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员在本子上登记好：“一共一块八毛钱，三两粮票和四两水产票。”

　　何素素把钱和票递给她，暗自感叹这国营饭店果然也不是谁都能吃得起的，一顿饭就得花个几块钱，她已经是往少了点的。

　　接过工作人员撕下递过来的纸，何素素将其放到对接厨房的窗口，找了张饭桌坐下等待。不消一会，听到工作人员在喊菜名，她起身走过去端过来。

　　红烧鱼烧得特别好，一整条鱼鱼皮焦黄，酱色的汤汁流淌在其中，冒着香味。

　　何素素夹了一块鱼肉尝起来，很是鲜嫩，那汤汁浇在白米饭上也很入味。春笋估摸是用猪油炒的，又脆又鲜，家里一般炒不出这味道。

　　她吃的速度不慢，很快把一整条红烧鱼和一盘炒春笋连带着三两白米饭全部吃光了。

　　何素素赶在六点半之前回到电影院，大门敞开等待着顾客过来买电影票。

　　晚上来看电影的人要少些，多是县城里的人，白天上班没时间，这会约上对象或者朋友过来娱乐放松的。

　　听到熟悉的声音，何素素写电影票纸质信息的手一顿，抬头看了对方一眼，默不作声低头继续写。

　　倒不是认识对方，实在是这男子最近频繁和不同的女同志过来看电影，她曾经听过一两嘴据说是在相亲。神奇的是，男子每回带女生过来都是看同一场电影，这都不知道看多少遍了，还看不腻吗？

　　何素素心里暗自吐槽着。不过这些顾客的私事，看到最多感叹一下，也不关她的事。

　　前不久还有一对夫妻过来看电影，结果孩子跑过来骂爹娘偏心，骗他是去外婆家，结果跑出来看电影。最后这对夫妻只好又付了一张电影票的钱，带上孩子一起看电影。

　　晚上还有几位顾客显然是常来的，问何素素要买瓜子。

　　何素素只好道：“抱歉啊这位顾客，这两天暂时没有瓜子卖。”

　　除此之外，晚上上班的时间倒也好打发，一下子就快到九点了。何素素见到从未见过的负责打扫卫生的张姐。

　　张姐笑道：“你就是素素吧，咱还是头次见面。”

　　“张姐你好，辛苦了。”何素素笑着打招呼。

　　“有什么好辛苦的，这活轻松得很。”张姐实话说道。她来电影院打扫卫生这活算是多干的，白天在街道扫垃圾，晚上这份活赚得可比白天的要多。

　　她是个手脚利落的，一个个放映厅打扫干净，顺带把椅子给摆放整齐。“行了都打扫完了，素素你也回去吧。”

　　“好，张姐再见。”何素素关了电影院里的灯，把大门给锁上，喊上到了有一会的何大哥，“大哥，我们可以回去了。”

　　“哎好。”何大哥应道。他吃过饭还洗了澡，才骑着自行车过来，瞧见小妹坐在电影院售票台那忙活还是觉得很稀奇。小妹工作还挺认真的，像模像样。

　　何素素坐在自行车后座，双手拉住大哥的衣摆：“我坐好了，走吧。”

　　何大哥应声，骑着自行车载小妹回家。

　　夜幕里偶尔传来声响，凉风袭袭，有大哥载着自己，何素素倒也不怕。

第20章 冬菜焖排骨。

　　隔天傍晚，到了休息的时间点，何素素再次走到国营饭店。她熟门熟路地走去看黑板上写的今日供应，有鲜肉馄饨、黄焖鸡、炒大白菜。

　　何素素毫不犹豫地要了一碗馄饨，花了八毛七和三两粮票。

　　时下一斤猪肉也才卖八毛六，当然还要一斤肉票。这一碗馄饨的价钱都赶上一斤猪肉了，就是不知道一碗里头有多少个馄饨，何素素想着。

　　她找了张饭桌坐着等，听见工作人员喊菜名时赶忙去端过来。

　　国营饭店用的是面碗来装馄饨，一碗能装不少，一个个胖乎乎的馄饨皮薄如纸，沉浮在面汤中，点缀的葱花多少给这碗素净的馄饨增添了些许颜色。

　　何素素用勺子舀了一颗馄饨吃，馄饨皮很软很薄，几乎感受不到它的存在，一口咬下去只感觉满嘴都是肉。肉馅调制得咸香入味，面汤带点咸，一口馄饨一口热乎的面汤，别提多舒畅了。

