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阮乔对南栀说,“你俩匆匆忙忙领结婚证,这不太好,还没考核过陆医生。”
阮乔很为陆随的身体担心。
箫珵说:“他们两个还没办婚礼,不算结婚。临川市的习俗,只有办婚礼了,才能搬到一起住。”
“我妈和陆教授还在商量日子,”南栀解释道,“她们让我别操心。”
阮乔失望道:“就这么结婚了?一点儿都不轰轰烈烈,随随便便地就结了?”
“没有随便呀,”南栀说,“是和陆随结婚诶,我觉得还好。”
陆随挑了下眉,迅速压下翘起来的嘴角。
箫珵用力白了他一眼。
阮乔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她还是觉得太简单。
她以为南栀和陆随会在全院人的见证下求婚呢,言情小说里都是这样写的。
几人正聊着,韦宁雨忽然跑了过来,“该死的,钟阳跑了!”
*
钟阳两个小时前离开病房,说要去给“钟曼蒂”买午餐,至今未归。
“钟曼蒂”一个人在病房里哭,隔壁床的患者家属帮忙哄,但他一直在喊
“舅舅”。
南栀跟着韦宁雨来到病房,韦宁雨抱怨道:“我们真的不该相信钟阳,他把孩子扔下就走了,估计不会回来了。”
南栀问:“报警了吗?”
“民警正往这边赶,但是他们还不知道两人的真实身份,孩子还得留在医院,估计没什么办法。”
南栀若有所思,“如果钟阳不是在省内当兵,就不是很方便调查吧?或者……他已经退役了?”
“他不是说还要回部队?”
南栀道:“他还说钟曼蒂是他儿子呢。”
韦宁雨说:“我去找部队的朋友问一问。”
“你在部队也有朋友?!”
韦宁雨自豪道:“喝过酒的都是兄弟!”
南栀:“……”
她凑到韦宁雨身边,“云哥,将来发达了要记得我哦。”
韦宁雨的人脉似乎比民警有用,他还真在隔壁省找到一个已经退役的钟阳。
傍晚,钟阳仍然没回来,韦宁雨神秘道:“这个退役的钟阳,虽然暂时还没看到照片,但从描述来看,应该是一个人,脸型啊眉毛啊都一样,他下颚还有道疤,也一样。”
阮乔好奇道:“他已经退役了?真的有孩子吗?”
“这就不清楚了,钟阳已经退役了,估计部队不会管。我朋友答应再去打听打听,问问他到底结婚没。”
阮乔说:“他估计脑子有问题,我真怕他过两天再带一个孩子过来。”
南栀:“……”
韦宁雨:“……”
两人一起看向阮乔。
阮乔:“……应该不会吧?”
两天过去,钟阳倒是没再带着孩子过来,不过他去报警了。
他报警称,隔壁市的外甥来找他玩儿,结果走丢了,他们已经分开两天。
刚好有来过医院的民警看到钟阳,立刻把人逮了过来。
钟阳和“钟曼蒂”热情相拥,“晓光,你跑哪去了,我很担心你!到处在找你!”
晓光点了点头。
医生&警察们:“……”
钟阳的脑子好像真的有问题。
晓光也不太聪明的样子。
南栀问:“你不记得我了?”
钟阳礼貌地和南栀道谢,“麻烦医生了,晓光的手术是你做的?钱是谁垫的?我给你们钱。”
南栀:“……”
阮乔的记忆都快被钟阳搅乱了,她一头雾水,“钟阳同志,你已经来过医院两次,这是第三次。是你把晓光送过来的,你说他是你儿子,另外,第一次你也送过来一个孩子,不是他。”
钟阳愣住,似乎对这些事完全没印象。
他神色落寞,喃喃道:“我可能又糊涂了。”
“糊涂?”
钟阳指了指大脑,“动过手术,记忆不太好,他们说我总把事情搞乱。”
“你现在恢复记忆了?你儿子到底在哪??”
