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问,“可是老师,我并不单单在任务中对她心跳加速,这又是因为什么?”
老师会回应:“那是心脏出了错。”
“你们知道的,我们的身体机能总是会出错。”
但总有人在老一辈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爱”这个字的真实含义,他们也会拿着这个去提问老师。
这时老师便会回应:“旧世界的爱是一种病痛。”
“见到她觉得她可爱可怜,不见她又觉得痛苦,爱就像一场疾病,我们现在比旧世界的人健康太多,已经很少感染这种病痛了。”
学生问:“可爱的‘爱’与我想问的‘爱’是一个意思吗?”
老师:“不是。”
学生:“喜欢与爱是一个意思吗?”
老师:“不是。”
学生:“那我爱你是什么意思。”
老师:“我见到你时感到痛苦,但我仍然愿意经历痛苦。”
“那么如何表达我爱她呢?”
老师的回答是:“如果你与她同等级,那么就是,我希望与你履行子宫法令。”
“如果不是同等级,那我希望你能认真背诵子宫法令。”
学生:“可您说的爱,与我祖父说的不一样,他说那是最美好的感情,是不同人连接的链条,是人之所以为人的最本质情感。”
针对这样的话,老师偶尔会继续解释,偶尔也会陷入沉默。
诸如此类的对话,在梁燃去人才基地观光的时候,听过好几次。
这些老师经常连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他们明明模糊地知道什么是爱,但总给出前后逻辑矛盾的解释,既说它是大家不会再经历的病痛,又说这是许多人甘愿经历的痛苦,他们无法解释如果爱真是一种痛,那么为什么许多词汇至今仍在沿用“爱”,喜爱是什么意思,爱戴是什么意思,神爱世人又是什么意思。
每次说完,老师与学生都会陷入茫然,可这种对话仍然在继续,并且结语肯定会落在子宫法令上。
所以这些女孩喜欢戴月时,她们的表达才会如此奇怪。
但总有胆大的人,也总有不装睡的人。
梁燃身前的矮个子女孩突然举高了双手,冲台上的戴月大声道:“月月我好喜欢你的歌!我爱你!”她牵着身边女孩的手腕,把两人的胳膊都举了起来,“我们爱你!我们都好爱好爱你!”
“我——们——爱——你——”
那个女孩一字一句喊着,她把手里一直捧着的糖撒向半空,趁着旁人在弯腰捡糖的时间,跳得高高的,希望台上的戴月可以看得见她。
戴月也的确望过来了。
听着女孩的声音,她踮起脚尖
挥了挥手。
她的声音通过话筒传遍音乐节的每个角落。
——“我也爱你。”
梁燃的心忽然平静下来。
第29章 “你知道的好像确实挺多的。”……
因为这个插曲,戴月的歌还没唱完,站在梁燃身前的矮个子女生就被一个男人带走了。
即便男人没穿工作服,但从周身气质可以看出来,男人应该是巡逻队或者执法者总部的人。
此时戴月已经下场,梁燃不知道她的情况,低头联系起施如。
【去看看戴月,她应该被总部的人带走了。】
施如回得很快:【已经去了。】
戴月毕竟地位与民众喜爱度在这里,即便受惩罚,大概率也就是被教育一顿,在公共平台发布信息宣传子宫法令,然后扣除部分积分。
但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梁燃提到了那个女孩;【同时被带走的还有戴月的一个粉丝。】
她不知道这件事会不会给施如增加工作量,所以只是提了一句,对方要是能捎带着关照女孩一下最好,捎带不上也没办法。
施如:【我知道了。】
片刻,她又说道:【没事,你好好听歌。】
梁燃在吵闹的人群中艰难转过头,捕捉到了施如站在街角的背影,而后很快消失不见。
梁燃转回头,继续看向台上。
这些年她早就锻炼出来了,什么糟糕的事情都能迅速抛之脑后,施如说得没错,她现在的情况又帮不上什么忙,不如继续听歌。
此时台上演唱的是一个乐队。
鼓手让鼓槌在手里转出了花,贝斯手的身体不断律动,吉他手拿着拨片飞速拨动,主唱是个红头发的女生,她把头发梳了几十根小辫子,每根辫子上面都缠着花花绿绿的丝带,她在台上又唱又跳的,辫子飞舞起来,就像蝴蝶的翅膀。
中央广场上的所有人都跟着蹦跳起来,脚尖轻轻碰触下地面就会飞速离开,快乐的人们不停恢复着手臂,有人还扯开了皮筋,一头长发披散下来,发丝在风中肆意拂动。
梁燃周围的声音极大,大家讨论的东西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为了今天有空来这儿,我这个周真是忙死了。”
“你是做什么的,晚饭吃了吗?”
