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末,寻真三年前种下的橘子树,可以摘了。
今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早,十一月初,天空飘起了小雪。
雪从早下到晚,到了暮霭时分,外面白茫茫一片,天地间一片清冷。
室外,风冽冽吹雪。室内,炭火正旺。
谢漼来的
时候,寻真与月兰、引儿围坐在炭盆旁,烤橘子。火舌舔舐橘子皮,发出“滋滋”的声响,散发出一种独特的木质焦香。
寻真拿起烤橘子,被烫得一哆嗦,橘子在她手中翻滚了几下,“噗通”一声落地,扬起碳灰。
她蹲下身子,一边被烫得直呼气,一边又迫不及待地剥橘子。时不时摸一下耳垂,试图缓解热度。
月兰递上一个干净盘子,寻真将剥了一半的橘子放进去。
室内很静,门咔吱一声被推开,寒风裹挟着雪粒吹入,三人都望过去。
见是谢漼,二丫鬟上前唤了一声,关上门,退下。
寻真蹲在地上,仰头看谢漼。
这是一年中谢漼穿得最厚的时期。
玄色衣袍,外披月白鹤氅,脚踩鹿皮长靴。
他身后飞雪漫天、纷扬。
虽穿得很多,却一点都不显得笨重,他看上去有种轻盈的感觉。
寻真的脸被炭火烤得红彤彤的,蹲在地上看谢漼,一时忘了起来。
谢漼解了鹤氅,抖落上面的雪粒,将鹤氅挂在一旁的架子上,走过来,在炭盆前蹲下,伸手烤火。
在炭火的映照下,如玉面庞覆上一层橙光,长睫在眼睑处投下浅浅的扇形阴影,薄唇透着诱人的绯红。
谢漼这张脸真的没的说,怎么长成这样的?
要搁现代,可以当明星了吧?
不过也不一定,镜头可是很残酷的,会把人脸拉宽,没准谢漼这张脸不适合上镜,到荧幕上就丑了?
寻真蹲在地上,思维扩散之时。
谢漼已将手烤暖,上前拉寻真。
寻真蹲久了腿麻,哎呦一声,扑到谢漼身上。
他身上暖融融的,寻真抱住了谢漼的腰。
头顶上方传来低沉的笑声,接着谢漼将她打横抱起,放到榻上,捏捏寻真的脸。
谢漼:“真儿怕冷,明日我便叫人送些瑞炭过来。”
寻真埋在他胸前,用力吸了一口气。
谢漼摸着她的发顶。
寻真仰起头:“你身上到底喷了什么,怎么总是这么好闻?”
谢漼闻言一笑,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过是我闲暇时随意调配的香料,让人熏在衣物上罢了。你若喜欢,我多做些给你?”
寻真哦了一声,又嗅了嗅。
谢漼正要说什么,见寻真盯着自己,两只眼珠子一动不动,目光炯炯。
“……真儿在看什么,可是我脸上——”
寻真直起身子,啄吻谢漼,发出微弱的“啵啵”声。
他的唇,干燥而温热,软软嫩嫩。
亲起来触感真的很好。
谢漼被寻真撞得往后仰,眼中漾出笑,正要回吻,寻真却突然从他怀中跳下去:“对了,差点忘了我的橘子。”
寻真捡起地上的烤橘子,剥了一瓣,放入嘴中,温度刚刚好。
接着又剥了一片,递向谢漼。
“要吃吗?”