这是阮乔最好奇的问题。
钟阳又怔住几秒钟,他揽着晓光,轻声道:“他已经不在了。”
“其实曼蒂不是我的儿子,是个混血,是我女友救回来的。”
钟阳说,他的女友和他一样都是军人。
二十岁那年,边境发生局部冲突,他们都是参战的军人。
双方的武器都不太信息化,他们追着对方,一直打到邻国。
邻国不太要脸,会投人肉炸弹,曼蒂就是被他们丢过来的。
炸弹随时可能会爆炸,技术有限,可能对面都不知道会何时炸。
钟阳想带女友离开,他认为没必要为邻国的孩子冒险,但女友去救人了。
“我很害怕,转身逃走,她去拆弹,炸弹爆炸,她人也没了。我是个懦夫,临阵脱逃,连她一半都比不上。”
钟阳讲述时,病房里好几个孩子围过来听。
阮乔唏嘘道:“她真是个很勇敢的人,但我认为不去拆弹也不是错,错的是对面,居然拿孩子当诱饵。”
既然是诱饵,钟阳不想上钩,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钟阳摇头,“我是当兵的,吃的就是这碗饭,我就该为了保家卫国死在战场上,但我逃走了,只是因为一个炸弹。”
“所以你的记忆就混乱了?”南栀盯着钟阳的头,“你还做过手术。”
“是那次爆炸导致的,”钟阳说,“我都逃走了,哪还有脸留在部队?后来就回来了。”
南栀拧起眉。
阮乔低声道:“其实我觉得他挺惨的,受的伤也很严重吧?但是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南栀轻声道:“好像有些怪。”
“怪?”
南栀道:“我也说不好……带钟阳去检查?”
钟阳很配合南栀,愿意接受脑部检查,却没能查出什么异常。
钟阳的旧伤恢复得不错,脑部暂时没有其他问题。
至于记忆的事,还真是不好说。
不过钟阳把姐姐和姐夫叫了过来,晓光的确是他的外甥。
晓光虽然对着所有人都能喊出爸爸妈妈,但看到亲爸亲妈时,喊得最亲。
亲妈拿起扫帚打算改改他乱叫的毛病时,他嚎得也最响。
恩,是亲妈。
钟阳的姐姐和姐夫也说不准钟阳当兵时发生的事。
“好像是有个女朋友,但从来没带回来过,他退伍后好像变了一个人,一句话都不说,每天闷在家里。后来倒是好多了,但就像现在这样,动不动就说要回部队报到,前几次我都快吓死了。”
南栀问:“那时候他就会带着孩子了?”
“是啊,看见谁都说是自己的儿子,我们还奇怪呢,他是去当兵的,哪有时间生孩子?没想到是人肉炸弹……唉,造孽。钟阳最近已经好多了,很久没犯病,我就让晓光来陪陪他,没想到又开始了。”
南栀意识到钟阳的情况可能不仅是脑部问题,他的心理问题更大,当年女友的死亡、他的逃走,让他无法迈过这道门槛。
南栀建议他们去接受心理治疗。
心理医生比较少,大部分人也不相信自己的心里会有问题,钟阳的姐姐、姐夫都不知道还有心理医生这回事。
南栀给他们推荐了医院。
两天后,晓光出院,钟阳也决定去接受心理治疗。
南栀送走他们没多久,一辆车停在医院门口,四个穿军装的军人走进医院。
南栀一开办公室的门就看到四个门神。
南栀:“……”
她最近和当兵的过不去哦?
为首的人朝南栀伸出手,“您好,我们想找钟阳。”
这四人都是钟阳曾经的战友,没有退伍,仍然留在部队。
阮乔给四人准备好茶水,好奇道:“你们真的不知道钟阳的情况?”
他们苦笑道:“他一退伍就跑了,谁都不肯见,还换了城市,我们想找也找不到。”
南栀问:“是因为人肉炸弹的事吗?”
“人肉炸弹?不不,这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他是三年前才退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