“孩子上人才基地没有?还没上?那你得抓紧了。”
“我去,原来没孩子啊!你长得还挺显老。”
“哦哦才24啊,那你得抓紧啦。”
梁燃本来听得好好的,最后一句话把她搞焦虑了。
怎么听个音乐节还能听到催婚啊…!
简直有毛病。
她吓得赶紧远离了这俩人。
很快音乐节就接近尾声。
晚上十点多,正在台上表演的乐队突然消音,主唱试了好几次麦都发不出声音,求助性地看向后台的方向。
几分钟后,广场边上的广播里传来温柔的机械女声:“因为音响设备突然故障,音乐节提前结束,请各位观众带好自身物品,有序离开。”
说完,机械女声又重复了一遍:“请各位观众带好自身物品,有序离开。”
梁燃看了眼时间,发现才十点十分,按照音乐节惯例,最起码还有二十分钟才结束。
设备怎么就故障了。
好可惜。
和她有同等想法的人也忍不住蛐蛐起来,但设备不是短时间内就能修复好了,于是只能有序离开,人群缓慢地向广场边缘的分散通道走去,有人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个喇叭,主动做起指挥的工作,“去向阳小区、光曦小区还有A级铁轨的人往左边走。”
“去B级和C级铁轨的人往右边走。”
在指挥下,人群缓慢地分流,不紧不慢地往两边走去。
但不知为何,其中一部分人走着走着,突然神色骤变,拉着同伴快速往外挤去,这部分人的惶恐神情感染到其他人,所有人都下意识挤起来,本来还有序离开的队伍忽然变得极为拥挤不堪,梁燃被困在队伍里动弹不得。
“不要挤,大家不要挤,”她试图提醒大家,“这样反而更慢了!”
但她的声音瞬间淹没在不安的人群中。
梁燃的身前和后背都紧紧贴着其他的人,她被带动着被迫向前涌去,很快就有个男人摔倒在地上,后面的人茫然无知地踩在他身上,男人起先还在呼救,但喊了几声就不出声了。
巡逻队的人驾着装甲车驶来,向天上开了一枪。
“砰!”
沉闷的枪声让人群骤然安静下来,巡逻队的人员站在两个出口处,声音严厉道:“干扰现场秩序的人今晚就会进入内城管戒所!”
“什么事也没有,你们跑什么跑!现在全部有序离开现场,已经有人受伤了,都注意脚下。”
因着巡逻队的话,刚才还乱得不成样子的人群安定了不少。
七八分钟后,广场的人分散出去了一半,大家的情绪也彻底恢复正常。
有人自嘲道:“哈哈,我以为怎么了呢。”
有人附和:“谁不是呢,我还以为是异种进来了。”
梁燃越过人群,看向广场外延。
此时宋神爱还有巫若子从一辆装甲车上跳了下来,随月生也提着医药箱快速绕过广场,跑向舞台后方。
梁燃瞬间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她倒退几步,逆着人群向舞台后方跑去。
实在是她的这群队友不太靠谱,她担心遇到棘手异种他们处理不了,到时麻烦绕来绕去又绕到她身上。
跑进后台后,梁燃看见所有人都聚集在化妆间的门口。
穿着巡逻队制服的男人正对着通讯仪吼:“这是什么异种!你赶紧说话啊,是章鱼变异种吗?!”
“你不是B级研究员吗,你能不能用肯定的语气跟我说话!磨磨叽叽的你还记得自己是个成年人吗!给爷爷我张开嘴说话!!”
化妆间的木门此时已经被异种的触手戳破了,粗壮巨大的肉色触手上下摆动,在地上拍打出甩鞭子似的响声,许多鲜血顺着它的触手滴在地上,梁燃仔细看了眼,发现里面甚至有人类的心脏和肺部碎片。
梁燃抿了下唇,跑到了触手前方几米处。
“那个短头发的,你不要命了?”打电话的男人注意到梁燃,低骂了句,一边叫人拦住她,一边继续对着通讯仪怒吼:“照片不是拍给你了吗?我去你个爷爷的,我怎么知道章鱼变异种有几种,我管你七种还是八种,这是你的工作不是我的!你现在就告诉我怎么杀了它!”
“我真是服了,哑巴是吧?你研究员今天做到头了!把你们所里的A级研究员叫来接电话——!!”
随月生正在地上紧急救助倒在地上的几名乐手,没有注意到梁燃。
巫若子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她刚才接到总队通知,说音乐节出现了寄生种,后台死了好几个乐手,让最近的猎杀者队成员尽快过来。
但匆忙赶来后,她发现自己的能力好像用不上,只能干站着。
这会儿她看到梁燃了,连忙跑上前,跟巡逻队的人解释起来:“这是我们小队的,她不是来干扰任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