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阳华同学,舒教授和文小姐曾经在战场上见过,她们都是战地护士,文小姐当初能去做战地护士,我相信她是个心胸宽广、目光长远的人,有误会可以解开,而且我们也可以先去见她,先和她谈。”
奚阳华瘪嘴。
换作是他,他就心里不舒服。
南栀还小,她不懂,哼。
科室十几个人坐在一起商量了一晚上,除了让舒教授见见曾经的老朋友外,他们居然想不到舒教授其他愿望。
就算去问舒教授本人,她大概也只会说希望国家繁荣昌盛、国泰民安。
往后两天,南栀一直在忙着处理舒教授的工作,还抽空去报社讲了舒映阶和文丽之间的故事。
和南栀想的一样,记者对故事很感兴趣,愿意登报,还愿意联系各地报社的朋友,帮忙寻找。
除了报社,南栀还去了派出所,可惜不联网的派出所只能靠电话联系其他基层找人,效率很差。
南栀和几个副主任连续做了两三天的手术,舒教授事先排好的手术终于做得差不多了。
但除了手术,舒映阶还有其他研究也得收尾。
这些工作都交给南栀,南栀每天忙得脚不沾地。
晚上九点钟,南栀才抽出时间去看望舒映阶。
舒映阶留在儿研所,她不想走。
王敏教授每天来看望舒映阶,给她斟酌用药。
舒映阶不想进ICU,她选择保守治疗。
南栀到时,王敏还没走。
舒映阶的脑梗症状缓解不少,说话已经很清晰了。
“我的基础病有不少,胰腺癌这件事,不用太在意,能活这么多年,我知足了。”
舒映阶拉着南栀的手说道,“我和小陆最担心的,其实是我们走后,儿科该怎么办?去年我还去过发达国家,差距仍然很大,我们该如何追上去?看到你,我放心多了,
后继有人,我们只希望你能一直保持初心。”
王敏笑道:“你就别和孩子说这些了,南栀啊,你别听她乱说话,她是活在乱世,脑袋转不过弯来。”
舒映阶忍俊不禁,“的确是乱世。”
不知为何,活了这么多年,舒映阶印象最深的仍然是二十多岁年轻时。
她的国家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秃鹫雄鹰虎视眈眈,民众生活在家乡的土地上,却要被迫向外来人卑躬屈膝,她不甘心。
战场上,她见到敌方先进的武器,也看到他们的战士连枪都凑不齐。
她见过被残害的妇女儿童,看到一个个拖着残缺的身体也要与对方同归于尽的战士。
实在难以忘记。
舒映阶说:“年轻人好,年轻人幸福,活在稳定的国家,最幸福。我啊,就是太杞人忧天,我总怕有一天又会变成曾经的样子。医生太重要了,受了伤,医生是否在旁边,结果差距很大,如果医生在,他可能还是个完整的人,医生不在,他就很可能变成残疾人,我总是做噩梦,梦到我救不了他们,梦到医生护士都被残害……唉,实在是不舒服。”
“你啊,就是运气不好,早出生几十年,就别给年轻人添堵了。”
南栀认真地记住舒映阶的每一句话,然后说道:“我会一直做医生的,不会改变。”
舒映阶方才说了太多话,现在没什么力气,她虚弱道:“培养下一代也很重要……”
王敏笑着打掉她的手,“人家南栀才多大?就让她培养下一代?好了,每个人命运不同,国运也不同,就别操心那么多,安心养病吧。让你去我们医院,你非要留在儿研所,多不方便?”
南栀不认为舒映阶是在啰唆,她牢牢握住舒映阶的手,认真说道:“我们国家的人民,自古以来都是勤劳、有智慧的,我敢肯定,二十年后,三十年后,我们的医疗水平不会比外面差,我们的经济发展速度是全球最快的,我们的国力足以捍卫这片土地。”
王敏愣了一下,看向舒映阶。
舒映阶先是迷茫,接着露出释然的笑。
虽然不知原因,但南栀好像没有骗她,明明南栀也不该知道几十年后的事情。
南栀陪舒映阶聊了十几分钟,科室值班的医生陆陆续续都过来逛了一圈。
张嘉几人是最后到的。
舒映阶生病的消息刚传出去时,儿研所的领导们来了一波又一波,当时张嘉没敢过来。
他刚和舒映阶起冲突,舒映阶就病了,这事他都没地方说理。
舒映阶生病,奚阳华和沈玫也在帮忙,两人都还没回家。
见张嘉带人过来,两个人立刻冲了过来,就差直接堵着门不让他们进。
张嘉:“……”
他都成反面角色了?
