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起身凑到雪芽耳边说两句,雪芽又凑到温太妃面前耳语了两句。温太妃面色一下子沉了下去,肃声道:“改道去紫和宫!”
步辇立刻改道,那些武婢也不管赵满月两人,跟着走了。
赵满月重重松了口气,小声道:“定是三哥回去发现那死太监了,我们快走,去长寿宫找六哥。”
两人生怕温太妃的人再追来,几乎是一路小跑,一刻钟的功夫就跑到了长寿宫。
正要敲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新帝正好迈步出来,身后还跟着十几个监视他的太监和侍卫。
他伸手扶了一下险些跌倒的赵满月,讶异问:“满月,你怎么在这?”
赵满月趁机将手里的瓷瓶和方子塞到了他手里,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道:“在三哥那拿的,七哥让我给您。”
新帝眸子微闪,把东西笼进了袖袍内。
赵满月站直身子,才道:“我听说太后娘娘身体不好,特意过来看看。”
新帝装模作样道:“不必了,母后她刚刚睡着,你就别进去打扰了,快回去吧。”
赵满月满脸的可惜表情:“那好吧,等改日我再来瞧太后娘娘。”说着她立刻又往回走。
等走出老远,她才发觉自己手心都是汗。
头一次做这么惊心动魄的事,她既不适应,又觉得自己真厉害。
七哥知道后,肯定会夸她的。
才高兴没多久,她又忧愁起来,小声问冬雪:“你说三哥会和温太妃说什么?他们会不会怀疑到我头上?”毕竟,三哥走的时候,她还在寝殿里。
冬雪心里也发虚:“摄政王对您十足的好,若是他来问,您就说您早走了,他应该不会怀疑您的。”即便怀疑,应该也不会动手。
“公主照顾了他这么多年,他不会不念旧情的。”
赵满月一想也是:宫中那么多人都染了瘟疫,除去温太妃的人,唯独她和母妃无事。
三哥是护着她的。
虽是这样想,但她还是好想知道三哥会和温太妃说什么。要是她现在变成三哥养的乌龟,趴在床底下偷听就好了。
而事实上,摄政王养的那只乌龟此刻确实趴在寝殿的床底下。
不过它显然听不懂屋子里的人在说什么。
它小小的绿豆眼看看自家主人,又看看自己主人对面的那个女人。
寝殿里哗啦一声响,碎了一地的瓷片被拨弄开,乌龟吓得缩头。
温太妃以秀帕掩住口鼻,低头看着地上的小太监,拧眉问:“摄政王进来时,屋中可有其他人?”
摄政王摇头。
温太妃将皇宫所有人都想了个遍:“能知道你这里有方子的人除了陛下就是许太后还有其他几个宫的太妃,但能自由出入你宫里的人,除了你自己,也就只有赵满月了吧?”方才就瞧那丫头不对劲。
摄政王一口否定:“太妃想多了,满月碾死蚂蚁都不敢,哪敢杀人,而且满月今日并未来过紫和宫。”
跪在地上的另一个小太监也立刻道:“太妃娘娘,满月公主今日确实没有来过紫和宫。平日紫和宫的小动物都是满月公主喂养的多,今日一早摄政王见她没来,特意让奴才去寻了。徐娘娘说,满月公主一早就往御花园的方向去了。”
这小太监是她送来摄政王身边伺候的,给他几个胆子应该也不敢诓骗自己。
温太妃拧眉:“除了那丫头,还有谁能悄无声息跑到你寝殿?”
“太妃,方子已经丢了,是谁偷的已经不重要了。现在重要的是找到宫外劫走乔侍郎夫妇的贼人。本王有预感,这贼人就是赵砚,他已经进京。并且已经联合许尚书和藏匿起来的禁卫军统领。当看他对温家扶持的官员下手,就不难猜出他的计划,他应该是想先瓦解温家的势力,然后等待镇南军和西途王大军前来救驾。”他语气急切:“现在当务之急,应该先把太上皇和陛下都杀了,然后扶持本王登基,以绝后患!”
温太妃怀疑的瞧他:“摄政王先前不是说先不能杀陛下?”
摄政王拧眉:“先前本王想名正言顺的登基,自然要先找到玉玺再登基。如今已经等不及了,太妃娘娘,要不你和温国公商量商量,先让本王登基?”
他越是急迫,温太妃反而越不想如他的意。
这皇位本该是她启儿的,她能扶持这个野种已经是额外施恩。这野种浑身反骨,又心计深沉,难保现在登基后,不会反咬他们一口。
她淡声道:“你急什么,新玉玺已经在雕刻,也就几日的功夫就能成,你就能名正言顺的登基。既然有人偷了解瘟疫的方子,你就想想再把瘟疫加重一些,其余不用你操心。你不是说了,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赵砚那厮?”说完,她转身就往外走。
“太妃娘娘!”摄政王的语气里带了急切和愠怒。
温太妃不为所动,径自出了紫和宫。
摄政王盯着她消失在寝殿里的背影轻嗤了一声:这人还真是贱!
