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她在,定能全记住。
不过好在九九也在,等回去再让九九同阿翎说一遍也是一样的。
直到夜幕低垂,赵砚和白九才从许尚书府上离开,往燕记去。
到了燕记后,赵砚把白九介绍给田翎:“阿翎,这位是禁卫军统领白九,也是我师父,我功夫就是他教的。”
田翎一听是师父,立刻恭敬行了个拜师礼:“师父好。”
白九诧异:“这位姑娘是?”
赵砚大大方方的介绍:“你未来的徒媳妇,我的郡王妃。”
白九立刻拱手回礼:“郡王妃不必客气,唤卑职一声白统领就好。”
田翎心下暖融融的,自从进京,殿下和所有认识人的介绍她,都从不避讳。
皆是称呼她为未来的郡王妃。
殿下这是不断在给她安全感,告诉她,他们的婚约一直作数吧。
殿下真是个温柔细心的人。
她顺从唤了声:“白统领。”
玄一、玄二和郡王府带来的侍卫一一上前行礼,众人依次
落座。赵砚又拿出许尚书给的那份名单,细致商议起要如何动手。
……
夜已经深,四更锣响。
玉京最大的赌坊——千金坊内依旧灯火通明。
白日里不敢出来的百姓,夜里化身赌徒,聚集在里面肆意发泄。手里的骰盅摇得乱响,桌上的牌九和金银随意堆砌,一堆又一堆的人聚在一起大声叫喊。
其中东北角的一桌尤为热闹。
白日人模狗样的王少卿此刻赌红了眼,双手撑在桌面上跟着人大喊:“开开开,小小小!!!”
筛盅开启:“六六六,豹子!”荷官大笑:“不好意思了各位,通杀!”
荷官说着把所有人面前的筹码收到自己面前,连输十把的王少卿不干了,当即掀桌:“格老子的,你们作弊!”
说完就招呼手下一拥而上,十几个护卫将荷官围在中间打,筛盅被摔得四分五裂,桌上的筹码散得到处都是。围观的赌徒看热闹不嫌事大,跟着弯腰哄抢地上的金银。
王少卿拿了自己那叠银票冷笑,越过人群大踏步往另一个台桌上去。
混乱中有人从背后大力撞了他一下,他一个没站稳直接倒地,脖子抹在了地上摔碎的筛盅薄片上。
哗啦,轻微的刺痛感令人不适,王少卿伸手摸脖,一股黏腻、粘稠的腥臭液体瞬间沾了满手。他把手伸到眼前,刺目的红令他原本就放大的瞳孔又猝然放大。
是血!好多的血!
他的脖子!
剧痛袭来,王少卿轰然倒地,手上的银票飞了满地,其中一张盖在了他脸上。血喷勃而出,沿着他脖颈在身下洇开。伸手过来哄抢银子的赌徒吓得尖叫,所有人都朝这边看来,然后跟着尖叫。
“死人了!”
“死人了!”
“大理寺王少卿死了!”
“来人啊,快报官!!”
人群一片嘈杂,跟着往外涌,赵砚和白九低头跟着往外走。待大理寺的人赶到,那些赌徒已经跑了个七七八八。
新上任不到两个月的王少卿惨死在玉京赌坊内,查了三日只得出他死于意外。
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只是个简单的命案时,一个月内吏部的右侍郎、礼部的周尚书、御史台的林御史、五城兵马司的陆指挥使、城东南卫营的李将军、皇城指挥处的姚大人……接连因为各种意外没了。
一个月,连接十几个玉京要员出事,死的还都是温家党羽。
这事怎么看怎么蹊跷,事实上,在礼部周尚书出事后,温国公就觉察出不对劲。整个玉京戒严,全城抓捕凶手。
但称病在家的许尚书一党联合朝中其他官员总是有意无意阻挡他们办案。
温太妃大发雷霆,令陛下下旨惩治许尚书。原本顾忌太上皇和许太后性命的陛下出乎意料的态度强硬,只道:“温国公若是能拿出证据,或是能人赃并获朕自然下旨。但现在无凭无据,就令朕下旨降罪自己外祖父,未免太可笑!”
下旨降罪许尚书就等于自断臂膀,陛下还不至于那么蠢。
温国公坐在太后的长春宫内,拧眉分析:“这事定是许尚书和藏匿已久的禁卫军统领白九做下的。太妃,夺位之事不能再拖了,也别管什么玉玺,名不正言不顺了。直接把太上皇和陛下除去,扶持摄政王登基!”
摄政王在宫外没有任何势力,到时候他们温家挟天子以令天下。再挑选温家旁支女子进宫为后,诞下皇孙,扶为新的皇帝,这天下就是他们温家的天下了!
温太妃却隐隐兴奋,眼中有癫狂之意:“也许可能我们都猜错了,不是那白九和许尚书在作祟,那人定是已经提前回来了!”
温国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你说谁?”
温太妃脖子扭动两下,微抬下巴,眸中恨意如有实质,一字一句道:“赵砚!”
“灵泉郡王?”温国公拧眉,细细数了一番日子后,才疑惑道:“召他回京的圣旨一个半月前才发出,他再赶往玉京怎么也要月余,怎么可能一个月前就犯下案子?”
