位同志出手大方,特别知道疼老婆,过来买了好几斤毛线,好像全是买给她的,看着她的眼神,我一想到,啧,我的脸都发烫!”
良馨:“……”
这位大姐,未免过于凭空捏造事实,并夸大其词了。
“真的?!”大嫂瞬间高兴得合不拢嘴,“那他,他看起来身体怎么样?”
“好,身体没问题啊,昨天那么冷,大家都把棉袄穿上了,他就穿了一件春秋天的军装,也没见打哆嗦,看起来很耐冻,至于脸,长得那叫一个漂亮!比画报上的男演员女演员都要漂亮,主要是出手大方,我没看过那么疼老婆的,老婆拿多少毛线,他半句反对的话都没有,掏出钱票就付了,干干脆脆,特别有男人味。”
看着一脸心驰神往格外羡慕的表情,再看听得满面红光的大嫂二嫂,最后看向长长松了一口气的卢苇。
“……拿两斤红色棉毛线。”
“好嘞!”
售货员说归说,听到顾客买东西,一点都不影响工作态度,立马包好了两斤毛线,放到玻璃柜台上,“今天毛衣针不需要了吧?”
“再拿一副竹针。”
“好嘞!您拿好,货离柜台,概不退换。”
良馨将毛线和竹针塞到大嫂的蛇皮口袋里时,她才从喜悦与兴奋中反应过来。
“这,这是给我的?”
良馨将麻绳将蛇皮口袋封口,拎着往前走,“两斤毛线能给你织一件红毛衣。”
“我不用……”
良馨回头看了大嫂一眼,打断了她的话,继续往其他柜台走去。
按照本来的打算,帮大嫂二嫂一人买一双皮棉鞋。
就像她跟卫远阳那天说的一样,乡下泥土路,一旦下了雨,路就没法走了,有了皮棉鞋,就算沾上了湿泥,也不会冻得脚趾僵硬,热水泡上半个小时,才能勉强回温。
她没有送卢苇棉皮鞋和毛线,因为送了,回到家里也保不住。
即使卢苇的弟弟们穿不下,卢苇父母也会把皮鞋拿去置换旁的东西,毛线织好了也会拆掉,留补给儿子。
良馨在棉品柜台,买了两件女式内里背心,两套棉毛衫裤,一双普通的五眼女式棉鞋送给卢苇。
卢苇死活不肯要,良馨死活要送。
“我相信你以后能双倍还给我。”
卢苇听到这句话,才把东西收下,低头看着崭新的棉毛衫裤和早就发育却没有穿过的小背心,眨眨眼睛,将眼泪咽掉。
“我有毛衣了。”
大嫂捧着毛线,眼里含着泪,笑得像个孩童,“第一件新毛衣,还是红色的,进城前还在担惊受怕,没想到进城后有这么多的惊喜。”
良馨看着她们浑身洋溢着的喜悦,无声笑着,没有打扰她们沉浸在各自的收获之中。
出了百货商场,还是去了旱冰场观看了一会儿。
又陪着大嫂和卢苇,去看了一直在肥皂包装纸,糖果纸,香烟纸,铅笔盒上看到的长江大桥。
七十多米高的桥头堡将大桥凌空托起,屹立在长江激流之上。
那一幕让大嫂和卢苇真正开了眼界。
玩成这样了,大嫂和卢苇作为地地道道的贫下中农,提出想去看一眼贫下中农阶级集体最为向往的工人工厂。
听说工厂里面有学校、医院、食堂、商店,电影院,还有俱乐部,什么都齐全。
良馨和二嫂都不认识人,只能路过一家无线电工厂的时候,大概指给她们看。
正好赶上一批中班工人下班,一名名工人身上穿着令人艳羡的深蓝色劳保服,骑着一辆辆更令人艳羡的自行车,摇着铃铛,从大门里鱼贯而出,脸上挂着自信满足的笑容。
“满足了。”
大嫂满足地发出轻叹。
二嫂也发出了轻叹,却不是满足,“我要没下乡……”
话说一半。
二嫂看着依然抱在怀里的卡其布,脸上又露出不逊于工人们脸上的满足笑容,“这样也挺好,没有谁的日子是十全十美的,我比起其他下乡的知青,福气已经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了。”
卢苇眼里并没有羡慕,只有冷静,“知识教育一旦改革,工人阶级的地位就会再次发生颠覆性的转变。”
“神神叨叨。”
二嫂摇了摇头,“工
农兵,除了中间的农,工人和军人永远会是最闪光的阶级集体!”
大嫂认可点头。
两人都没把卢苇的话放在心上,全当成小姑娘的酸言酸语。
良馨一笑,也什么话都没说。
卢苇则早已习惯,别人不认可她的话。
良馨玩得放松开心的时候,卫远阳为了找她已经到了槐花公社。
此时,他已经吐过两遍了,胃里翻江倒海,又饥肠辘辘,浑身连汗毛都冻得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