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糖在南栀面前晃了晃,迅速收起来,“给我妹妹吃,不给你。”
南栀:“……”
韦初雪惊讶道:“箫珵有妹妹?”
陆随含糊地解释,“听说是有表妹堂妹的,搞不清楚。”
韦初雪看向耍酒疯的箫珵。
箫珵平时就对南栀絮叨,喝醉了酒就更絮叨,“她很可怜,出生就不讨爸妈的喜欢,她是双胞胎,弟弟发育不好,她一切正常,爸妈总说是因为她弟弟才身体不好。”
在不面对南栀时,箫珵还是挺有大神范儿的,看起来随和,但也会让人感到有距离。
韦初雪还从没见过箫珵这副样子。
陆随一直从后视镜中看南栀。
弟弟?双胞胎?从来没听她提过。
南栀低声道:“好了好了,这些事她都不记得了,你就别惦记了。”
“怎么可能不记得?”箫珵捶了捶头,有点儿痛,“你不知道,她小时候最敏感了,尤其是弟弟发病去世后,她小时候敏感,长大就都忘了?不可能。”
陆随再次看向南栀。
韦初雪问:“她爸妈在怪她?”
“可不是在怪,弟弟死的时候,他们在玩捉迷藏,爸妈说她是故意的,故意要害死弟弟。妈还带她去……”
箫珵头痛欲裂。
韦初雪道:“还有这种人?弟弟身体不好,又不是她的错。”
南栀沉默。
她真的已经很久没想过这件事了。
因为弟弟身体不好,父母永远在关注弟弟,南栀只能跟着箫珵一起玩。
弟弟从小就做各种手术,童年几乎是在医院度过的,他们难得见面,南栀很高兴。
她想对弟弟好一些,这样爸妈会高兴,但是没过多久弟弟就去世了,而且是在和她玩时离开的。
后来爸妈就再也没原谅过她。
陆随先到箫珵家,又去韦初雪家。
韦初雪的父母见她回来得晚,还批评了几句,说她不懂得爱惜自己。
陆随和南栀不方便听,赶紧走了。
陆随最后送南栀。
南栀的家是最远的,还要走一段小路,车开不进去。
陆随坚持送她到家门口。
南栀很担心,“可你把我送过去,还要自己出来。”
陆随点头。
南栀说:“还不如我自己进去,我总比你强吧?”
陆随:“&%*¥#?!”
在南栀心里他就这么弱??
南栀肯定地点头,“真的很柔弱。”
陆随:“……”
他抓住南栀的手腕举起来,“你是不是有点儿过于猖狂了?”
南栀挣扎几下,陆随纹丝不动。
南栀:“那还是你厉害。”
陆随把南栀拎进去。
原本该立刻走的,结果黄春兰担心南栀的安危,一直在院子里等,正好遇到。
黄春兰热情地把陆随迎进去,“天这么晚了,干脆在家里住下,家里还有空房间,铺个被褥就能住。”
陆随客气道:“不用了,我现在回家来得及。”
南栀很支持黄春兰的提议,“你这么柔弱,还是留下吧,走夜路多危险。”
黄春兰担忧道:“是啊,得好好补补。”
陆随:“……”
他要和南栀拼了!
陆随被迫留宿。
黄春兰去取被褥,陆随跟着南栀去她的房间。
进去后陆随才发现,南栀房间的布置很诡异。
书桌和衣柜都紧贴着床,床被紧紧包围,根本没有能上去的地方。
陆随问:“你这是?”
“有安全感呀,”南栀在衣柜里翻出新的毛巾给陆随,“一个人住多可怕,这样就不会害怕了。”
陆随想到箫珵的话。
她是真的不在意小时候的事,还是装作不在意?
南栀想装是装不了的,她是直肠子,不懂弯弯绕绕。
那就只能是她在暗示自己不要在意,而且成功了。
“我家没有睡衣,我都直接穿背心休息,你凑合一晚吧,要我给你找个背心吗?”
陆随摇头。
今天他敢穿南栀的衣服,明天箫珵就敢扒了他的皮。
除此之外,南栀房间里还有些灌满水的水桶,大小都有。
南栀给陆随演示,“这些当杠铃用,可以锻炼,对了,明早一起去跑步吗?”
陆随很难拒绝。
她的生活里好像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做医生。
黄春兰铺好床,叫陆随过去休息,陆随犹豫片刻还是问道:“她一直这样吗?”
“谁?”
“南栀,她的床一定要被围起来?”
说到这事,黄春兰也很困惑,“以前不这样的,就是从她落水开始,就喜欢这样睡,而且晚上睡觉一定要锁房间门,以前的锁都是坏的,她特意给修好了。”
黄春兰问:“是不是有人欺负她了?”
第64章
韦初雪在给汤兴生办事之前是肿瘤科的医生,现在也属于肿瘤科,偶尔排班排到她,就会去坐诊。
她研究肿瘤已经很久,癌症病人越来越多,却没有很好的治疗手段,只能看着他们慢慢走向生命的终点。
韦初雪每天见到的患者,可能有三分之一是恶性肿瘤。
很多人拿到结果便直接回家去了,不会再来医院看病。
最初,韦初雪以为,是百姓不够重视,普及不到位,后来才明白,他们是认为自己的命不值那么多钱。
但人命怎么能用金钱衡量?
韦初雪决定继续深入研究,希望能找到合适的抑制、治愈手段,但她见到的只是一个又一个处于绝望中的患者。
现在她马上也要变成其中一个。
她看了一天的片子、病历,头又有些痛,吃了药也没好转。
韦初雪看了眼时间,离结束还有半个小时。
她揉了揉头,继续叫号。
隔壁的医生提醒道:“这俩人不是善茬,来过几次了,你小心。”
一对夫妻走进来。
女人身材干瘦,只能在丈夫的帮衬下勉强走几步。
她说话很不清晰,含含糊糊,一抬头看丈夫就开始掉眼泪。
男人穿得倒是斯文,还戴眼镜,这会儿戴眼镜的都会被认为是知识分子。
他的声音却很野蛮:“医生,我们来这看病,你就让动手术,你也没说手术后她会脑梗啊,你看看,现在都不能走路,大小便失禁,这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韦初雪扫了一遍女人的病历。
乳腺癌,曾在康宁医院开刀,没过多久便脑梗,两年中复发很多次,治疗也不够及时,经常拖着不来医院。
韦初雪耐心解释道:“治疗乳腺癌的药物中,比如抗血管生成药物,的确可能导致高血压,增加脑梗的风险,这些治疗前肯定说过了,无论如何不能任由乳腺癌继续发展。至于你妻子现在的情况,如果有大小便失禁,可以做针对性的治疗,比如……”
“行了,”男人不耐烦道,“就是接着让我们花钱治呗?我活一辈子,都不一定能赚这么多钱,你们医院就逮着我们普通老百姓坑?!”
韦初雪的头隐隐作痛。
她不再解释,提供了医务部的电话,“如果你们对治疗过程有疑问,可以去医务部反映,医院会派人调查。 ”
旁边的医生试图帮忙说话,“治疗前我们肯定会把并发症、后遗症包括使用药物会有的症状都告诉你们,你们认真……”
男人根本听不进去。
“好啊你,又开始敷衍我们了?!老婆,你看见没,你就是被庸医治成这样的!你还非要来医院,来医院干什么?没病的人都能治出病来!”
男人聒噪的声音在韦初雪脑中挥之不去,她的头越来越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