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栀问:“您前夫反对?”
“不只是他,我没有父母,医院对我来说就是我的娘家人,我当时没想到,连院长都来提醒我要注意维护家庭,我可从来没见过他去提醒男同事。”
沈玫愤愤道:“他们好像就喜欢把女人和家务绑在一起,为什么事业总是要男人来做?”
奚阳华:“……这话说的,男女条件不一样,男人力气大。”
南栀:“你去搬砖呗。”
沈玫:“你去工地用力气。”
奚阳华:“……,男人还更理智!”
南栀说:“那你就去理智地搬砖。”
沈玫:“理智地用力气。”
奚阳华:“……,男人还更聪明呢!!”
南栀一脸茫然:“啊?”
沈玫问:“你要和南栀比智商?”
奚阳华:“……”
沈玫说:“其实仔细看看,念书时成绩好的基本是女生。”
奚阳华试图挣扎,“但是第一名基本是男生!!”
南
栀:“啊?”
奚阳华:“你闭嘴!”
沈玫学习了南栀的说话技巧,“所以啊,让第一名的男生和我们做一样的工作,你去理智地搬砖。”
奚阳华:“……”
大脑已经被沈玫绕晕。
南栀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不是吧,我考试一般都第一名的啊。”
奚阳华:“……你是特例,第二名肯定是男生,对吧!”
南栀:“谁会回头看第二名?”
奚阳华:“……”
他拎起暖壶独自走进凄凉的走廊,“我还是去接水吧。”
在水房,他还能堂堂正正做个人。
舒映阶道:“你们别总欺负他,我看他最近精神都不太好了。”
南栀委屈道:“我真的没欺负他啊。”
怎么都说她欺负人?她品行端正,怎么会欺负人?
舒映阶:“……”
所以还真有点儿心疼奚阳华这孩子。
“其实我的事和他们没多大关系,就是决定了,不想留在家里照顾孩子,所以离婚。”舒映阶道,“我也得给你们提个醒,有了孩子以后,就多了一份牵挂,真的很难走出来。”
沈玫问:“您是怎么下定决心的?”
舒映阶苦笑道:“离婚之前,我还会带小才去人民公园,当时的公园能玩的东西不多,但是小朋友很多,天晚了,我叫他一起回家,他还没玩够,我强行拽他回来,他骂我。”
不是直接的脏话,但骂得很难听,而且舒映阶从他眼中看到了蔑视。
丁茂才说:“奶奶说了,你是没人要的孩子,我爸可怜你才和你结婚。”
事后,丁茂才可怜兮兮地抓着舒映阶的手道歉,但舒映阶对他的感情无论如何都回不到从前。
这句话让舒映阶坚决地和丁家人划清界限。
“这些年我一直有往家里寄钱,小才二十多岁时也来找过我,他当时结婚、工作都需要钱,我赚得不多,但花的也不多,毕竟是我生的,不能真不管。”
沈玫听得头大,“他都说这话了,还管他?换作是我,和他老死不相往来。”
她气了一会儿,又困惑道:“舒教授,我们是不是不该结婚生子?好像没有好处。”
“怎么会没好处?”舒映阶说,“你看小陆,陆教授家里的情况南栀清楚,她和她的丈夫,和和美美一辈子,不也挺开心。总的来说,还是得遇到能相互理解的人。”
沈玫拧眉不语。
丁茂才来找舒映阶要钱这事很快传了出去,所有人都在替舒映阶抱不平。
舒映阶的成就有目共睹,如今身患癌症,还要面对是是非非,儿子好不容易来一趟,也只是为了钱。
实在让人唏嘘。
南栀这两天也闷闷不乐。
作为医生,她好像无法很好地接受死亡,她舍不得舒映阶。
按照儿研所的管理,早上,南栀跟着主任、副主任们一起去查房。
虽说南栀最多只能算个主治医生,但是她接手的都是舒教授的病人,舒教授的病人一般都比较难搞。
南栀被主任拉到最前面,身后全是副主任。
沈玫光是看着,心脏都要蹦出来了,让她站在副主任前面,打死她都不敢。
南栀还能笑眯眯地和几个副主任搭话,关键是副主任们也笑眯眯地回应她。
奚阳华小声吐槽,“你看看,他们眼里都是南栀,根本就没我们。”
沈玫却是若有所思,“这也说明,不论在哪里,实力都是最重要的。”
奚阳华质问:“我就没实习?”