　　胃口打开，何素素一口一个馄饨，很快将一整碗馄饨给吃完。

　　这会她再没有这碗馄饨价钱太贵的想法了，确实好吃，而且她数过了，一碗里面足足有十个馄饨，这量还不错。

　　吃饱喝足，何素素起身回电影院继续上班。

　　晚上换了何二哥来接她，他说：“大哥本来说他要来接你的，我不乐意，这一人总得轮上一天来接你。”

　　这当哥的，哪怕结婚有孩子了，偶尔也会忍不住争着在小妹面前表现。

　　何素素笑道：“二哥你说得对，我这个月还有不少天要上夜班呢，你们一人轮着来接我一次也好。”

　　何大哥何二哥骑自行车都很稳，哪怕经过颠簸的路段，也会提前放慢速度，免得颠得坐在后座的小妹不舒服。

　　-

　　部队这边。

　　何连州回到宿舍，就听战友说：“我刚路过信息亭，瞧见有你的包裹就顺带给拿回来了。”

　　“谢了。”何连州道谢，走到自己桌面前看放在上面的包裹。起初他以为是妻子寄过来的，夫妻俩哪怕分局两地感情也不错，近来更是时常有信件来往，苏玉也会寄些耐放的吃食给他。

　　他一看包裹上贴的地址，才发现是家里给他寄的。

　　何连州打开包裹，发现里头有不少东西，有两罐自己爱吃的豆腐乳和三罐瞧着不知道是什么肉酱。

　　他先拆开附着的信封看起信来，看着看着眉眼间染上笑意，嘴角慢慢扬起。

　　小妹买到自行车就好，看起来也很有*干劲，看来去工作确实让她长大不少。再看到爹娘的叮嘱，字字句句的话语好似就在自己耳边说着念着一样，何连州多少有点想念他们。

　　大哥二哥的话一如既往地简洁，这份关心他也能感受到。

　　再看那三罐玻璃瓶，原来里头装着的是冬菇肉酱。

　　小妹说这三罐冬菇肉酱是娘特意熬的，碰上食堂没什么肉菜时可以用来拌饭吃，最多能放半个月左右，让他尽快吃。要是觉着好吃的话，就写信和她说，她再让娘做了寄过来。

　　以往小妹写信过来，多是看中什么东西想让他给钱买，如今信里都是这些熨帖的交代，何连州还挺高兴的。

　　他将两罐豆腐乳和三罐冬菇肉酱都收起来，打算明天去训练时带上。

　　明天有团级的对练，结束得比较晚，到时候估计饭堂肉菜还真被打没了，小妹寄过来的吃食来得正是时候。

　　隔天中午训练结束，何连州来到饭堂打饭时肉菜确实已经被打光了。他打了些青菜和米饭，又让烧菜的张叔帮忙加热下自己带的这罐冬菇肉酱。

　　“呦居然还自带肉菜呢，这罐冬菇肉酱看起来不错。”张叔在炊事班里厨艺数一数二的，隔着玻璃瓶看那颜色，就能看出个大概来。

　　加热的事简单，直接把一整罐冬菇肉酱放到热乎的炉灶旁，一会儿就热起来了。

　　何连州笑了下：“家里刚给我寄过来的。”

　　端菜饭菜和加热好的冬菇肉酱，他找了张饭桌坐下吃饭。冬菇肉酱加热后香味也跟着冒出来，冬菇味和肉香融合在一起，还冒着油汁，何连州舀了三勺浇到米饭上，吃起来那叫一个香。

　　一口下去，只觉得满嘴是肉，连冬菇都成了衬托。

　　“何哥你这伙食不错啊，居然还有冬菇肉酱！”

　　“隔着老远就闻到香味了。”

　　“能给我们尝点不？”

　　都是眼熟的战友，何连州也大方，让他们一人挖一勺去尝尝。

　　冬菇肉酱熬煮得入味，不是食堂里常炒的大锅肉菜能比的，更何况这会晚了还没肉菜呢。这些个战友尝到冬菇肉酱的香味，连着直夸好吃。

　　瞧见程时端着饭菜走过来，何连州问他：“程时，我这里有冬菇肉酱，来点试试？”