谢漼凝视着她,没张嘴。
寻真忽然意识到,这烤橘子在地上滚过,自己手上还沾着碳灰。谢漼自幼便养尊处优,金尊玉贵,平时又对生活细节极为讲究,怎么可能吃地上的东西?更别提,谢漼还有洁癖。
寻真脸上顿时露出尴尬的神色,要是被拒绝就更尴尬了。
正打算缩回手,谢漼却倾身过来,含住了她手中的橘子瓣。
谢漼慢慢咀嚼着,吃下后,他长臂一伸,将寻真揽入怀中,吻去她嘴角残留的橘子汁。
谢漼:“真儿亲手种的橘子,格外清甜。”
寻真见他唇角沾了碳灰,取了帕子,为他擦拭。
谢漼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深邃而专注,那对桃花眼带着笑意,眼尾微扬。
潋滟生波,脉脉含情。
寻真回望着。
看着这眼神,会让她觉得,谢漼好像爱死了她。
寻真忽然想起不知在哪看到的一句话——桃花眼看狗都深情。
但此刻,寻真什么都不想管。
今朝有酒今朝醉。
寻真捧住谢漼的脸,吻了上去。
窗外,雪花依旧纷纷扬扬,室内感受不到一点寒气,寻真被温暖包裹着。
宽敞的榻上,铺着柔软的毡毯,谢漼轻柔的吻一点点落下。
寻真看到,谢漼动情的脸上染上好看的绯色。
原来是这样的。
“……谢漼。”
“嗯,真儿。”
寻真想再向谢漼确认,话在喉咙口转了转,最终还是咽了进去。
翌日早,窗外的雪已停了,谢漼休息,便陪着寻真一起睡懒觉。
但寻真实在太会赖床,愣是在床上吃完午饭都没起身。
谢漼实在看不过去,说了她几句。
谢漼穿戴整齐,立在床边:“真儿莫不是打算整日都赖在床上,不起来了?”
寻真趴着看书,连头都没往他那边转一下,手在床边的几案上摸索着,拿了一块栗子糕,仰头丢进嘴里,瞥见床上落了些糕点碎屑,便爬起来,手快速拂拭、拍着,确认床铺干净后,又“嗖”地一下瘫倒回去,重新窝回被子里。
寻真抽空看了谢漼一眼,见他还立在那儿,便说:“一会儿就起了。”
谢漼:“恒哥儿可从不赖床,每日辰时之前必定起身,也从未在床上进食。真儿怎都不如一个三岁孩童做得好呢?”
谢漼怎么总喜欢拿谢璋跟她比?
寻真:“他是他,我是我。”
“而且你不在的时候,我冬天都是这么过来的。又不出门,在床上跟在别的地方又有什么区别?”
谢漼:“若是病了,在床上进食,起居失仪,倒可体谅,但真儿身体康健,却整日赖在床上,此非养生之道,于身大有害。”
“久卧伤气。饱食即卧,积而淤滞。”
“长此以往,脾胃受损,气血痰食交阻,病邪便易侵体。”
“真儿……”
寻真捂住了耳朵,往床里滚去。
谢漼盯了一会,膝盖撑着床沿,身体往里探去,将她从被子里整个挖出来。
寻真身上只穿了件抹胸,惊呼出声,瞪圆了眼睛:“谢漼!你干什么?”
“真儿发懒,不愿起床穿衣。便只能为夫代劳。”
谢漼先前好几次嘴瓢,说出个“为”字,但又想起对她的承诺,立刻改口。
但这次不像是不小心,看谢漼的脸色,是故意的。
寻真指着谢漼的鼻子:“你答应过我的!”
谢漼面不改色:“近墨者黑。真儿总耍赖,为夫便也只能有样学样。”
“我什么时候‘总’耍赖了?!不就那么一次么?”
谢漼语气不紧不慢,开始举例,比如某次,大白天便抱着他暗示求欢,他真来了,没一会便哼哼唧唧说受不住,不要了。
“……为夫心疼真儿,总尽不了兴。”
谢漼口中一连蹦出好几句“为夫”,像是好久没叫了,一次叫个爽。
这种事被谢漼一本正经说出来,有种莫名的耻感,寻真很想叫他闭嘴。
“好了,我知道了!”
室内燃着瑞炭,暖气融融,寻真只穿了件抹胸也不觉得冷。
谢漼将她抱到了衣柜旁的矮塌上。
寻真学谢漼以前总对她展示的姿势,大爷似的张开手臂,等谢漼给她穿衣。
等了许久,却不见谢漼有任何动作。寻真转头望去,谢漼俯视着,视线凝着某处。
寻真还没来得及反应,宽厚的手掌便穿过了后背的细带,向前覆盖。
寻真脸上泛起红晕,谢漼欺身,将她环住,抱到全身镜前。
他提了提她的腰,然后摸摸她的头,声音缓缓:“真儿乖,自个儿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