沈玫看向奚阳华,捏住他的细胳膊,“你去工地搬砖都得倒数。”
奚阳华:“……”
他是医生!是医生!
沈玫说:“但是论洗尿布,儿研所确实没人比你厉害。你能不能教教我,如何才能把尿布在最短的时间里洗干净?”
奚阳华:“……,早晚有一天我要当上法医,亲手解剖你们的尸体!!”
副主任回过头,“现在想换专业?晚了。”
南栀一起回头,“验尸?我觉得我也可以试试。”
奚阳华:“!!”
查完房,大家伙商量着一起去劝舒教授投奔王敏,能有更好的医疗资源,儿研所的服务对象毕竟是孩子,很多事都不适合成人。
“这种事,本来应该找舒教授最亲近的人,让她去劝,可舒教授根本没有亲人。”
“怎么没有?不是有想要遗产的,盼着舒教授快点儿死的吗?”
“唉,堂堂一教授,下场却这么惨,我看着都难过。”
“是啊,每次在病房看到舒教授孤零零的,我都替她难过。”
十来号人,没一个脸色好的。
在各自去工作之前,他们默契地往舒教授的病房走。
南栀跟在主任身后,她刚爬完楼梯,离舒教授的病房还有十几米,就看到轮椅滑进病房。
南栀问:“是有人来看望舒教授吗?”
“没听说啊,这才几点,谁能过来?”
南栀就怕还有丁茂才这样的人,舒教授病重,就算没说出来,心里肯定也不舒服,这对她养病没好处。
她快步跑过去。
其他人见状,赶紧跟上去。
路过的护士惊恐地看着神外这一帮人,“出大事了??!”
不然医生怎么会跑!!
病房的门虚掩着,南栀气喘吁吁停在病房前,进门之前她还得先确认,如果对方真是来找碴的,她就直接扛着扫把进去,这样看起来气势很强!
南栀透过门上的玻璃看过去。
病房内,两个白发老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坐轮椅的老人由两个年轻人陪伴而来,年轻人安顿好老人便走出来,见门口这么多医生,先是惊讶,接着解释道:“我是文老师的学生,我带她来看望舒教授。”
文丽,年轻时在海外留学,按照现在的说法,她是标准的海归、留学生。
回国后曾在战争期间做战地护士,战争结束后继续学习,随后进入中科院,主要研究稀土。
文丽一直在首都生活。
年轻人说:“文老师的丈夫已经去世,前年孩子也走了,这两年一直是我在照顾她。她在报纸上看到舒教授的事,便想着过来看一看,似乎和她的经历对得上。”
舒映阶的名字,是她后来给自己取的,文丽不知道。
她们以为对方早已不在人世,也没想再去找。
经历过战争后,她们比普通人更容易接受死亡。
沈玫很感性,“文教授没有怪过舒教授,太好了。”
“其实我听文老师提起过舒教授,她说她们一起去国外时,她就看出舒教授很聪明,可惜家里穷,卖了孩子,如果舒教授能接受教育,肯定能有一番作为。没想到就算身世坎坷,舒教授也凭能力闯出来了。”
沈玫看向奚阳华,“看见了吗,文教授不仅不怪舒教授,她还有自己的事业,和你说的可不一样。”
奚阳华:“……”
他今天也要去水房反省吗?
下午,病房陆陆续续来了更多的人。
这些人都是舒映阶的学生,在报纸或者收音机里得知舒教授生病的消息,赶过来看望舒教授。
住在首都附近的早就来过,刚到这些都是长途跋涉,坐绿皮火车赶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