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然抬头,木讷地看着手术室,一字一句道:“他不能活着。”
陆随刚走出手术室,就被情绪激动的家属们围住。
罗鸣赶紧把他那柔弱的陆医生护住,指挥其他警察来控制局面。
陆随在人群中摇摇晃晃,几次差点儿站不稳。
一个男人指着陆随破口大骂,“你就是个畜生!你们都是一伙的!垃圾!都是垃圾,你,警察,刚刚那个女医生,都是畜生!”
一直闷头往前走的陆随停下。
他的表情看不出情绪,眼底似乎是平静的,但又不太平静。
陆随一字一句道:“手
术很成功,医学奇迹,我还打算去参加病例研讨会,分享许斌的手术方案。”
罗鸣:“……”
这些医生祖宗怎么一个比一个会气人?!
“好了好了好了,”罗鸣一连喊出三个“好了”,试图转移家属的注意力,“来,你们都跟我来,我们聊案子,医生还有其他工作!”
先前骂陆随的人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冲在最前面,趁警察不备,挥拳朝陆随的脸打去。
这一拳打在陆随的左脸,他半张脸很快泛红,还有瘀青。
陆随只是擦了下脸,然后朝他笑了一下,便打算离开。
他刚走几步就看到南栀。
南栀的眉头皱得相当夸张,她拦住“队伍”,精准地抓住罗鸣的手,只拽手拽不动,南栀薅住他的头发,把他拉出来。
罗鸣:“!!”
他所剩无几的宝贵头发!!
南栀说:“他打人,我们要报警,我要验伤。”
罗鸣:“……”
全天下是不是只有他最好惹?
南栀声明:“我们不接受道歉,走法律程序,我会找律师,我要看到他被拘留。”
张玲玲的家属全部愣住。
打人的男人怂了一分钟,气焰又起来,“我就打了一下,怎么了?”
南栀也不和他废话,她看向罗鸣,“要去警局配合调查是吧?走吧,现在去。”
罗鸣理解受害者家属,但从某个角度来说,他也希望不要有这种动不动就动手的受害者家属。
他点点头,“现在就走,你不用和领导说一声?”
罗鸣曾经在派出所任职,工作三年后被调到刑侦队,在派出所时,他处理过患者或者患者家属和医生的纠纷,一般情况下,医院都会选择息事宁人。
正巧心外主任和几位院长还没走。
南栀说:“哦,这是我们院长。”
罗鸣:“你们谈谈?”
汤兴生指着自己问:“我和她谈?”
他疯了吗?
他是日子过得太好,想被讽刺?
还是觉得仕途没意思,想得罪陆嘉述玩玩?
哦,现在还有可能得罪祁念珍。
他和祁念珍是平级,但谁没事会去得罪平级?!
祁念珍问:“什么情况?”
南栀说:“他打了陆医生。”
祁念珍看向陆随。
陆随道:“恩,我要报警,必须报警,不接受道歉。”
罗鸣:“……”
刚刚明明没说什么。
祁念珍道:“我们的医生也不是放在这里让你们打着玩的,既然打了人,该怎么走程序就怎么走。”
罗鸣点头,“明白。”
张玲玲的家属见警察真要把人带走,这会儿才反应过来,有人试图说好话,罗鸣忍无可忍道:“你们是受害者家属,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一直都没真做什么,但这不代表你们可以随便打人。张玲玲是医生杀的吗?这件事和医生有关系?别说废话了,回局里说!”
南栀拉着陆随去警局处理此事。
不需要道歉,不需要赔偿,只需要拘留。
警局里,南栀心疼地看着陆随,“他打得也太狠了,现在还没消肿。”
陆随弯唇。
这算是关心他?
南栀说:“多好看的一张脸,唉,现在不好看了。”
陆随:“……”
呵呵,他不仅是工具人,还是个肩负着花瓶任务的工具人。
南栀帮陆随擦药。
为了能顺利把人送进去,南栀还特意等法医到了,检查完毕才给他上药。
当真是十分心疼。
南栀平时的患者都是孩子,经常有摔倒摔伤的孩子来医院,偶尔南栀也会给他们上药。
面对孩子,南栀自然要轻些,她可不想触发他们的痛哭小雷达,而且面对孩子时确实会多一些同情心。
南栀给陆随上药时,陆随几乎感受不到疼,只觉得半张脸热乎乎的。
南栀上着药,想起阮乔的话,顺手抓起陆随的手玩。
陆随:“?”
很快南栀就无法凭借颜色分辨他是哪半张脸受伤,只能看高度了。
果然很有意思!
不远处的罗鸣神色复杂地看着两人,“他俩是情侣?”
下属说:“好像听一个医生提到过,已经订婚了。”
罗鸣:“……”
他是他们游戏的一环吗??
处理好警局的事,南栀和陆随回到医院,张玲玲的家属已经散了。
南栀一直把陆随护送到心外科办公室。
陆随很无奈,“这里是医院,人很多。”
“那也不行,你没看他们当时的状态,如果不是警察在,肯定打得更狠。”南栀义正词严道,“你身娇体弱的,我得保护好你,你可千万不要一个人走,一定要拉着我哥一起。”
陆随:“……”
这话怎么又好听又难听的?
陆随重申,“我只是感冒的次数稍微多了一点。”
南栀:“只是一点?”
陆随:“……很多。”
但他和身娇体弱到底有什么关系!!
南栀说:“你就别挣扎了,我都明白,你今天留意申树和张晓乐了吗?申树的状态不对劲,手术成功后他一句话都没说,也没来找你,我担心他会选择极端的方式。”
许斌人在ICU,还有警察在门口守着,ICU里医护人员多,申树想做点儿什么不太容易。
但陆随可不一样,他随时都可能落单,谁知道申树会不会迁怒陆随?
现在把陆随保护起来,总归没有坏处。
陆随叹气道:“你就别操心了,我心里有数,这种手术,无论如何都得做,更何况这次手术成功有重大意义。”
这一点南栀倒是不反对,“这种手术在三十年后都值得研讨,这是经典病例,广为流传。”
陆随说:“现在的设备跟不上,很多情况只能凭借经验。”
南栀说:“一起呀。”
“恩?”
南栀:“一起坑连院长,让他进设备。”
陆随:“……”
正在院长办公室喝茶的连争连打好几个喷嚏,“最近总有人在想我??”
*
许斌手术后两天,只有警察守在医院,张玲玲的家属没再来闹。
这一点倒是不奇怪,毕竟他们其中一个人已经得到教训,其他人想闹也得再掂量掂量。
让南栀在意的是,申树也没有任何表示。
南栀还特意给罗鸣的办公室打电话询问,罗鸣说申树这两天一直留在家里,每天正常准备三餐,好像张玲玲的死已经过去。
能过得去吗?
南栀不太懂申树和张玲玲之间的感情。
对南栀来说,一男一女成为夫妻,就是方便吵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