　　何连州原先和隔壁团的副团长程时不熟。

　　他是在老家报名参军，一步步从靠赚军功升迁的，如今才副连级。程时则是出生军人家庭，又是军校毕业，来部队时级别就高，能力又强，几次出任务优秀完成，赚下军功，接着升为副团级。

　　小妹要自行车票，他问了一圈相熟的人都没问到，最后还是程时和他换的，没有多要什么东西。所以这会何连州才会主动和人打招呼。

　　程时身旁的男人先一步应道：“那敢情好，我们还正说着训练这么累，中午却没有肉可以开荤呢。”

　　何连州挖了一勺肉酱给这个战友。

　　程时原本想拒绝，见好友都接了，这冬菇肉酱味道闻着确实香，也就干脆道：“那就谢了。”

　　两人顺势在这张饭桌坐下吃起饭来。

　　何连州吃过饭回到宿舍，想起方才程时吃那冬菇肉酱时的反应，应该是喜欢的。

　　对方乐意换自行车票给他，到底是欠了一个人情，何连州想了下，干脆从抽屉里拿出一罐冬菇肉酱来，起身去对方宿舍。

　　程时本来要午休了，听到敲门声过来开门，见是何连州还有些疑惑：“有事？”

　　何连州：“这是我家里自己熬煮的冬菇肉酱，送一罐给你。”

　　程时是挺喜欢冬菇肉酱这滋味的，但他和何连州不熟：“不用，我中午尝过就好了。”

　　何连州：“要的，上回你换给我的自行车票帮了我大忙，我小妹也是买到了自行车才想着寄这冬菇肉酱过来的。”

　　知道对方惦记着这事，不收的话怕是一直放在心上，程时这才坦然收下：“那行，谢谢你了。”

　　何连州见他收下，这才回宿舍休息。

　　-

　　何素素这边，顺利把欠陈姐的四个休息日给还上，也稍微安心些，想休息时好意思和她说一声。

　　老实说，上一整天的班还是有些累的，晚上回到家里洗澡后，她都是倒床就睡。第二天还差点没能按时醒过来。

　　何素素觉得得犒劳下自己才行。她还惦记着上回在国营饭店舍不得吃的冬菜焖排骨，于是在下班后骑着自行车快到村口时，打开购物系统在里头兑换了一斤排骨和一斤冬菜。

　　原本以为冬菜这种腌制的菜，购物系统里可能会没有，得去供销社买才行。何素素下班前特意上购物系统查看一番，看到一斤冬菜只需1点勤劳值兑换后就放下心来。

　　想着一斤排骨很快就能吃完，何素素又多兑换了一斤猪肉。

　　将这些东西都提出来放在背上的包裹里，她才骑着自行车回家。

　　将自行车放好后，何素素提着包裹到厨房，将里头的东西拿出来：“二嫂，我买了一斤猪肉、一斤排骨和一斤冬菜，今晚先做个冬菜焖排骨吧。”

　　钱春和看到小姑买了斤排骨难得皱了皱眉头，倒也没多说什么。

　　家里还从没买过排骨，实在是肉票难得，买肉时都尽量买能炸出猪油的肥肉，再不济也是瘦肉。这排骨里头骨头就占了大半的斤两，买了不是平白浪费钱和肉票吗？

　　不过小姑花钱乐意买这排骨，估计也有她的原因，排骨好歹也是肉，能有肉吃就很不错了。

　　钱春和问：“小姑，这冬菜焖排骨是不是先把排骨焯水下锅焖煮，差不多时再下这冬菜下去提味？”

　　冬菜是腌制菜，虽然没吃过，但她以前去供销社时有看到，听说用来炒肉什么的提味很不错。

　　何素素也琢磨不清，想着从这菜名上看应该是这样子的。她点头：“就这么煮吧，以二嫂你的厨艺做的肯定好吃。”

　　钱春和听到夸赞高兴：“小姑你太高看我了，行我这就来煮。”

　　等何素素出了厨房后，她先将一斤猪肉放到水井里冰镇着，又回到厨房来拿刀将一整条排骨切块，再起锅烧水，把排骨放进去焯水。

　　等到何家人下工回来，闻到淡淡的咸香味，像是肉的味道，又有菜的味道。

　　何母一问知道闺女买了斤排骨回来，也是忍不住念叨：“这排骨光骨头就占半斤重，太不划算了，素素你下回别买这排骨。”