“如何不可能?”温太妃起身,面上的肌肉都在抽动:“你别忘了,皇宫瘟疫当晚,暗卫首领带着玉玺逃出玉京。我们的人迟迟抓不住人,说不定那人早到了灵泉郡。从临泉郡走水路,春末往玉京是顺流,不到一月就能抵达京师。许尚书那帮人先前一直没动静,突然就动作了背后必然是有坐镇之人。就算被发现杀了朝廷命官,这背后之人也有能力堵住幽幽众口!”
温国公仔细一琢磨,也觉得大有可能:若暗卫统领真去了临泉郡,那临泉郡王就手握玉玺和太上皇的龙纹玉佩。
三年前的那场平叛百姓还记忆犹新,灵泉郡王得民心。只要他站出,杀温家人,就是清君侧。
温国公神色凝重:“那太妃娘娘接下来要如何做?”
温太妃冷笑:“来得正好,哀家的目标就是他!”她还以为还要等上许久,没想到机会就来了。
启儿,母妃终于可以为你报仇了!
她一想到自己儿子死不瞑目的脸就无法遏制心中的恨,手上瓷白的杯子都叫她捏碎,点点血迹从她虎口渗出。
她咬着后牙槽道:“他的外祖父、外祖母不是还在刑部大牢?你现在回去,即刻判他斩立决,明日午时在西街菜市口行刑!哀家倒是要看看,他会不会出现!”
温国公迟疑:“斩杀朝中正五品以上官员没有陛下圣旨,恐朝中其他官员会出面阻止!”
温太妃已经彻底疯狂:“谁阻止就杀谁!陛下不过是个傀儡,父亲怕什么!启儿的仇哀家一定要报的!”
温国公:“万一我们猜错了,灵泉郡王还未回京呢?岂不是损失一个筹码?”
温太妃不为所动,呵呵笑道:“哀家手里筹码多的是,杀错便杀错了吧!哀家就是要看到赵砚父死兄亡,所有跟他有关系的人哀家都不会放过。先是他的外祖父、外祖母,再是赵彧那个老畜生,陛下、赵满月、丽太妃……本宫要杀尽他所在意之人,让他也体会体会启儿当年心如死灰的绝境!”
“父亲,明日你派出所有高手,把刑场团团围住!只要他敢出现,就让他有来无回,死无全尸!”
温国公很想说,直接杀了太上皇和陛下夺位后再报仇岂不是更快。
但看温太妃这样,他就知道劝不动。
到了这个年纪,温国公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他点头,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当天午后,乔侍郎夫妇就被判了斩立决。理由是收受贿赂达数十万两,数目巨大,国法不容。
赵砚听到这个消息时,简直觉得可笑。
他外祖父的院子那么小,放十万两的银子都够呛。
温太妃明显是冲着他来的吧。
许尚书等人自然也猜出来了,劝他道:“殿下,这判决只是刑部单独判的。既无三司会审,也无陛下下旨,做不得数,您切莫冲动。臣明日就复假早朝,联合群臣告到陛下面前,一定设法保住乔大人夫妻的性命。”
太上皇给的刺杀名单中,还有几位重要人物没有杀掉,这还不是暴露的时候。
赵砚深呼吸几次,冷静下来后,道:“那就先听许大人的吧!”
明日午时……
若是早朝保不下来,也不必等到明日了。
他今夜不救出人,时间就别想过去了。
第160章 夜袭刑部救人交锋1
寅时一刻,铜漏声穿透夜色。
两鬓银霜的温国公和温氏一党的官员早已经立在东辰门前等候。
宫门巍峨肃穆,寅时二刻,身后陆陆续续有马车停下。
温国公闻声转头去看,温氏一党其他官员也跟着转头。
漆黑的晨雾里只能分辨陆陆续续有人下了马车,往这边走来。
人数还不少。
温家的侍从挑高了灯笼,待人走近了,才瞧清楚打头的人。赫然是已经病了许多时日的许尚书,他身后是二十几个素来和温家一党不对付的官员。
二
十几人来势汹汹,站在了温氏一党的左边一言不发的静静等待。
两波人中间犹如隔了楚汉河界,互不搭理。
倒是温国公上下打量许尚书两眼,先开口嘲讽道:“许尚书病了一月有余,人倒是越发精神了!”
许尚书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摆出一副不屑和他这个逆贼说话的神情。
若是从前脾气暴躁的温国公定是忍不了的,但经历过被收兵权,被排挤打压,外孙惨死的温国公脾气已然沉稳了许多。
他冷哼一声,也不在搭理对方,只等三更鼓响,宫门大开,率先迈步进宫往金銮殿的方向去。
两方人马经过长长的宫道,穿过九重宫门,拾阶而上,进入金銮殿内,摄政王早已等候在那。
温国公朝着摄政王点了一下头,许尚书像依旧没看到人一般,捧着笏板目视前方。
新帝在众人的拥簇下姗姗来迟,太监唱喝完毕。
许尚书就上前一步,跪下,高声道:“陛下,乔左侍郎一案疑点重重,刑部尚书不曾复审,直接宣判死刑于大楚律法不和,臣请求重新审理此案!”
他一跪下,他身后的一干人等跟着跪下,附和:“臣等也觉得乔侍郎冤枉,请求陛下下旨,重审此案!”
新帝惊愕,冷脸看向刑部尚书:“宣判死刑?这么大的事,朕如何不知道?”
刑部尚书连忙上前跪下,不疾不徐道:“陛下,乔侍郎一案证据确凿,收受贿赂的信件,银两都可查证,温国公亲自监审,不会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