张嘉苦恼道:“我只是来看看舒教授。”
“白天不来晚上来?”奚阳华说,“不安好心。”
张嘉:“……这位同学,你将来如果留在儿研所,我是你的领导。”
奚阳华道:“领导也不能欺负病人,舒教授病得这么重,你还要来气她?!”
张嘉浑身是嘴都解释不清楚,“我怎么会气舒教授,我们只是想来看望她。”
南栀走出来。
张嘉道:“小南啊,你快和这两位同学解释解释,你看儿研所的领导都在,这不太好。”
南栀说:“郭迁的错,你想停我的手术,舒教授不同意,那天你们闹得很不愉快,之后舒教授就在台上脑梗了。”
张嘉:“……”
越说越洗不清。
舒映阶住的是单人病房,奈何这几天来来往往的医生太多太显眼,大家都知道是儿研所的老教授病了,格外关注她的病房。
就算是晚上,听到声音出来看情况的人也很多。
张嘉尴尬道:“小南啊,你得把话说清楚,舒教授的病和我无关。”
南栀:“我没说和你有关系啊。”
“那你……”
南栀:“我就是说一遍事情经过,你和舒教授有矛盾,几天后舒教授脑梗……”
“好了别说了!”
其他领导们还在保持客气的笑容,现在和舒映阶的学生们有矛盾可不是好事。
领导说:“你们真的误会了,我们是来给舒教授排忧解难,听说舒教授还有很多工作没做完,实验室那边的研究得继续。”
奚阳华警惕道:“实验室的工作,南栀会按照舒教授的要求完成,你还想抢成果?”
领导:“……”
“咳,不要对我们有敌意,我们之间有误会。”
沈玫红着眼睛说道:“郭迁不惜用病人的性命诬陷南栀,你们却要南栀付出代价,我们之间没有误会,只有事实。”
郭迁闹出的动静可不小,报纸、收音机、电视上轮番播报。
领导们反应激烈,也是因为此事对儿研所来说是负面新闻,传得太广。
沈玫一提到这事,家属们就都知道了。
“原来就是想搞垮这位小医生啊,居然拿病人的命来赌,没有医德,不配当人。”
“这都是医院高层的勾心斗角,你没听他们说吗,领导还打算解决掉被诬陷的小医生。”
“唉,没想到儿研所也会这样……”
张嘉拉着领导们落荒而逃。
再待下去,他们得被唾沫星子淹死。
领导们惋惜道:“陆教授手里应该有不少好东西,唉,可惜了。”
张嘉:“……”
不是,真要当反派啊!
几位领导的做法让人寒心。
科室的医生们商量过后决定,“封锁”舒教授的病房,对外称舒教授需要休息不宜探视,不见任何领导。
反正这些领导也没几个好东西。
天塌了有副主任们扛着,南栀几人就负责大胆地拦人。
来看望舒映阶的人很多,在南栀看来,没几个真心实意的,基本有利益关系。
这一天可把他们累坏了。
三人从食堂回来,沈玫说道:“我以前其实不太想做外科医生,也不想留在儿研所。这两天看到主任们为了舒教授不惜顶撞领导,我有点儿像留下来了。”
奚阳华奇怪道:“不留在儿研所还能去哪,你想去综合医院?”
“也不是,我原本想找个社区诊所……”
“医科大毕业去社区诊所?!”奚阳华觉得沈玫疯了。
沈玫轻声道:“我想,女孩子还是要找一个清闲的工作,才方便照顾家里吧?”
奚阳华:“靠,我被女孩子欺负了两个月了。”
他怎么没看出来女孩子有多弱??
尤其是儿研所,这就是舒教授的天下,女人弱吗??
南栀很好奇,“谁会欺负你?”
奚阳华面无表情地看着南栀。
南栀说:“告诉我,我帮你报仇!”
奚阳华:“呵呵。”
沈玫说:“这是我以前的想法,我现在有点儿不确定了。看到舒教授和南栀一直坚持在手术台上,我觉得我好像也可以。”
奚阳华:“女生体力差一点儿,复杂的手术要坚持七八个小时真不容易,外科医生还是男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