想利用他又不想这么轻易的给好处。
想造反又不想承担骂名,还想皇位在他这个姓赵的野种手里过一遍,好像这样能显得他们温家多干净似的。
既要又要,结果往往不如人意。
不像他,所求只有一样,定能得偿所愿。
他眼神像是常年潜伏在紫和宫里的毒蛇,阴冷、湿寒,叫人毛骨悚然。
已经重新坐上步辇的温太妃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伸手搓了一下自己胳膊,挥手让伺候的人赶紧走。
这紫和宫鬼泣森森的,怕不是宸妃的冤魂阴魂不散,往后还是少来为妙。
温太妃回去后,就即刻让人传话给温国公,让他务必尽快将赵砚找出来。
温国公接到传信,眉头拧得能夹死苍蝇:说得好像他不急似的,他昨夜被耍得团团转,此刻都恨不能将贼人剥皮抽筋。
从散朝开始,玉京全部戒严,所有人不准随意走动,每个街道的重要路口都有兵丁把手。
五城兵马指挥处、皇城巡查处和刑部的兵马全部出动,从百姓聚集的西城开始挨家挨户的搜捕。所有查过的地方出入口都有人把手,从西城往东城,地毯式搜索。
若真有可疑人员,在这样的搜捕下绝对不可能藏匿。
南城的燕记内。
乔夫人听闻白九提起外头的情况后,也很忧愁。
“现在可如何是好?人已经在西城,再往前就要搜到南城了。”
所有人都看向赵砚,赵砚拧眉思索,随后问燕记的管事:“燕先生可有传信来?”
燕记的管事连忙道:“信还是半个月前传来的,说是已经到了曲江城。算算日子,不出意外近日也该快到玉京了。”
近一个月,玉京官员接连出事,各个城门口实在查的紧。近两日消息压根进不来也出不去,所以镇南军具体到了哪谁也不知道。
赵砚:“敌众我寡,我们先避一避。温太妃和温国公最想找的人是我,我和阿翎带外祖父、外祖母先藏起来。九九带着你的人像先前一样分散躲避。”
白九拧眉:“你们才四人,那怎么行?”
赵砚:“人多了反而打眼!”
白九:“那至少要带上玄一、玄二!他们能帮忙背人。”他目光落在身段单薄的田翎身上:“万一有个什么,殿下总不能让郡王妃背人。”
玄一、玄二连连点头。
田翎立刻道:“我力气大,可以背人的。”她是真的力气很大。
殿下是知道的。
赵砚确实知道她力气大,但白九说得也在理。于是他点头:“那玄一,玄二也一起。”
几人商议好,就按照计划分散躲避。赵砚田翎、玄一和玄二带着乔侍郎夫妇翻墙跃树,利用回档避开各处的守卫,直接往摄政王废弃的府邸去。
赵砚的目标:能苟多久苟多久,最好能直接苟到燕大哥和镇南军来。
摄政王的府邸建造多年,虽废弃已久,但依旧能从院子里的假山奇石,干枯的池塘、风化的凉亭看出当年工部建造的用心。
院子无人打理,已经荒草丛生,屋瓦掉落,漆面斑驳。再往里走,屋子里空荡荡的,蛛网密布,灰尘厚实。
六人走到宅邸最南边的一处看上去还算好,唯一有些家具的小厢房内歇下,田翎放下干粮就开始收拾。扯了一截无用的帷幔,去主院的井里打了些水过来擦桌椅。
赵砚见此,也扯了一截帷幔过来帮忙一起擦。
乔侍郎和乔夫人瞧着很是欣慰:这两人倒是登对。
他们二人本想帮忙,但赵砚坚持不让。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小厢房就被收拾得差不多。
六人躲在屋子里静静等待。
另一边,温国公的人已经搜到了城南,燕记有惊无险过了搜查。
兵丁又从城南搜到了城北,然后再是达官显贵住的城东。从天明到天黑又到次日午时,差不多把整个玉京都搜了一遍后,依旧没搜到人。
温国公听着各处不断传来禀报,气得拍桌喝问:“你们确定所有人家都搜过了?”贼人没出城总还在玉京内。
五城兵马指挥使点头:“都搜过了,连许尚书府邸也没放过。”
他话落,皇城指挥使曹大人小声补充道:“倒还是有几处没搜……”
温国公立刻追问:“哪几处?”
曹大人视死如归:“摄政王废弃的宅院、五皇子府和温二公子府上……”
二皇子府自二皇子故去后就一直大门紧闭,温太妃时常派人去打扫,他们哪敢擅闯。摄政王宅邸废弃十余年,他们也不敢随意去,五皇子府一直有侍卫包围。
温国公听到温二公子府时,眉头下意识蹙起,一脚踢在他腿弯,骂道:“哪来的温二公子?那是二皇子!”
曹大人吃痛,低头弯腰连连认错。
温国公这才放过他,冷声道:“三处府邸你都带人去搜,二皇子府上注意点,别碰到任何东西。再找不到人,你也不用回来了。”
曹大人欲哭无泪,暗骂自己多事,立刻带人去搜。
躲避了一天一夜后,第二日午后,赵砚六人被皇
城指挥使堵在了摄政王废弃的宅院。
面对兴奋、准备去邀功的曹大人,赵砚啧了一声:看来这次没躲好,再换一个地方试试。
下一秒,时间倒退,回到从燕记出发那会儿。
这次赵砚带着人直接往二皇子府去了,依旧只躲了一天一夜,第二日傍晚就叫人堵住了。
第三次回档,六人转道去了五皇子府,五皇子府的守卫较之前要少了许多。可能是搜捕的人手不够,守着五皇子府的守卫被抽调走了。
这反而方便了他们。
几人趁着交班,从五皇子府的西墙处翻了进去。
再墙根猫了片刻,就碰到提着食盒往这边来的元宝。
赵砚动作飞快,一把将人拖进了花丛,元宝吓得要死,差点尖叫出声,幸而瞧见了赵砚那张明艳到过分的脸。
他压低声音惊喜问:“七殿下,您终于来了,您是来救我们殿下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